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迷霧重重(一)(7)
怎麽會把我牽連進去呢?他又想到了這個問題。***孔慶雲被帶走的第二天,彬來同誌單獨約見過他。彬來同誌並沒回避或者躲閃,開門見山說:“意想不到吧,孔慶雲也會出這種問題。”
“是意想不到,不過……”
“不過什麽,不相信是不?”
周正群點點頭,那天赴宴途中金子楊突然打電話,問他是不是要去參加孔慶雲老丈人的生日宴?他說是,金子楊緊跟著道:“你還是不去了吧,免得到時候令你難堪。”這話莫名其妙,他緊跟著問過去:“到底什麽事,請你把話講明白點。”金子楊客氣道:“就算我給你打個招呼,詳細況,還是到會上講吧。”
那天他猶豫過,憑直覺,他已料定孔慶雲要出事,並不是他有什麽證據,是金子楊的口氣,還有金子楊在電話裏的那份客氣。省委常委中,誰都知道他跟金子楊不和,會場上公開爭論已不是一次兩次。鬧得最別扭時,兩人有過三個月不說話的紀錄,還是彬來同誌出麵調解,雙方才把態度放下來。金子楊怎麽就熱心到給他提前打招呼呢?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沒錯,聯想到之前省委高層間的傳聞,還有對孔慶雲截然相反的兩種評價,他不得不憂慮,孔慶雲這次在劫難逃。
讓他震憾的是,檢舉孔慶雲的十一條問題中,其中三條就跟他有關!盡管到現在,他還不知道這三條的具體內容是什麽,但從彬來同誌的話語裏,他已聽出一層深深的不安。
“正群啊,這事我也意想不到,本打算事先要跟你通通氣的,一想信中檢舉了你三條,都還很致命,我就讓他們帶人了。”
“三條?!”當時他的表一定很嚇人,過後回味那一刻,仍覺得脊背冷。
“是三條,具體內容我就不告訴你了,紀律麵前,我們誰也不能逾越。不過有句話我要告誡你,從今天起,你要給自己提個醒,以後講話還是做事,要注意分寸,別老授人以柄。”就在他打算為自己辯解點什麽時,彬來同誌又說:“還有,這件事你絕不能幹預,必要時候,你也要配合調查,這是原則。”
配合調查,原則,坐在貴賓席上,周正群反複揣摩著這些話,越揣摩越覺心不能靜。這天的晚宴他毫無味口,沒吃多少便離開宴會廳,往賓館去。
楊黎等在房間,他也沒參加晚宴。見周正群進來,楊黎緊張地站起身:“周市長,我剛剛收到一封信。”
“信?”周正群疑惑地盯住他,“什麽信?”
“一封檢舉信。”
“檢舉什麽?”這些年,通過各種渠道遞到楊黎手上的告狀信、檢舉信多得數不清,周正群並沒把楊黎的話當回事。
“周市長,你還是自己看吧,這封信內容不一般。”
“哦?”周正群警惕地掠過目光,從楊黎手中接過信。
這封信是手寫的,有二十多頁,周正群看了幾行,就感覺不大對勁。他再次抬起目光:“你從哪兒收的,寫信人是誰?”
“是一位老幹部,他打電話叫我,說是有要事,我回到賓館,他把信交給我就走了。”
“老幹部,他沒再說什麽?”
“沒。”
周正群想了一會,道:“你先回去吧,信我等會看。”
楊黎剛走,周正群就急不可待地看了起來,這封信真是一枚炸彈,周正群還沒看完,身上的汗已下來了。如果說這些年,他身居高位,已養成遇事不驚不亂沉著冷靜的好習慣,那麽這份信,讓他亂了,驚了,而且,憤怒了。
信是檢舉和揭春江市委、市政府整個班子的,寫信人以確鑿的證據,詳盡的事實,道出了春江市在政府大樓新建工程中不顧群眾反對,強行拆除有著重要曆史文化價值的文惠院,毀去二十多棵古樹,十幾塊門匾,使這座傷痕累累的明代老院毀於一旦。方惠院周正群知道,在春江市區,它算是惟一幸存下來的明代古宅院,這院五進三軸,是明代宰相文坤的故居,原占地麵積三千多平米。曆史的風雨中,文惠院幾經劫難,加上年久失修,已敗落得不成樣子,但它的文化價值卻奇高。周正群在春江工作的時候,也有人動過該宅院的腦子,認為宅院既然已風雨飄搖,隨時都有可能倒塌,莫不如將它折了。周正群屢次搖頭,後來他還提過一個方案,打算募集資金,重修文惠院。方案還沒弄成熟,他便離開春江。誰知幾年後,文惠院真的就不在了。其實在慶典儀式上,周正群也想過這個問題,最初確定的春江市政府辦公大樓並不在現在的位置,後來春江市政府以多種理由,硬是將大樓地址往西移了一公裏,這樣,文惠院就影響了新大樓及政府廣場的建設。不過如果真心想保存,還是能保存下的,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