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禧放在書桌上,出門。

“手機在何姨那裏。”他說。

試探。

她會不會找何姨拿手機。

一旦拿了,打破他最後的底線,等待她的,一定是囚禁了。

“嗯。”她虛掩了門。

程禧離開,周京臣望著她背影。

......

大約顧忌她的情緒,怕她憋壞了,憋出病,第四天,周京臣又趕回周家,坐在床邊。

她一貫亮著一盞小橘燈入睡。

光影裏,男人輪廓朦朧,側身朝她。

翻閱一本母嬰書籍。

是她白天看的,越看越乏,打個盹兒,接著看,然後又打盹兒,一丁點兒有用處的知識也沒記住。

周京臣倒是津津有味。

看什麽,懂什麽。

“哥哥。”她下意識喊。

男人仍舊專注看書,“醒了。”

她原本渾渾噩噩,以為是夢。

下一秒,他再次開口,“明天出去散散心嗎。”

程禧困意全無了。

爬起的同時,周京臣摁住她肩膀,“躺下。”

她臥著,不動。

“泡腳了嗎。”

程禧迷惘。

他歎氣,指著書,“35°到42°的溫水泡腳,對孕婦有益。你夾了書簽,不是看到這頁了嗎?”

“我睡著了...”

“第一頁,沒睡著吧?孕婦不宜吃哪些活血化瘀的食物。”周京臣考她。

程禧咬著唇,“有黃瓜,豆芽...”

“哪寫了?”他眉頭緊蹙,“山楂,螃蟹,甲魚。”

“我不吃王八。”她也蹙眉。

周京臣合上書,按摩太陽穴,“你老師命真大。”

“孕婦忘性大...”

“你記性沒好過。”他起身,打了一盆溫水,蹲下,捏住程禧的腳踝,一下下撩水,一下下搓洗。

程禧想,周京臣太擅長折磨女人了。

在他手上,在他**,在他身邊,總是死來,活去;升天,又墜地獄。

洗完腳,擦幹淨水珠,他一句話沒講。

門一開一合。

臥室隻剩下她了。

周京臣的味道,餘溫,一陣風灌入,消失無蹤。

......

翌日。

周京臣帶著程禧去動物園。

行駛至東南路,秘書減速,一輛保時捷毫無征兆地撞上後備箱,巨大的慣性,震**得程禧一顛,腦袋磕向駕駛椅。

她雙手護住腹部,周京臣一手護住她額頭,一手摟她在懷裏。

“撞哪了?”

程禧心有餘悸,麵色蒼白,“沒撞...”

他撥開長發打量,皮膚完好無損,沒有淤青,才問孩子,“肚子疼嗎。”

“不疼。”

周京臣皺眉,示意秘書交涉。

“哥們兒,會開車嗎?”保時捷司機先下車,興師問罪的架勢。

保時捷全責,秘書也惱了,“路口綠燈閃了,你不知道減速?”

“我樂意加速!”對方勒住秘書的衣領,“撞死你沒?沒撞死,你廢什麽話!”

司機是壯漢,秘書斯文,招架不了,節節敗退抵住車門。

“砰”地一響,程禧一哆嗦。

窗戶縫隙恍惚掠過一抹白,砸在她後背。

她沒來得及檢查,周京臣胳膊一攬,把她抱在腿間,避開車門。

座椅暴露在空氣中。

程禧心跳猛地一快,幾乎躥出嗓子眼兒。

是那支錄音筆。

這個開保時捷的男人,是葉柏南派來的。

在周京臣眼皮底下,瞞天過海,趁機交給她。

太冒險了。

也太猖狂了。

“撞死?”秘書拔高音量,“你就是撞傷了周副市長的公子,剮蹭一小塊皮,你也倒大黴!”

“我沒聽清——”司機掏了掏左耳朵,又掏右耳,流裏流氣,“市裏有周副市長這號人物嗎?書記姓馮,代理市長姓孟,沒有姓周的啊!”

明晃晃的下馬威。

秘書扭頭,征求周京臣。

周京臣波瀾不驚,“罷了。”

“賠一萬吧!”保時捷司機蹬鼻子上臉,不罷休,“紅旗L9全市有三輛,有身份啊...現在圍觀群眾越來越多,你掉價兒,我無所謂。”

對方趴在玻璃上,一邊往裏瞧,一邊起哄,“年輕小夫妻開紅旗,家裏的老子背景豪橫吧?”

周京臣降下車窗,一副英挺俊朗的麵孔,不驕不躁審視對方,“既然猜到背景了,老實讓開。”

他太鎮定了。

卻有一股淩駕於人的氣勢。

對方一懵。

“何家、周家、孟家,開紅旗L9,你經商,混名利場,不可能不清楚。”周京臣繼續警告,“誰指使你,我也不可能不清楚。”

保時捷司機怵了,舔著牙齦,直起腰。

“周公子一個電話,交警大隊的隊長親自到場。”秘書也警告司機,“你認為,周公子會有責任嗎?周家是低調了,也輪不上你們小小商人放肆!”

吵了太久,路堵住了,後方的汽車鳴笛,路虎司機罵罵咧咧,“有完沒完了?”

秘書認識司機,“周董,是葉柏南的車。”

程禧僵硬的四肢,更僵了。

局勢失控,保時捷玩過頭了,所以葉柏南出場了。

周京臣將她抱回座位上,命令秘書,“拐彎。”

紅旗L9在十字路口拐向一旁,保時捷駛離,葉柏南的路虎也拐過來,並駕齊驅,熄了火。

“柏南。”車廂昏黯,周京臣的一張臉一半明亮,一半陰霾,“不當總工程師,不當副董,當導演了?”

“我導演哪部戲了?”葉柏南的車廂開了閱讀燈,他一張臉的每一寸,暖意融融,清雋光澤。

“車禍。”周京臣一語道破。

程禧瞳孔一漲。

屁股下的錄音筆,一瞬變得滾燙,燙得她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