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獲釋的第二天一早,吳畏專程去桃村楊家謝恩,楊家老太為人大氣闊綽,人家根本沒指望你還那救急的伍佰元,推說是當家的在很多年前就立下還情的誓約,她很客氣地給你做了取吉利去黴氣的‘麵條煮雞蛋’。

吳畏也沒有客氣,一碗麵不一會就吃掉了,在看不到楊家有另一個人出現情況下,他也沒有想久留,禮到了,也就想就此打住,留下的時間還想去拜訪何秀的父母,因為成為他們的女婿,已經既成事實。

楊村回來才是中午的時辰,眼下天上飄著幾塊厚雲,給夏日酷暑帶來了幾分涼爽,吳畏在自行車前杠上按上了一個藤編的小孩座椅,因為現在孩子沒地方寄放,大人去了必須把他們帶上,那輛自行車就這樣帶了三個人上路了。

何老爹一家對女兒有了個她襲擊滿意的歸宿當然很高興,也沒有對吳畏拖兒帶女感到不適,因為自家女兒也是個已經二婚的人,他們認為這樣很般配,就是擔心新女婿‘雙開’後的沒有工作有些擔憂。

吳畏還沒有考慮到這些問題,麵對長輩小心地詢問往後如何生活?何秀心直口快,把自己盤算多日的計劃直接和父親說了,老父親聽到女兒的高論眼睛都瞪圓了,辦廠這樣大的事,哪有女兒家說的這麽輕巧,還好現在年紀大了,不會去指責女兒的說話盲撞,老人家也不再理會這茬事,自己拿出煙袋鍋悶抽了起來。

在鄉下吃了晚飯,吳畏推著自行車馱著孩子往回走,他也被何秀的計劃扯暈了頭,辦廠是條出路,可哪來的錢啊?滿腹疑惑地問:“秀,辦廠我們從何說起啊!”

何秀接口說:“你關著的這半年,很多人都掛靠在某單位辦廠了,我們為什麽不可以去試一試!你的朋友小丁,他一直在努力做官,可當他真正升任廠長時,有人舉報,他私底下已經有服裝廠了!”

“可我們沒有錢啊,也沒有這方麵的關係!”

何秀力爭說:“你做這個公社幹部都做迷糊了,辦廠並不是很難的事,你隻要生產出來,再把它賣出去,就憑我現在的技術,生產出來是沒有問題的,你就是想辦法把它賣出去就成了,這兩年來我看的多了,隻要你願意做,我可以教你怎麽做!”

說話說:隔行如隔山,不是這個行當中的人不知其中的奧秘,吳畏憂心忡忡地推著自行車,一步一步地往前走,何秀看不慣他這個樣子,撒嬌似的用拳頭不輕不重地他的肩上打了幾下,然後說:“明天就去拜訪小丁,你去學學人家是怎麽做的!”

吳畏還是沒有出聲,隻是用微微的點頭來表示認同。

經過了這次隔離審查,吳畏對親情有著切身的認識,他沒有照何秀的意思去城裏向小丁取經,而是去找弟弟,要他一同去看父母一次,在過去的幾年裏,因自己的倔強,都沒有怎麽去看他們,當然,這裏麵有鳳芝的因素,她不能原諒當時父母對她的鄙視,以致二位老人都沒有看到過他們的孫子。

隨著**的結束,上山下鄉政策也在這年終結了,所有的知青都返城安置工作。吳畏的弟弟吳剛比較冤枉,他是農村幹足了三年才碰到這個政策,如果按三年回城的規定,這一批人分配的工作崗位會很寬裕,可一下子衝進來這麽多人,勢必會趁亂把某些人塞進一些不好的單位,吳剛就很倒黴,哥哥在被隔離審查,家裏沒有人幫他去‘按置辦’打招呼,結果分進了環衛所。

這一切吳畏都是剛剛從下鄉生產隊裏得知的,他試著搖了個電話,和郵電局的接線生說,要縣環衛所,還好傳達室是通宵服務,一會兒就把集體宿舍的吳剛叫了過來,知道哥哥出來了當然很高興,在此時也沒有辦法怪哥哥不幫他的忙,現在要自己陪他去家裏一趟,吳剛就和別人調了一個班,一大早就去車站趕那趟見站即停的低級別客車。

幾年前,父親被征召去籌建造新的車站,就在那個地方呆下來了,這個嶄新的小站是為了便於列車交換軌道而設立,它在一個遠離鄉村的偏遠地方,每天的供給進出隻有兩趟低級別的工作列車,這裏沒有設客運停靠,車站建好後,他老人家就在這裏退休了。

夏日驕陽讓人生畏,吳畏帶著何秀和兩個孩子在太陽沒有升起的時候就往火車站趕,此時離上車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為了避免被毒辣的太陽照射,他們提前來到車站候車,一方麵車站是吳畏從小生活的地方,有幾處好玩的要帶孩子去看看。

何秀也喜歡去,因為去江西的那一天,吳畏追到候車室裏來,那震撼的場麵,至今還經常在記憶中從現,她認為就是這次相遇才是自己對他愛得到升華,才有堅強毅力守候到現在。

在候車室門口附近,何秀很想趴在吳畏的肩上痛哭一場,因為她是那樣的絕望中到江西的,可是身邊的兩個孩子作祟,她美好意思那樣做,隻是用泛紅的眼圈告訴吳畏,她在金城上車後大哭了一場!

吳畏充滿憐愛的拍拍他的背,輕輕地說;“都過來了,以後我們不再分開了!”

女人傷感了就一下子不能自我,她一個人呆坐在候車室裏,吳畏到很自在,手裏抱了一個,身後拽著一個,在月台附近奔跑嬉戲。小峰峰的興奮勁,某些程度帶動了吳畏,他第一次感受到這天倫之樂的美好。

火車來了,小峰峰還想自己登上去,可何秀沒有讓他逞能,一把抱住他爬上了這輛車,看小峰峰失望樣,何秀沒有給他好臉色,指著月台和列車的銜接處說:“掉下去怎麽辦?”

這是小峰峰第一次乘火車,雖然挨了阿姨的罵,但心裏還是很高興,一個人在走道上歡快地蹦紮跳躍。

孩子有時候很氣人,沒有父母在的時候很乖巧,一旦看到了父親,就開始不聽話了。何秀不理解小孩為什麽會這樣,她滿臉不快地搗鼓吳畏說:“你快吧峰峰拉到身邊來!”

其實吳畏也不知道原因,也許這就是小孩的童真吧!

車到這個小站,今天下車的人不少,足足有六七個,吳畏一家和吳剛充斥進來,小站就有旺象。車站總共十幾號人,會在這裏下車的,都是這個站相關的人,大家都會熱情地打招呼。

吳剛快步地走了過來,打招呼說:“哥,你什麽時候解放的?”

“前天!”看到弟弟,吳畏的臉上也表露出了特有喜色。吳剛急促地接上問:“恢複原職嗎?”

吳畏尷尬地囁嚅了一句:“不太清楚,目前不去考慮!”

吳剛沮喪地說:“我被分進了環衛所,現正在學開灑水車,很丟人的!”

吳畏高調地安慰說:“工作無貴賤,行行出狀元嘛!”吳剛一臉無奈地說:“女人差一點工作沒關係,男人是要找老婆的,那麽差的工作,誰會嫁給你啊!”

說話間已經來到一列平房的拐角口,吳剛指著邊上的一戶說:“到了!”

老人家一年到頭沒幾個人來看他,外麵聽到兒子們的聲音,趕快從屋裏出來立在門口,他看到吳畏帶著兩個孩子和一女人,心裏當然很高興,可他嘴裏卻不是這麽說,當吳畏以特有表情喊了“爸爸!”後,他老人家卻無所謂的神態說:“哎呀,你怎麽知道回來看看啊,我健康著那,沒事的!就是你媽痛風,起不了床!”

吳畏一手抱著女兒,另一隻手拉這峰峰,引導他說:“快叫爺爺,這是你的爺爺!”

小峰峰一臉懵懂地喊了聲:“爺爺好!”老吳家咧大了嘴,眉毛也舒展了一大段,高興地伸手抱起孫子說:“你就是峰峰?”他那胡子拉碴的下吧在孩子臉上狠狠戳了幾下,那高興勁宛如撿到了寶貝。

吳畏這時才介紹站身邊的何秀:“爸爸,這是何秀,鳳芝走了後就是她在照顧兩個孩子!”

老吳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女人,就等兒子介紹,吳畏這樣說了,他立刻顯出了憤恨和愉悅的兩種表情,對吳畏說:“那種女人就應該快一點離開吳家!”這話剛完,馬上又用另一種表情招呼何秀說:“快裏邊請,吳家到我這一輩,混的不是太好,盡然把我甩進了這麽一個小站,讓你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