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不說話的救命恩人
醒來的時候還恍惚的覺得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噩夢。直到她發現自己的胳膊使不上力氣的時候才不得不強迫自己回到這現實中來。
天大地大她命也大,那般高的雪山,竟還能活著。
四肢被泡在溫暖的熱水之中,竟也不覺得冷,隻是周遭散發的濃烈的藥草讓人十分的不喜,想站起身來,掙紮了幾番還是無法,隻能麻木的繼續坐在水裏,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她打了個瞌睡。身體被紗布包裹得像顆粽子,連打瞌睡也不舒服,也許也因她昏迷了許久,不管是坐著還是想站起,或是打瞌睡,都不舒服。
光線漸漸暗了下來,死一般的沉寂中終於響起了一道難能可貴的吱呀聲,似乎是門開了。她連忙閉上了眼睛,這個時候,她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來人腳步極輕,像是怕吵著了她一樣,白雅覺得自己的嗅覺越發靈敏起來,那人似乎彎腰靠過來了,近得她還能聞見他身上那股與眾不同的墨香,混雜在一堆藥味之中特別的明顯。試探水溫的收頓了頓。便聽得一句寡淡的聲音在自己耳邊響起:“醒了?”
還是個男人。她嚇了大跳,連忙睜開眼,那人站起身,卻分明沒有瞧她,一眼看過去也隻能看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和漆黑如墨的一頭長發。
是他救了自己?不管怎麽說,也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吧,等她回家……那還是她的家嗎?那些人還希望自己活著嗎?
她沒有說話,那人也沒有。隻是拿了包藥翻手就倒入了她身在的水裏,白雅原本有挺多問題想問他的,這裏是哪裏,她視力有限看不清所處的地方,也不知自己是蹲在木桶裏還是就被扔在一個水潭之中。或者他是誰,叫什麽名字,他救了她總是要報答的。但這些都沒給她時間問出口。
伴隨著關門聲,一切又歸為了平靜。
隨後的三天,他按時倒藥,也不給她吃的,白雅雖然覺得餓,還還算能忍受。除了了最初的那句醒了,他一句話也沒多說過。也許他是見自己不說話,以為自己也是個啞巴,就懶得說了?
這怎麽行,到第四天她終於趕在他倒藥時清了清嗓子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沒有殘疾:“恩人……”
可左等右等也沒有見他回答,怕他是沒聽見,她便又添了句:“我什麽時候才能從藥水裏出來?”
倒完藥的人轉過臉來,這可著實讓她眼前一亮,長這麽大,沒有見過這樣好看的人,她順著臉往下,看見他平坦的胸口,這才肯定這是個男人。
原來書中所說的劍眉星目是真存在的。
但他還是沒說話,隻是轉身將一套幹淨的衣服放在了她旁邊。
“啊?”白雅顯然同他沒什麽默契,更不知他這放衣服的行為是為了什麽,男子有些不耐,似乎覺得醒來的她有些煩了。“能穿好這些衣服的時候就能爬出來了。”
她連連哦哦了兩聲,男子轉身關了門,皺起的眉頭也微有一絲不解。
用了兩日才算解開了身上的紗布換好衣服從水裏爬了出來,即使已經泡得泛白浮腫,她卻還是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好像瘦了也白了?錯覺嗎?
費力的爬到門口,左腿大約是真的摔斷了,一點力氣也不能用,打開了這扇唯一能發出聲音的門,屋外是一片耀眼紅色的梅花,紅得似火,想象中應有的皚皚白雪卻一分都沒有見著。這裏是哪兒?
她有些呆了,莫不是她其實已經昏迷了很久,冬天都過去了麽?
血紅的梅花深處,一點白色的影顯得格外的兩眼,她眯著眼看過去,視力似乎也比從前好了,難道是藥材的作用嗎?
白衣的人手裏提著藥包,也不知他從哪裏來,遠遠看過去,和遠處的梅花融為一色,像是從畫上走出來一般。
是救他的那人,不愛說話的,長得好看的,奇怪的人。但又覺得略有些眼熟,隻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那人緩緩走近,見她坐在門口,也是沒說話,轉身進了一旁的木屋,白雅無趣的想跟過去,好在木製的地板十分的幹淨,爬過去也不是很難。但轉眼那白衣的人又出門了,低頭看著她做人魚匍匐前進姿勢破有幾分驚呆的表情。
美人魚夫人有點尷尬的坐起身看向了遠處的景。
啊,梅花開得真好,哈哈哈哈。
好丟臉。
肩上披上了一件雪貂的披風,很是暖和。她抬頭看去,對上的也是他麻木的一張臉。“會冷。”
她點點頭,心裏說不清是什麽感情,很久沒有人問過她冷不冷,餓不餓了。那少得可憐的幾個親戚,連借錢的時候都舍不得虛情假意一番。她習慣了熱臉貼冷屁股,所以對著這人也是,她受不了冷場,隻能絞盡腦汁的想找話來說。
即使話少冷麵,也比某些人來得善良許多。
“那個,恩人我還不知道怎麽稱呼你呢?”
恩人扭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恩,雖然冷麵,好歹還是有正常人表情的,這點白雅覺得很是欣慰,說明還有救的機會。
無可救藥的是她罷了。
“沈西辭。”
“你叫沈西辭嗎?挺好聽的啊。”
這次他終於主動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別裝傻了沈西辭。”
白雅就卡住了,她隻是話多但並不是傻,別裝傻了沈西辭。
沈西辭叫的是她。
“什麽沈西辭?恩人你認錯人了吧,我叫白雅,白家布莊知道嗎?”
“你是白雅?白家布莊,蕭夫人白雅?”
蕭哲其實也不算是上門女婿,當初父親覺得他家貧困,舍不得自己吃苦,便讓蕭家人全搬進了自家的院子,所以蕭哲也沒有跟著她改過姓,這麽多年了,她這個正牌的主人卻成了別人口中的蕭夫人。
她低了頭,“所以恩人你能送我回家嗎?我相……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蕭夫人死了,和你同一天摔下來的,你活著,她死了。”
什麽叫蕭夫人死了?她還好好的在這裏啊,她是白雅啊,她怎麽會死了呢?可這人的麵色這般平靜,一點也沒有捉弄她的意思,白雅有些背脊發涼,到底怎麽回事?
她低頭看了看十指,雖然被藥水泡得有些皺巴巴的但明顯比自己的十指修長,手指上還有殘留著一層繭,分明不是她的手啊。
“你說……我是沈西辭?”她長大了嘴巴,總算明白過來為什麽會覺得這個名字耳熟了,三辭坊的沈西辭,以彈得一手好琴聞名,所有手上才有經年累月彈琴所留下來的繭。
那天她去拜佛祈福,路上也聽聞三辭坊的人來了。
越想越可怕,她是白雅,為什麽卻又變成了沈西辭,難道是民間所傳的借屍還魂?她和沈西辭一同摔下懸崖,但她命好,借了沈西辭的身體活了下來,卻又不知那個沈西辭去了哪裏。
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白雅。”
她扭頭看了過去,恩人沒有說什麽起身回屋了。她對著滿院的梅花坐了一下午,知道恩人叫他吃飯。她行動不便,艱難的從木板上爬起身來,恩人就單手撐著腦袋麵無表情的看著她,從她坐著的地方走向飯桌其實不遠,但對她現在的身體狀況而言卻是十分的艱難。
費勁力氣坐在了桌上,恩人不緊不慢的遞來筷子,難得主動的開口:“記得我的名字嗎?”
剛剛夾起一快青菜還沒送到嘴邊,白雅就那麽呆住了,恩人似乎和沈西辭認識,但她又不是沈西辭,鬼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啊!
白衣的眯眼看了過來:“那正好,你記住,我叫陸莫程。”
她點了點頭,將菜塞進了嘴裏,頓時鹹得她差點一口吐了出來,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猛扒了一口飯,果然世上是沒有完人的,長得這麽好看,做飯怎麽可能好吃。扒得太急有些噎住了,陸莫程好心的將茶水推了過來,她哈哈兩聲幹笑,“恩人你做的嗎,挺好吃的啊。”
陸莫程別有意味的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夫人你的口味挺獨特。”
剛喝了口茶的白雅被一口嗆了回來,心裏分分鍾嫌棄自己,馬屁排到馬腿上了吧。可是夫人,她捂住了猛咳嗽的嘴不解的看著他,為什麽叫自己夫人?
陸莫程不緊不慢的又給她夾了一筷子青菜,簡直欲哭無淚。“三年前,白家大門口你救過一個落魄的人,將他領進屋裏給他吃的,還給了他上路的盤纏。記得嗎?”
她救過的人那麽多,哪裏還記得三年前的某個人,白雅心虛的捧著茶杯又小喝了口,心想難道那人就是他?“然後呢?”
“蕭哲要續弦了。”
恩人你這話題跨越有點大,低智商的我根本追不上你魔鬼似的步伐啊。她眨了眨眼睛表示不解。
“夫人你屍骨未寒蕭哲卻要續弦,你覺得這正常嗎?”
白雅捧著熱乎乎的茶杯想了一分鍾,你丈夫在你屍骨未寒的時候就打斷續弦,我覺得不正常,反正你也救過我,要我幫你嗎?她大意領悟到了這層意思,心也不覺有些寒了。
蕭哲要和李明月成親了,在她死了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