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臣也盯著他。

他搖頭,“我不曉得...你哥哥瞞著你,何況我呢?”

程禧連碗都推摔了。

這時,二刀疤恭恭敬敬給周京臣敬酒,“周哥,您這招連環計,真高明。”

周京臣端起酒杯,“三刀疤垮台了,你順勢奪回檳城的地盤,從此無人威脅你了。”

二刀疤鞠躬,“周哥的恩情,我一輩子不忘。”猶豫了一秒,“老三萬一供出我...”

“冤有頭債有主,是葉柏南坑了他,不是你坑。”酒是自釀的白酒,厚重,醇辣,周京臣喝了一小口,臉頰緋紅,“我承諾扶持你,做到了。你的承諾呢?”

“何晤晤藏在人民醫院,似乎應聘了保潔員。”二刀疤壓低聲,“我手下目睹她清理住院部的垃圾桶。”

周京臣笑了一聲,“跟我耍心眼了?”

“周哥,您別怪我。”二刀疤誠心實意解釋,“您和葉先生為了同一件事,總有一輸一贏。您贏了,我不愁錢了,您輸了,我謀後路,也是人之常情。”

周京臣不飲酒了,斟了一杯茶,“今天倘若我輸了,你將何晤晤交給葉柏南,求他饒了你。我贏了,你按照原計劃,交給我。”

二刀疤點頭。

“挺聰明。”

吃飯完,二刀疤接了一通電話,麗水西街著火了,他匆匆趕回市區。

沈承瀚沒喝酒,負責駕車。

程禧仍舊較了勁,坐在副駕駛。

途經一條岔路,忽然,一南一北的路口躥出兩輛車。

一輛黑,一輛白,從山道疾馳而下。

攻擊性十足。

沈承瀚警惕,特意兜了一圈,兩輛車窮追不舍。

“二刀疤那個電話...”他一琢磨,“會不會是三刀疤的馬仔調虎離山,再派人圍毆咱們?”

周京臣凝視著後視鏡,“三刀疤在局子裏,如果你是馬仔,避風頭還是頂風作案?”

“避不了風頭呢?警方懶得管小馬仔,可大馬仔太出名了,屬於同犯,跑不掉。”幸好,沈承瀚在俱樂部玩過賽車,談不上高手,有技術周旋一番,“我如果是大馬仔,在蹲大獄之前,給家人撈一筆。”

程禧心口惡寒。

周家、李家在湖城沒仇人,顯然,讓大馬仔們‘撈一筆’的雇主,是葉柏南。

“這夥人,索命來的。”沈承瀚表情嚴肅,“撞擊型越野車,我撞它,它扛得住;它撞我,車當場報廢。現在防守行,硬拚不行。”

周京臣穩了穩神,“方向盤左打,左側防守,保護右側。”

沈承瀚瞥右側的程禧,“禧妹妹,你往後爬。”

車廂寬,她劈開腿,沿著座椅的空隙一寸寸爬,周京臣一手扶她腦袋,一手扶肚子,沈承瀚維持車速。

“有辦法突圍嗎?”

“我盡量。”

“咱倆無所謂。”周京臣橫了橫心,明白這一關不好過了,“即使翻車,自焚,任何一種下場,禧兒必須平安。”

沈承瀚咬緊牙關,“我有數。”

周京臣握住他肩膀,“哥哥欠你的。”

對方發現沈承瀚在拖延,五公裏外是公路,有攝像頭,而且路麵開闊,憑沈承瀚的車技,大概率可以突圍,馬上猛踩油門,開始阻截。

白車狠狠一頂後備箱,劇烈顛簸了一下,程禧趴在椅子中間,翹起屁股,調整呼吸。

“顛肚子了?”周京臣麵孔覆了一層冰霜,“躺著爬。”

程禧嚐試著翻了個身,緩緩挪動。

周京臣瞄準時機,用力一拽。

她身體滑入他懷裏,他俯下,弓背,臂彎圈了一個空間,仿佛三麵環牆,牢牢地裹住程禧。

黑車漂移,超過三分之一車頭,剮了引擎蓋。

頓時重心一歪,升起黑煙,沈承瀚大吼,“漏油了!”

周京臣踹後車門,白車察覺,抵住,黑車減速,一陣狂撞。

一對一,沈承瀚不怵,一對二,又顧忌程禧,很多冒險的車技施展不了,他強撐著,在兩車夾縫中求生,“抱禧妹妹跳車,你墊在她下麵,肚子朝上。”

周京臣披了毯子,在腹部係個死結,摟著程禧,蓄力後仰,沈承瀚加速,與白、黑車錯位,車門開了。

沈承瀚又一個急刹,壓了慣性,氣囊彈出,身子一倒,滾下車。

‘砰’地炸響。

烈火熊熊。

程禧撕心裂肺尖叫。

......

與此同時,葉柏南在附近的農家院吃飯。

木棚子包廂,荷塘小院,夜色濃,燈火明亮,他一張臉寧靜,幽邃。

幾名保鏢風風火火進門,“葉哥,解決了。”

男人捏湯匙,拂了拂碗口,“嗯。”

“車燒焦了,司機跳車擦傷,周京臣的腿被車門砸了,見了血。”保鏢匯報,“不至於瘸,估計骨折了,休養一個月。”

“一個月,夠了。”

隻要周京臣老老實實的養傷,不插手,他在湖城撒下天羅地網,抓住花魁,銷毀另一半罪證,一切化險為夷了。

“你們是三刀疤的大馬仔,這些年在檳城為非作歹,罪名不小,也難逃審判。”他斯文喝湯,“不過,在我這裏立了功,家中妻兒老小,我絕不虧待。”

葉柏南漫不經心一掃他們,鋒芒淩厲,“去局子,該吐什麽,不該吐什麽,別犯蠢。周京臣自己倒黴,與你們無關。”他看餐桌的八副碗筷,又看腕表,“七點半到九點,你們在農家院,彼此是證人。”

保鏢麵麵相覷,支支吾吾開口,“車上...除了周京臣和司機,還有一個女人。”

荷塘的風灌入窗戶,吹得蓮藕湯泛著漣漪,映在葉柏南眼中,陰鷙,冷意。

“女人?”

“也跳車了...情況不清楚。”

他撂下碗,站起,一步步逼至他們麵前,挨個甩了一巴掌,七個保鏢,無一躲過。

“我警告過什麽?”

為首的保鏢啐出血沫子,顫顫巍巍,“程小姐在,不允許動手。”

“為什麽動了?”

保鏢也委屈,“我們不認識程小姐,司機是一個公子哥,程小姐坐副駕駛,兩人有說有笑,我以為是公子哥的女人,周京臣坐後座,像是和她不熟。”

“三刀疤沒給你看程禧的照片?”

保鏢沒底氣,“三哥把照片丟了...我根本沒看程小姐什麽模樣。”

葉柏南又掄了一拳,“混賬!”

他從未這般慍怒,這般失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