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河奔流

陳省服裝廠對那些水泥板市場上的產品來說,已經算是‘高端企業’了,但和吳畏名下的麗秀服裝廠生產線相比,拿他自己的話說,絕對有‘茅草屋和天安門’那樣的落差。

那一年吳畏和何秀合計搬到城裏發展,廠房先租後建,到如今已經完成了‘三級跳’,設備流水線當中都有頂級的日本勝家機械充斥,就他們那樣的產能,打交道的都是進出口公司那樣的級別。可陳省接過他們在五亭那一攤子後,前後幾年,隻有換了幾台電動縫紉機,他曾一度把吳畏的企業當作他追趕的對象,可卯足勁大張旗鼓地請技術員招業務員,原本想總會趕上一點,可幾年來越趕距離拉的越大,眼看落的太遠了,也隻能向朱謙那一類廠靠攏,因為人家畢竟沒有銷售環節的成本。

今天在朱家碰到徐岩,得知他在外貿公司工作,陳省就像在大水中抓到了一根稻草繩,拽著他一定要到廠裏去看一看。其實徐岩認識和陳省,無非是當時很小,對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在草台班演樣板戲‘鳩山’這個反麵角色;相反,陳省大腦裏對這個小夥子毫無信息存儲,受自我需求影響,對這位在省外貿公司裏工作的小夥子,都給予‘天外來客’般的尊重。

徐岩沒有興致提及十幾年前的事,姓陳的這樣熱情地邀請,也就如他願去廠裏走一趟。

徐家早就搬出了五亭,父母親在兒女們都外出工作後,終於調到了城裏。如今他們都是已過天命之年,他們對兒子不能在身邊工作很有情緒,這段時間看他在家修養遲遲不回去上班,都沒有問到底是為什麽。徐岩知道他們的意圖,隻是在大城市呆慣了,看到小城屁顛大的地方沒法適應,要不是被譚莉傷害,都不願意在家裏多呆。

縣城離朱謙那個廠很近,溜達著過去,有三十分鍾也到了。今天之所以去尋開心,都是空虛鬧得,在外貿公司開車,幾年來隔三岔五地送同事下企業,這樣的愛管閑事,也是和生產企業打交道的一種慣性,而外貿工作人員下企業,第一趟往往就是去看企業的實力。

現在被陳省逮上了,兩個人坐人力三輪車到汽車站,陳買了兩張到五亭的車票,排隊上車到終點已經中午了,小鎮還沒有一家能炒像樣菜的飯店,陳省幹脆把徐岩帶到家裏,買了一隻燒雞,端出了一碗魚凍,還搞了一盤油炸花生米,自己陪客人先吃上。

這幾年讓陳省欣慰的是,琴仙的癡呆好了許多,家中的事她都能應對自如,除了沒有以前那種睿智外,看上去還是蠻正常的,今天聽老公說是貴人來訪,她拎著菜籃就到街上去了。

吳畏沒有從事外貿直接操作,但這麽多年送業務主管下企業,經常往來於海關商檢之間,就那點出口程序看都看會了,所以和陳省邊吃邊聊,一切的交談都很專業。

陳省自認為這麽多年的苦熬,終於碰到了能夠使企業洗牌提升的貴人,目前雖然沒有提及合作的事宜,但他有信心纏住他,直至搞到正規的訂單。

吃完飯準備去廠裏看看,沒走前陳省‘打過預防針’,告知他現在的廠很爛,徐岩還以為是陳省謙虛。兩人邊走邊聊,靠近一排原生產隊的隊屋前停下來,徐岩看到一塊陳省經常提及的招牌名號,才知道所謂工廠真的這樣寒酸,他嘴上沒說,心裏卻在嘀咕,就這樣的硬件還想和省外貿公司合作?

陳省多少看出徐在鬧心,在毫無設想的情況下,誇大說:“要不了幾天就要搬到城裏了,這裏太不方便!”徐岩沒有保留地說:“外貿公司的單子很多,但你這樣的硬件,沒有敢會和你簽約!”

此時的陳省,說話像吃醃蘿卜那樣脆響,他幾乎都沒有去考慮設備的昂貴,接上茬就說:“正要更新流水線,要不然找外貿公司幹什麽!”

人家下這樣的決心,徐岩也不再想說什麽,從小在五亭長大,到小街饒轉了一圈到很有興致。陳省還沒有想起曾經的那位小毛孩,還以為他是第一次到五亭,每到一處都很莊重地陪在左右,直至送到火車站搭車回城。

徐岩在家這十多天,初衷是為了給自己走出情感的陰霾,可最大得益是父母,這些天他們都感到家裏額外多出一份喜悅,老倆口上班回來看到兒子來開門,認為這是一種天倫之樂,他們希望唯一的兒子不要再離開這個家,可徐岩的假期到頭了,不得不收拾行囊趕回省城。

其實也不遠,乘火車也就五個小時,對人來說,心沒有遠離你,其他一切都會感覺很近。徐岩之所以對譚莉耿耿於懷,就是認為她一直在欺騙,所謂的‘心’從來都沒有糾合在一起,肉體是享受了,可曇花一現般地相戀,不催命、也會被催出病來。

讓他著實感到錯愕的是,剛走進公司,傳達室裏的老門衛把他叫了下來,手裏舞動一封信說:“小徐,有你一封信!”

徐岩退回來打開一看,人都差點暈倒,他很納悶,都和別人結婚了,還滿篇幅地述說‘很愛你的!’鬼才相信,如今父母之命有多少影響力?自己真的要和相愛的人結婚,那是山攔不住、水隔不開!

他充滿憤恨地把信揉成一團,在走往住處路上扔進了垃圾坑,這還不算,上樓進門後,把涼在臥室衣架上一串褲兜胸罩和貼身衣物全部撕碎,整來一個廢紙簍,沒好氣地塞了進去。這些事做完了,才感覺自己真正地走出了困局。

可舒心的日子沒過多久,就在這房間裏發生很喜劇的一幕。那天晚上,徐岩躺在**看電視,緊鎖的門自己打開了,聽到有不尋常的響動,徐岩從**跳下來到臥室一看,腦袋‘嗡’一下炸了,進來的是剛剛把她從心底抹去的人。

原來這個房子鑰匙在同居時候就給了她,雖然這個時候她地進來有些錯愕,但看到她現在表情,不免為她打了一個寒顫,因為現在她的形象很糟糕,蓬亂的頭發,皺巴巴的衣服,嘴角還滲著血。徐岩心裏也明白,肯定和老公吵架被趕出來了。

她一臉淒楚地走進來,徐岩在心底並沒有很討厭,隻是臉上表露的有些僵硬,他指著沙發說:“坐吧!”

有時候發生的事很氣人,好像一切都是上輩子欠她的,譚莉除了淒楚外沒有一絲慚愧,直溜溜地就在沙發坐上,眼角掛著淚,憤恨地說:“我要殺了他!”

徐岩沒有言語,她的服賜用品剛剛扔掉,現在看她的狼狽相,不得不下樓為她買了一塊毛巾,本來心裏就不暢快,沒想到遞給她時,她反問說:“牙膏牙刷呢!”

嗨!有這樣臉皮的,還準備在這裏長住啊?徐岩終於忍無可忍地對她做出了反抗的姿態,回擊說:“要用你自己去買!”

譚莉還真起身下去了,徐岩不知道她這一出去是回家,還是去買牙刷,傻傻地去走廊觀望。

不一會,樓梯口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徐岩渾身酸軟地靠在門框上,心想:看樣子她把牙刷買回來了。

譚莉從容不迫地從徐岩的身邊擠過,走進衛生間洗漱。

徐岩闔上門癱坐在沙發上,靜觀她的動向。沒想到她在裏頭一個勁地抱怨:“我不在,這裏頭就這樣臭烘烘的!”徐岩又一次忍無可忍,走進去厲聲戾氣地說:“你不在?虧你說得出口,你到哪裏去了?有你這樣不管別人死活的!”

譚莉鎮定自若地說:“人和別人結婚了,可心在你這裏,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徐岩火氣騰地一下上來,咬牙切齒地回擊道:“你把婚姻當兒戲啊,我怎麽會碰上你這種人?”

譚莉正在擦拭衛生間,看到徐岩上火了,她也跳了起來,把抹布重重地往地上一摔,叉著腰說:“還不因為你,我把姑娘身的第一次給你了,把心也留在了這裏,我就是不服他,今天被他打了,你還在我傷疤裏撒鹽!”

徐岩聽到這話感到很震撼,一團火氣也隨即降了不少,嘴裏吱吱嗚嗚地囁嚅道:“那天晚上我沒有看到什麽啊!”譚莉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含著淚說:“那是我的第一次,從睡下開始你就一直在搗鼓,害得我沒法把持!”

徐岩一臉羞澀地說:“不是說,姑娘第一次都有那個嗎?”

“我從小練武術,每天都要練劈腿,那樣大運動量能保它完好嗎?”

徐岩滿欣慰地點點頭,小聲地說:“那你要我怎麽來做?”譚莉不假思索地說:“你要好好地嗬護我!”徐岩噘著嘴回道:“你要我嗬護,總要給我一個什麽樣的資格,要不然名不正言不順的我。。。。。。”

“我會處理好的!”

徐岩認為既然愛她,就要包容她的過錯,她的美麗依在,回到身邊還能接受,一陣你來我往後,覺得自己的問題沒有了,他坐在沙發上,回味這段時間的酸甜苦辣,覺得一切都還很值得,認為人生就是應該有起伏,就像海浪一樣,一波一波地衝刷海灘,那是風的傑作,是大海能量的釋放。

譚莉洗漱完走出衛生間,問道:“我的那些內衣呢?”徐岩滿尷尬地回道:“被我扔了!”譚莉白了一眼,武斷地說:“現在還早,快去買回來!”

徐岩點點頭,應聲快步走了出去。

譚莉到臥室,把**的物品全部扯出來放到客廳的沙發上,從櫃裏拿出了幹淨的換上,這一天又氣又累的,她脫掉衣服上床睡上了。

徐岩回屋裏,隻見她躺下了,滿尷尬地站在臥室門口,譚莉在**說話了:“現在我還沒有處理好,你就在沙發上過一夜吧!”

徐岩沒有特別的反應,把被褥在沙發上攤好,心平氣和地躺了下來。可孤男寡女的在一套房間內,這一晚不可能就這樣平靜,還不到一個小時,臥室門打開了,譚莉說:“你進來吧,你我都不要假正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