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雲山霧水(一)(1)
黎江北跟吳瀟瀟終於坐在了一起。***
這是五月末一個細雨霏霏的日子,纏綿的雨絲從前一天晚上便偷偷落下,整個江北處於煙雨濛濛中。霧靄籠罩著天空,籠罩著大地,也拉近了天和地的距離。雨絲像是拚命要把天地穿合起來,密密的線絲像一道道穿不破的屏障,把人的目光阻擋在五步之內。
長江邊一家叫“時光隧道”的商務會所,蔓妙的音樂渲染著室內的空氣,也烘托著外麵略帶傷感的天氣。黎江北比吳瀟瀟來得略早一些,本來他是執意要去長江大學,吳瀟瀟不同意,理由是長江大學太亂了,不隻是環境亂,師生們的緒更亂,思想也亂,行動,更是亂得離譜。盡管有關方麵極力掩飾著張朝陽等五位同學的查處況,吳瀟瀟也以極端冷靜的方式替有關方麵遮掩事的真相,但,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張朝陽睜開眼睛不到一小時,陸玉的腳步就到了,她先別的同學撲到病床前,喊了一聲“朝陽”。這一聲“朝陽”,一下就把這對青年男女的關係暴露了。如果說以前同學們隻是猜測,隻是懷疑,那麽這一聲喊,就明白無誤地告訴大家,他們是戀愛著的,是互相掛念著對方的,更是在心裏,深深為對方擔憂著的。陸玉向來是個內秀的女孩子,在學校裏很少張揚,低調的樣子讓人老懷疑她的生活中有什麽難解之謎,或者就是有什麽難以啟齒的遭遇深藏在這個二十多歲女孩的生命中。但這一天,陸玉太是反常,從學校驚聞張朝陽中槍那一刻,她就變得瘋狂,變得控製不住自己,未等吳瀟瀟趕回學校阻止。她已如失去靈魂的獅子,吼叫著往醫院狂奔。幾個警察想把她的腳步阻止在醫院樓下,阻止在張朝陽之外,平日見了陌生人就會羞怯地垂下頭的陸玉,忽然血嘶著嗓子,吼了一聲“強盜”。警察們大約沒聽過這個詞,不,聽過。隻是這個詞從來是指向別人,指向那些違背人類生存法則,行徑中帶有獸性並注定要遭到懲罰的家夥,沒想,這個外表柔弱、文靜淑雅地女大學生,竟把這個十分可怕的詞送給了他們。幾個警察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陸玉已穿過那道靠權力和法律臨時搭起的阻隔牆,以異常尖利的方式撲進病房。
“朝陽——”
一聲帶血的泣叫立刻讓整幢樓搖晃起來。隨著這一聲響。站在明處的人看見了愛,一份深藏未露的愛,一份與現代大學生地愛方式不大吻合的愛。但它確實是愛。就連那些上了年紀的護士和醫生們,也被這一聲愛感染了。而躲在暗處的人,卻分明聽到了害怕。因為這個時候。他們的校長,來自香港的企業家、美麗而端莊的吳瀟瀟女士正在公安廳一間辦公室裏,強烈質疑公安開槍傷及上訪同學的行為。有證據表明,張朝陽同學並不是跳車逃跑。車子離開盛安仍他們不久,大約是過了高架橋二十分鍾,車胎爆了,兩個警察下來查看,一個警察打電話請求局裏再派輛車,一個警察走到路邊抽煙。張朝陽同學小腹突然難受,想小便,跟車內其他同學說了聲。跳下車,想也沒想就往路邊地空地裏去。起先警察們並沒注意到,他們誰忙誰的事,沒誰拿車裏的五個同學當回事。事出在打電話的那個警察身上,他打完電話,一抬頭猛給看見了張朝陽,興許是他的神經太過敏感,興許是職業養成地習慣。本能的。他就拔了槍,接著。衝張朝陽斷喝一聲:“站住!”
風太大,這一天的天空居然有風,風把警察的聲音吹走了,張朝陽沒聽到,就算聽到他也不會停下,水火無,他內急,內急時人往往是不考慮後果地,隻想盡快找個地兒解決。
張朝陽提著褲子又往前跑了兩步,剛瞅準一個好地兒,槍響了,槍響得那麽快,那麽沒有選擇。槍擊穿了張朝陽,張朝陽一頭栽地。等警察趕過去,他的血和小便混合在一起,滲開在大地上……
長江大學新一輪的混亂驟然而起,同學們憤怒了,聲討聲響成一片。公安方麵生怕學生再製造出什麽過激事件,派出三支力量,分別守在長江大學三個大門處。校長吳瀟瀟接到來自高層的命令,要她務必從政治高度對待這件事,切實做好學生思想工作,絕不容許非正常事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