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柏南是真的有重要會議,爭分奪秒趕時間,因此步履生風。

不過控製在了程禧可以跟上的節奏。

返回二樓,他再次停下,“我看你進包廂。”

短短十餘米的路程,程禧思考了很多。

葉柏南大方,睿智,周到。

對女方的態度和分寸挑不出一絲疏漏。

教養好是一方麵,充分證明他是有到此為止的打算。

相識一場,留下一個好印象,好結局。

程禧攥住門把,朝他點了下頭。

葉柏南點頭回應她,邁進電梯。

太太們在等她回來打麻將。

從開始打牌,周京臣眼裏始終含了笑意,不知何時散了,寒浸浸的,沒有溫度。

程禧愈發手忙腳亂,打什麽,錯什麽,抓什麽,多餘什麽,又趕上坐莊,輸了一倍。

葉柏南的錢眼睜睜又少了三分之一。

好在證券大佬的太太家裏有客人拜訪,她臨時要撤,結束了牌局。

走出徽園,入夜八點了。

天色大黑。

周夫人在台階上叮囑了程禧幾句,便坐進車裏,閃燈駛離。

周京臣拉車門,氣場凜冽,深沉勝過這濃黑的夜色。

程禧大氣不敢喘,坐在副駕駛。

快到學校了,她小聲,“我不回宿舍,去附近的麗家酒店。”

周京臣握著方向盤,在十字路口掉頭。

程禧住206。

原本是鍾點房,4小時78塊錢,她整租一個月,而且不使用**,不吃果盤,酒店節省了成本,房價也優惠不少。

周京臣像一座大山站在她身後,等她開門。

她不心慌是假的。

房門開啟,程禧插上房卡。

室內一覽無餘。

一張大床,一張小茶幾,一台電視,角落是小冰箱。

光線昏暗,空間也逼仄。

周京臣環顧了一圈,“程禧,你出息了。”

她垂眸。

男人的影子很長很長,也很冷很冷。

“就住這裏?”

程禧不吭聲。

“是周家的天塌了,還是我破產了?”周京臣反手扯了領帶,扯的力道大了,襯衫扣崩開兩顆,掉在地板上,刺骨的尖銳。

“為什麽搬出宿舍。”

她仍舊不吭聲。

周京臣其實也猜到幾分。

她那所學校是末流一本,專業比較雜,金融係、外語係和體育班是出名的亂,金融係有錢,外語係有顏,體育班有體力。

哪個學生被異性的豪車接送,哪個家境差卻渾身名牌,是同學議論的焦點。

周夫人任職校長的時候,管理嚴格,去年她退休,新校長接班,內部處於變動調整的階段,體育班竟然曝光了一個“七仙男”組合。

七名體育生在會所兼職男公關,女朋友比親媽歲數都大。

周京臣頻繁去她學校,正是擔心她缺錢誤入歧途,或者被長相好的小男生騙了。

二十出頭的男生會奉獻情緒價值,會搞浪漫,戀愛經驗少的小姑娘容易迷失。

周京臣擺弄著打火機,“金茂府那套大平層,你搬進去。”

程禧掀眼皮,又耷拉下。

他皺眉,“出聲。”

沒反應。

周京臣捏住她下巴,操縱她抬起頭,不耐煩又重複了一遍,“出聲。”

“我找新工作了,預期薪水比萬利高,我會租環境好一些的房子。”

程禧的臉被他捏得泛紅,嘴唇也撅起,發音含糊不清,卻不肯屈服他。

“不上學了?”他手勁小了。

“實習上課,不耽誤。”

周京臣徹底放開她,慢條斯理坐下,注視著她翻箱子,換拖鞋,紮頭發。

她不理他,他亦不理她。

好半晌,他摘了腕表,擱在茶幾上,“正式見過麵了,對葉柏南滿意嗎。”

程禧和葉柏南沒太接觸,至於滿不滿意,她形容不上來,“他應該不滿意我。”

“那你滿意他了?”周京臣不喜不怒的,“送他下樓送了那麽久,聊什麽了。”

如果坦白沒聊,估計周京臣不信。

可事實就是沒聊。

程禧索性沉默。

“一廂情願?”

她繼續沉默。

周京臣沒再說什麽,將空調溫度調到30度,蓋上大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要過夜的意思。

程禧直愣愣,“你不走嗎?”

“我倒要看看房間有多舒服,你不舍得搬。”周京臣翻了個身,背對她。

他習慣側臥,平躺百分百失眠,習慣枕高枕頭,習慣焚著安神香入睡,習慣漆黑不開燈,習慣蓋毯子,不蓋棉被、真絲被。

這是程禧在周夫人和周家保姆的口中,無數次日積月累掌握到的關於他的訊息。

......

程禧早晨六點鍾起床。

周京臣依然在沙發上睡覺,大約沒睡著,眉頭緊鎖。

情侶酒店一整夜沒消停。

隔壁205上半夜叫,207下半夜叫,男的叫完女的叫,程禧中途去衛生間,叫得正激烈。

周京臣自然也聽得到。

他這樣矜貴的男人,高端教育,高等階級,這輩子沒住過這地方,也沒經曆過這硝煙四起的陣仗。

程禧莫名好笑。

她躡手躡腳關上衛生間門,洗漱,化妝,吹頭發,穿了一條月牙白的針織連帽裙,套上粉色棉服,照鏡子梳發型。

半丸子頭,半披發。

外麵風大,腦後固定了一枚珍珠發卡。

收拾完,周京臣也睜開眼,倚著沙發背喝水。

他短發淩亂,衣襟大敞,皮帶潦草搭在扶手上,西褲壓得鬆鬆垮垮,褲鏈褪下一截,隱隱露出深藍色的**。

微醺。

頹靡。

又野性。

程禧驀地想起安然說過,男人那部位像含羞草一樣敏感,“禁欲久了”和“第一次開葷”這兩類男人,是幹草地,一觸即燃;“鐵杵磨成針”和“先天不足”這兩類男人,是幹旱地,寸毛不長。

程禧不清楚周京臣的**發生在什麽年紀,給了誰。

但根據他的實力,是幹草地無疑了。

這一夜,夠折磨的。

“去哪?”他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

“麵試。”

周京臣麵無表情瞥她,“公司名。”

“華耀。”

東城區一家規模不大不小的企業。

信譽好,發展也強,在籌備融資上市。

他喝了一瓶水,又擰開一瓶。

是冰箱裏的冰水。

程禧打開電腦,最後精修了簡曆,拷貝在U盤。

周京臣洗了個澡,衣冠楚楚走出來。

這人確實天生的一副好皮囊。

骨子裏的瀟灑威嚴。

令女人充滿安全感的氣勢。

“你睡得好嗎?”

程禧作為“房東”,有義務關心一下,一出口,又發現哪壺不開提哪壺。

周京臣擠癟了塑料瓶,丟進垃圾桶,“你覺得呢。”

“不太好。”

他腮骨鼓了鼓,明顯壓了一股邪火。

“是你自己要住的。”程禧推卸責任,“我沒留你。”

周京臣不是什麽好脾氣,業內紛傳他有仇必報,一碼歸一碼,不欠人情,不還人情。

程禧不願在瑣事上惹了他。

“搬。”

他隻吐出一個字,懶得再廢話。

“我已經付完房租了。”

“多少錢?”

“兩千。”

周京臣起來整理衣褲,係皮帶,戴腕表,每個動作細致而井然有序。

他一步步逼至她麵前,“我給你錢。”

“我不要。”

“跟我劃清界限是嗎?”周京臣的耐性所剩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