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會議室裏靜悄悄
找冷飛的人叫胡家龍,是本地人,四十歲左右,圓嘟嘟的臉,滿是橫肉,兩隻圓鼓鼓的眼睛,厚厚的嘴唇,說起話來很蠻橫,誰都惹他不起的樣子。他是因為占地的事來找冷飛的。
按說,這占地的問題不應該由冷飛來解決,早在這塊地開發之初就由當地政府和開發商處理好了,才能開工。可是,什麽事情就怕關係,一提到人際關係,有些事就拖拖拉拉不好辦了。這個胡家龍家的地被占是真,當初也按規定給了錢,可當時胡家龍提出了一個條件,說他是個失業人員,要求給他在工地上安排個工作幹幹,掙點錢養家糊口。其實,這隻是一個借口,就是想不幹活白拿錢而已。
起初,程千山從當地人嘴裏聽說這個胡家龍身後有點靠山,有親戚在市裏,一向在當地蠻橫慣了,連當地政府都讓他三分,怕他那個市裏的親戚給臉子看。程千山也不想找麻煩,覺得這是一件小事,不就是想要點錢嗎,那就給你安排個工作,按月開點錢不就完了嗎?於是就答應了,讓他在後勤掛個職,天天在家呆著,按月開錢。
可萬萬沒想到,這一答應事就來了,第一個月開資,給他按普通工人的工資,給了他一千五百元錢。這個胡家龍就不幹了,說什麽,你們這不是打發要飯花子嗎?一個月隻給我這點錢,你們還讓不讓我一家人活呀?
財務人員對他說:“你又不上班,每天隻是到這兒來點個卯就回家了,開這些錢你還嫌少?人家那些民工累死累活一天才開一兩千塊錢。你要是嫌錢開的少,你別在我們這裏鬧,趕緊去找上麵的頭頭吧,我們可做不了主。上麵答應你開多少,我們就給你開多少,反正,又不是從我們腰包裏出。”
胡家龍就去找管財務的副總。管財務的副總跟他說了半天道理,說這已經很是照顧你了,你就別再鬧了,我們老總已經交代過了,不用你來上班,到月你來領工資就行了。可這個胡家龍就是不聽,仍然鬧個沒完沒了。財務副總一想,連程老總都讓著他,我為啥還惹這個茬子,就答應再給他增加五百元,以後就按兩千元給他好了。這胡家龍也是個明白人,見好就收,也就同意了,這事也就算處理完了。財務副總給冷飛匯報了這件事,冷飛聽了也沒說啥,說既然你這樣處理他不鬧了,那就好。
誰知,這個胡家龍就是一個貪得無厭惹是生非的人,白拿錢還不說,竟然公然在工地上偷鋼筋賣,讓保安給抓住了。可工地上的人都知道這個人身份有些特殊,不敢按常規處理,就把事情交給公司處理。公司在這裏負責的就是冷飛,他一看胡家龍那不可一世毫不在乎的樣子就很生氣,但冷飛知道,處理這個人一定要謹慎,稍有不慎,有可能給公司帶來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煩,就趕緊聯係了程千山,跟他溝通了一下情況。
程千山這段時間一直在外地,也知道胡家龍這個人是個刺頭兒,不太好惹,就說自己的事太多,回不了蘇州,讓冷飛自己酌情處理。他知道冷飛是個非常會辦事的人,這樣的事他一定能處理好。
程千山把事推給了冷飛,這讓冷飛感到很為難,可又不能不了了之,上上下下都看著他,處理不好,就會留下很多隱患,後患無窮,自己今後的工作就不好幹了。思考再三,他還是下決心把這個害群之馬趕走,不能再姑息遷就這種人了。於是,他在公司開了一個擴大會,公司裏全部的所有大大小小的部門負責人,外加那些大大小小的包工頭都參加了,會上,冷飛借這個事件做了一個決定,凡屬於偷盜之事,所涉及之人一律開除,重者,送公安機關處理。因此,胡家龍必須立即走人。自然,每個月的兩千塊錢他也拿不到了,這讓他非常的憤怒。
這事立即在公司裏產生了轟動,說冷總竟敢開除連程總都不敢惹的人,真是個硬茬子。可胡家龍畢竟是胡家龍,他怎麽能因此善甘罷休呢?就經常到公司來鬧。可因為冷飛不是一直在工地上,其他人每遇到胡家龍來鬧,就把事推到冷飛身上,說冷總不在,我們也不敢說什麽,你要找就找冷總。胡家龍雖然知道這是在搪塞他,可他也知道,這裏負責的就是冷飛,他不在,他再鬧也沒用。這回,他又來公司鬧事,恰好趕上了冷飛在,於是,就帶著兩個人蠻橫地闖進了公司,在工作人員的再三勸阻下,在公司的會議室裏等冷飛。
冷飛知道,這回非得把這事擺平了,否則,胡家龍天天到這裏鬧,不僅弄得公司各個部門不能正常開展工作,在公司上下的影響也不好,自己在公司裏的形象也會大打折扣,讓人笑話自己連一個胡家龍都收拾不了,還怎麽能管理好公司?冷飛下定決心後,就讓屈瑛把關於胡家龍過去在公司裏的材料準備好,聽他的招呼,然後,他就帶著軍人出身的保安隊長梁選來到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胡家龍氣勢洶洶地靠在一張椅子上,雙腿放在會議桌上,另外兩個人就站在他的身後,那架勢就像一個黑社會的老大。
冷飛看他那個熊樣,心裏就不禁感到好笑,這樣的人活在世上,真的讓人感到鄙視,除了狐假虎威,虛張聲勢,還能有啥能耐,簡直就是一個人渣,一錢不值。
看到冷飛進來了,胡家龍動也沒動,仍然躺靠在椅子上裝牛逼。梁選一進來,就拍了一下胡家龍的肩膀,示意他把腿放下去。可胡家龍傲慢地看了他一眼,連理都沒理,後麵站著的兩個人把梁選推開。梁選有些生氣了,剛想發作,冷飛示意他,不要理他。梁選就壓住了自己的火氣,靜靜地站在會議室的門口。屈瑛和公司裏的一些人都悄悄的站在會議室外看著裏麵的動靜。
冷飛不慌不忙地走到公司開會時他坐的位置上,靜靜地坐下來,看了看胡家龍,就低頭看手裏的文件,就像沒有看到胡家龍一樣。
會議室裏靜靜的,似乎每個人的喘氣聲都聽見了。偶爾,冷飛翻動文件的聲音,像似顯示著偌大的空間裏還有人的存在。
外麵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裏話,冷總這是在幹什麽,不是來解決問題的嗎,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有人就悄悄地推門,想從門縫裏看看,裏麵究竟是怎麽回事,可梁選筆直地站在會議室的門口,用手勢製止了外麵人的好奇。
過了好一會兒,站在胡家龍身後的那兩個人似乎忍不住了,就悄悄地俯下身子,跟胡家龍小聲地說了什麽,胡家龍也沒吱聲,抬了抬手,讓那兩個人穩住,他現在覺得,冷飛是在跟他比耐心。他想,比就比唄,反正我有的是時間,我看你姓冷的啥時候處理我的事。
又過了一會兒,冷飛好像看完了手裏的文件,低著頭衝梁選擺了一下手,梁選立馬過來,俯下身子,聽冷飛向他吩咐了幾句什麽,梁選直起身子,向會議室門外走去。
胡家龍和那兩個人一看,似乎都顯得很緊張,以為冷飛要對他們做什麽。可是,就在這時,梁選又進來了,身後跟著屈瑛。
兩人進來後,梁選又站在了會議室的門口,屈瑛手裏拿著一疊材料,放到冷飛的麵前。然後,屈瑛就一聲不響地退後了兩步,站在了冷飛的側後方。
冷飛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屈瑛給他的材料,那認真的樣子,就像在看著一本情節非常精彩讓他非常陶醉的故事書裏一樣,沉浸在了材料裏麵,會議室裏除了他翻動紙頁的聲音,就再也沒有其它的聲音了。
會議室裏好靜,靜得讓人心跳發慌,靜得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胡家龍似乎有些沉不住氣了,冷飛已經進來有二十多分鍾了,竟然一句話都沒說,就像他們三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可他看了看冷飛仍然沉浸在文件裏,根本就沒有和他說話的意思,就欠了欠屁股,又靠在那裏不動了。
站在外麵的人也被冷飛的舉止弄糊塗了,冷總這是在幹什麽,怎麽進去了老半天,一句話都沒說,根本就沒搭理胡家龍,他究竟打的什麽主意?有些人站不住了,就悄悄地挪著步,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辦公的地方,關上門,悄悄地議論起來,誰都猜不透冷總葫蘆裏裝的是什麽藥。而有幾個平時就喜歡湊熱鬧的人堅持著站在會議室門外,不時地踮起腳,從會議室靠走廊的玻璃窗裏看看裏麵的動靜。他們的腿腳似乎都站的有些發酸了。可好奇心讓他們仍然堅持著……
當冷飛慢慢地翻到材料的最後一頁時,他看了看手腕子上的表,時間已經是快到開中午飯的時候了。他合上手裏的材料,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