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挺直背,“歌比我唱得好,舞沒我跳得好。”

周京臣朝前走,“你跳了嗎?”

“跳了。”

葉柏南知道她會跳舞,加上一群女孩起哄,她跳了一小段《唐宮仕女》。

上次跳,是高三藝考。

有三年沒跳了。

生疏了。

葉柏南倒是愛看,問她願不願意每天跳,單獨為他跳。

她說,每天跳太累。

他笑了一聲,“不在地上跳。”

程禧沒懂。

葉柏南笑意幽深,“換個地方跳,有特殊的衣服,而且累不著你。”

直到那個大波浪領班附和了一句,她才醒悟,“葉大公子的舞技好,動作有力量,程小姐可要試一試,否則是人生一大遺憾呢!葉大公子輕易不跳舞的,一跳啊,停不下來。”

她臊得麵紅耳赤,葉柏南不忍心逗她了,佯裝嚴肅訓斥領班,少欺負她。

鍾雯對男人的評價,真是沒錯。

但凡不是痿了,“家夥什”湊合能用,即使是“秒男”,熱衷於上床就像狗熱愛吃屎。

戒不掉的。

光風霽月的周京臣,克己複禮的葉柏南,和千千萬萬的男人是一樣的。

有情欲上頭、如泉噴湧的一麵。

程禧回過神,天台插了一株白玉蘭,一陣風吹過,暗香浮動。

白色的裙擺微微翻卷,貼著周京臣的長褲,夜色曖昧,顯得親密又纏綿。

“他喜歡嗎?”

程禧沒察覺周京臣的語氣冷了,“喜歡。”

“特意跳給他看的?”

她一怔。

仰頭。

周京臣居高臨下,昏黃的光線照得他麵孔棱角不那麽淩厲了,一絲溫存柔和,透著陰鷙氣。

她終於察覺氣氛冷颼颼的。

“我不跳給他看,難道跳給你看...”程禧撇開頭,“華小姐險些懷孕了,你不去醫院照顧,在這裏堵我。”

“衝我生氣?”周京臣怒極反笑,“你越來越膽大包天了。”

他胸膛一起一伏,抵著她。

程禧身體抵著扶梯,欄杆是硬的,他肌肉亦是硬的。

夾得她無處遁逃。

“你幹什麽...”

周京臣比劃噤聲的手勢,“主臥沒熄燈。”

程禧咬唇瓣。

周淮康夫婦沒睡。

老宅又寂靜。

稍有聲響,瞞不住。

她一蹲,從他腋下鑽出去,“我回房間了。”

周京臣一手抱住她,趁她不注意,另一隻手拽下她衣領的針孔攝像頭。

藏入袖子。

程禧掙紮著,“你別發瘋——”

“耳環呢。”他略俯下身,唇挨著她。

她嫌燙,蜷縮肩膀,“在包裏。”

“為什麽不戴。”

程禧怕他發脾氣,小聲啜喏,“不小心泡酒杯裏了,明天拿到首飾店保養,再戴。”

“喜歡那條綠寶石項鏈嗎。”

周京臣細細吻著她,嗓音喑啞。

“哪條?”他胡茬茂密,她癢得不行,噓噓喘。

“拍賣會上那條。”

程禧恍惚記起,是葉柏南送俞薇的,解除婚約後,俞薇捐贈給了慈善晚會。當天,周京臣和葉柏南競爭了七、八輪,最後葉柏南棄牌了,周京臣一千萬拍下的。

妥妥的冤大頭。

不過,周公子討女人歡心,是不在乎價錢的。

隻在乎寓意。

那條項鏈的“主石”是綠寶石中的極品,絕版了,象征永恒的愛情。年頭越久,越貴重,保不齊十年八年的,升值到幾千萬。

“華小姐的項鏈,我喜歡什麽...”

“沒給她。”周京臣吻到脖頸,臂彎摟緊程禧。

一門之隔,周淮康夫婦的“午夜私房話”隱隱傳出,周京臣吻得更迷醉了,他似乎格外嗜好刺激。

“送你,要嗎?”

程禧偏頭。

“搬去我那裏住,項鏈是你的了。”

......

主臥裏,周夫人聽到走廊有動靜,正要拉門,周淮康突然開口,“韻寧,我辭職了。”

周夫人一愣,“你馬上升正職了,再熬兩年退休,多體麵啊。”

周淮康摘了老花鏡,憨笑,“陪你享受晚年。”

“我不需要你陪!”周夫人不滿,“我需要我的丈夫是大人物,庇護家族和兒孫。”

他一言不發,躺下。

“你寫辭職申請了?”周夫人追到床邊,“我不同意!”

“已經上報組織,來不及撤銷了。”周淮康鄭重其事。

“你...”周夫人火冒三丈,扭頭出門。

門板“砰”的一震。

周京臣立刻鬆開程禧。

他從容自若,迎上一步,“怎麽了。”

“你父親官職沒了。”周夫人渾身發抖,“我吩咐你查他,查了嗎?”

“查了。”

和程禧廝磨了一會兒,襯衣碾皺了,他抻平,“同僚之間共事,不和睦。父親年紀大了,懶得鬥了。”

“你少蒙我!”周夫人不是好糊弄的,“你父親在圈子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不恭敬著他?同僚不和睦...你們父子聯手騙我是吧。”

門敞著,周淮康愁眉不展,“我有苦衷!”

“京臣還沒繼承李氏家族的產業,禧兒還沒嫁進葉家,你起碼和我商量一下吧?”周淮康有苦衷,周夫人同樣有苦難言,“我堂哥和堂弟都有兒子,雖然紈絝,卻是名正言順的李家人,京臣是外孫,外姓人!他們不服氣,礙於你的權勢不敢爭搶,現在你辭職了,李氏家族會有大變動!”

程禧杵在門口。

目睹這一幕。

明白周家攤上大風波了。

周淮康是官兒迷。

混仕途的,要麽巨清廉,要麽巨貪,是越混越上癮。

而中庸之道、隨大流的,是最安全也最沒意思的。

作為“清廉派係”的代表人物,周淮康有滋有味的,不到萬不得已,不甘心卸下烏紗帽。

程禧忽然想起葉柏南了。

那次約會,他試探問,假如有一天,周家再也欺負不了她了,會開心嗎。

她說不開心,周叔叔周阿姨有恩於她。

葉柏南的表情很複雜。

失意的,落寞的。

程禧心髒一霎怦怦狂跳。

葉家夫婦也不對勁。

“你是不是外麵有女人了?”周夫人掀開被子。

“你瞎猜什麽!”周淮康猛地坐起,“我上班去市政大樓,下班回家,行蹤你了如指掌,我有機會嗎?”

“如今是沒機會。”周夫人若有所思,眉峰戾氣,“以前呢。”

周淮康額頭青筋暴漲。

“你在學校讀書,談過對象嗎。”

“孩子麵前,你胡鬧什麽!”周淮康眼神閃爍。

他不擅長撒謊,周老太爺家規嚴,撒謊往死裏打,所以周淮康一撒謊,磕磕巴巴的。

“果真有了?”周夫人麵色蒼白,“淮康,你初戀找來了,對嗎?”

周淮康不承認,不否認,一動不動。

周夫人踉蹌趴在椅背上,“她在哪。”

“韻寧,咱們私下...”

“到底在哪!”周夫人雙眼猩紅,一吼,周淮康痛苦垂下頭。

“在本市。”

“我認識嗎。”

“認識...”

“官圈的,商圈的?”周夫人哽咽。

“商圈...”

程禧瞳孔一漲。

望向周京臣。

他淡漠不驚,站在燈火的盲區,一片陰影裏。

“姓什麽?”一貫雷厲風行的周夫人,完全慌了。

竟在她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遊**著丈夫的老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