第六章 淚如泉甜

她記得自己最後拍那場古裝戲也是悲劇,大概就是講一個癡情女子一直在西湖邊癡癡等待她的情郎,而她卻不知她的情郎再不會回來。

桃媚羽沒有遭遇過愛情,自然不懂刻骨銘心的苦滋味,可是她卻真的怕,怕這個自己隻短暫認識的神仙死掉。

想著想著竟然淚如雨下,若是楹兮死了,自己便真的是孤苦伶仃了,自己是怎麽了,心竟然不由自主的疼痛起來。

這感觸是什麽情愫,自己從未有過這種心情,隻是想著就傷心了。

那眼淚起初如瀟瀟暮雨,然後如滂沱大雨,最後竟如泉湧,叮咚之響不斷傳來,楹兮舔了舔嘴唇,唇邊現出一抹微笑,似乎是喝得飽了。桃媚羽卻看不見,依舊不停的刺激自己,若是眼淚沒了,她就摸索著拿過金步搖再刺向自己的大腿,整條腿已經麻木了,血流出來,黏黏稠稠的,沾染了桃媚羽一手。

桃媚羽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幾時精疲力盡倒下去的。

楹兮睜開眼睛,瞳孔發出紫藍色的光亮,自己竟然這麽快就恢複了,真是神奇。感覺身上溫暖厚重,楹兮伸出手,唇邊不由自主的牽起一絲笑容,這丫頭竟然這般害怕黑暗,完全忘了男女有別的矜持,竟然抱著自己睡著了。

楹兮起身,將桃媚羽放平在石頭上,這一看,心裏驚動,隻見桃媚羽的眼睛紅腫,腮邊還掛著淚痕,下身的裙褲已經一片金色血液,手裏還握著一個染了血的金步搖。

她?竟然?

楹兮舌頭舔舔唇邊,竟是苦澀之鹹,難道自己的恢複是因為喝了她的眼淚,而她為了這眼淚,竟然傷害自己。

楹兮伸手撕開桃媚羽腿上的衣料,一道道的傷痕立於眼前,白皙嫩滑的肌膚,配上這耀眼的金色血液,看得楹兮觸目驚心的痛。

輕提一絲仙力,紫藍鋒芒聚於掌心,大掌輕揉在傷口之上,血跡一點點被吸幹,破開的口子一點點的合攏。

“真是個沒有心機的丫頭,怎麽就不懷疑,或許我隻是為了騙取你的感動?”

楹兮告誡自己,不是對這丫頭動心,隻是為了騙她愛上自己,然後能為自己所用而已。

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撫上那腫如蜜桃的雙眼,隻輕輕一觸,瞬間又收手握拳,識海裏分身出兩個聲音來。

“楹兮,你不能對她動心,若是心軟一分,你便再不能走出這裏,你的身世之謎再不能解開,你不是要找天尊討個公道嗎?她是砝碼,唯一的砝碼,你,你注定要利用她,何必不狠下心!”

“楹兮,你沒有看到她為你做的嗎?她竟然傷害自己,隻為了用眼淚灌溉你,難道你就不為之感動?或許她已經為你動情才會這般!”

“楹兮,她連你的模樣都不知道,她怎麽會為你動情,利用她,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若是錯過了,你將永生永世困在這枯無洞!”

這兩個聲音在楹兮的識海裏不停的叫囂、吵嚷,楹兮苦痛的抱住自己的頭,自己竟然因這肉體凡胎而左右為難!

桃媚羽感覺到身邊的異樣,醒了過來,聽到楹兮不住的歎氣聲,趕緊起身,“怎麽了?楹兮,你怎麽了?還難受是嗎?”

楹兮盯著桃媚羽焦急的小臉,心中劃過一絲溫暖,卻冷言到,“無事,你隻管顧好你自己,不必為我哭紅雙眼!”

桃媚羽伸手摸了摸自己腫脹的眼睛,“我,我看不見,卻摸到你的皮膚和頭發都枯竭了一般,我怕,我不知道該怎樣幫你,隻能用最蠢的辦法!”

楹兮站起身,“你呆著吧,我出去一趟!”話語裏沒有溫度。

“楹兮!”桃媚羽跪起身,伸出手,卻一絲衣角都沒有抓到,腳步已消失在洞口。

桃媚羽趕緊縮成一團,緊緊的將自己抱住,嚶嚶道,“楹兮,我怕黑,你忘了嗎?我怕黑!”

桃媚羽不清楚楹兮到底怎麽了,隻眯了一覺,醒來一切都變了似的。他也嫌自己麻煩嗎?這黑暗恐懼症,真的很可惡!

桃媚羽將披風攏起,蓋過頭頂,將自己從上到下包裹起來,然後躲在裏麵瑟瑟發抖,嘴裏仿佛念咒語一般,“楹兮,快回來!楹兮,快回來!楹兮,快回來!”

當楹兮捧著碗,出現在洞口的時候,看到這樣一幅畫麵,桃媚羽躲在他紫藍色的披風下,不停的顫抖、不停的喊著他的名字,楹兮、楹兮、楹兮,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仿佛這樣才能壓抑下她心中的恐慌一般。

那一聲又一聲的無助和懇求,生生將楹兮的心撕開一道口子,血已經蔓延開來,楹兮覺得滿腔的血腥。

另一手握成了拳,告誡自己,行動,心卻不要動!

‘咳咳’兩聲,楹兮拿著碗走到桃媚羽身邊,一把將桃媚羽緊緊摟在懷裏,聲音溫柔的**開,“怎麽怕成這樣?”

桃媚羽猛的從披風下麵探出頭來,臉色一片慘白,眼裏懸著淚,感覺到楹兮的體溫之後,那淚再也璿不住了,像珍珠一樣一滴滴的滾落下來。

“楹兮,你去哪了?這麽久?”

楹兮沒有回答,將碗放到她的手上,“怕你餓!”

桃媚羽接過碗卻沒有喝,‘叮咚’的聲響傳來,眼淚一滴滴的砸進碗裏,桃媚羽嘲笑自己,這是怎麽了,想哭的時候沒有眼淚,得靠自殘。眼下自己不想哭,眼淚卻像開了閘一樣,收不住了!

自己不是一個愛哭鬼啊,怎麽來了這裏就沒停過一般,頭痛,哭得脫力。

“你究竟想怎樣?給你弄了吃的竟然不吃!有什麽好哭的,我欺負你了嗎?”

楹兮的聲音裏顯然夾著不耐煩。

桃媚羽不怪他,自知自己是個麻煩的人物,在黑暗裏生活不能自理一樣。楹兮與她非親非故,僅是這樣的泛泛之交,他沒有義務照顧和遷就自己。

楹兮心中無名惱火,奪過桃媚羽手中的碗,捏起她的下巴,硬是將碗裏的吃食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