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芮知,你還想怎麽樣?你害得我母親還不夠嗎?”林鉑朝我怒吼著,赤紅著雙眼,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裏是恨極了我!

我想起來那日夜裏的林鉑,他消瘦了許多,臉上也有一種不正常的蒼白。

陳升道:“與案情無關人等退下!”

“你說,要本官為你做什麽主!”

“小女的母親,林家二夫人,殷櫻,含冤死去,一屍兩命!”

我的話音一落,陳升那手上的板子便“啪”的一聲清脆落地,比拍在那桌子上還要讓人心驚,不知是他得了風寒還是其他緣故,他的臉瞬間蒼白了起來,他的師爺上前擔憂問道:“大人,你沒事吧,要不明天再繼續!”

陳升直直的看著我,搖頭道:“無妨,林芮知,你再說一遍,你,母親,殷櫻她,是如何死的?”

我看了一眼大夫人:“我母親是死於林府的大夫人和三夫人之手,那時的林家藥鋪有個大夫叫胡應天,大夫人還記得此人吧!”

大夫人呼吸急促起來,看著我的眼睛裏像是淬上了毒藥一般:“你,早知道就不該留下你!”

林芮蘭似乎還對她母親抱有一絲僥幸,現在聽她母親這樣說,有些不可置信的喊道:“母親!”

我對大夫人冷笑了一下:“胡應天這人長期聽從大夫人的安排,因為我母親身體不適,便找來胡應天看看,而胡應天明明知道我母親有了身孕卻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母親,而是將這一消息告訴了大夫人!”

“而大夫人卻將這消息拐彎抹角的告知三夫人,並指使三夫人找上胡應天,目的就是為了將三夫人拉下水,所以,三夫人同大夫人之間永遠是一丘之貉,兩人暗地裏相互配合,不知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

“大夫人同三夫人指使胡應天將計就計,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母親得了重病,而且是會傳染他人的重病,並借此直接將我母親變相關了起來,不許外人接觸我母親,就是殷家祖母來,也被回絕了,不許見我母親,連我,也被帶去了三夫人那裏,名為照顧,實則就是對我監視,讓我不要破壞他們的事情!”

“而那時候,唯一還在我母親身邊的,便是她的陪嫁婢女,但到最後,那婢女也被胡應天說為被我母親傳染了病,她同我母親,最後便死於胡應天之手,而胡應天最後是怎麽殺死我母親的呢?”

我看著大夫人,用盡全身力氣不讓眼淚流出來,讓它待在眼眶裏麵,一片晶瑩!

“想必大夫人是十分了解的,因為是大夫人去找了張順,讓張順配了一種藥,讓人服下後會穿膛破肚,傷及五髒六腑,皮膚大塊大塊的破爛,疼上整整一天一夜之後,吐血而亡!大夫人,你說,我所言可有一句假話?”

我話裏的死法似乎是一種大家都沒有聽到過的極其恐怖的死法,都看著我,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又似乎是因為如果真是這樣,那大夫人也太讓人害怕了,那二夫人也太可憐了!

大夫人道:“不錯,你所說的沒有一句假話,可你有沒有想過,你母親她本就精通醫術,又飽讀詩書,為何她不說出自己懷孕的事實,要任由我們擺布?”

不得不承認,大夫人的話,也是我心中疑慮的地方,為什麽母親明明知道自己有了身孕還要默認胡應天的謊言!

大夫人笑得十分猙獰的道:“因為,你母親她根本不想要她肚子裏的孩子,她對你父親沒有半分情誼,所以她才一直不願說出自己懷有身孕這個事實!”

“你胡說,我母親是不會丟下我的!”大夫人的笑容和她的話刺激到我了,我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咆哮,我母親不會的,她不會的!

大夫人見著我此時此刻的樣子,笑得越發張狂了起來,就像臨死的人要拉個墊背的一樣,不管結局如何,她總能傷著對方一點!

大夫人搖搖頭:“你別傻了,你母親剛來林家的時候,或許還有些小女兒般的情節,對林庭筠還有些許期望,可等你出世之後,你母親便看明白了林府上下,從林老夫人到林庭筠,到我,三夫人,甚至梅娘子,哪有什麽可期盼的,你母親的性子本就不適合林府這樣的商人之家,她不想再讓自己有一個孩子步你的後塵,所以便讓我們有了可乘之機,說到底,這也是你母親咎由自取的!”

大夫人的話說完後,我恢複了些冷靜,冷冷的看著這個事到如今這地步,還沒有絲毫悔改,懺悔之心的大夫人,本來因為林芮蘭的關係對她還心存一些不忍的,現在**然無存了!

我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出來:“大人,這紙上是胡應天親筆書寫的認罪詳情,裏麵他夥同大夫人三夫人殺害我母親的事情一一都有記載,這裏麵,還有大夫人因為怕事情被揭穿,而找人故意縱火,火燒胡應天在安吉的老宅,最後導致胡應天的兒子被活活燒死的證據!”

門外許多林府的下人開始對大夫人指指點點,似乎都在感歎一句話“最毒婦人心,知人知麵不知心!”

而陳升呢,我母親是他這輩子唯一記在心裏的女人,當初那個在殷家,他可望而不可及的殷櫻,他一直將她放在心裏最不容侵犯的位置,可她的死,竟然如此淒涼,那個曾揚著眉對他說,大丈夫理應生當為豪傑,死亦為鬼雄的女人,竟然死在深宅的婦人手中!

我看得出來,陳升悲痛欲絕,可此時此刻,他不僅是陳升,他還是朝廷的父母官,是都安城上空的一片清明,他要為這堂下的所有人給個說法!

“本官為官多載,今日算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麽叫做不見血的殺人比見血的殺人還要令人害怕,陳氏,你遠遠比本官見過的那些拿著明刀直接殺人的人更加令人寒栗!”

陳升看完我遞上的信紙後,難壓憤怒的將信紙扔在大夫人麵前:“你好好看看,這上麵寫的可有一條冤枉於你?”

大夫人自然是不會拿起那信紙看的,因為她自知自己做過的惡事不會少,隻會多!

而事情塵埃落定後,林芮蘭含著淚,頭不停地撞擊著地麵,隻為為大夫人求情,可再怎麽感天動地,大夫人也唯有一死!

“陳氏,因多次指使他人殺人,身背兩條人命,沒有懺悔之心,現決定處以死刑,於來年春分時節行刑!”陳升當場宣布了大夫人的結局,以往的陳家女,掌中寶,之後的林家大夫人,一家主母,現在的殺人凶手,階下囚,再多的唏噓和歎息,都是她咎由自取,自作孽不可活!

林芮蘭聽到後便當場暈了過去,還好殷駱一直有關注她的狀態,及時將她扶住了抱在懷裏!

而林鉑,自小就被所有人捧著護著,大夫人的事情怕是他現在遇到的最大的挫折,而他竟然絲毫不分青紅皂白,要朝我撲過來教訓我一番,還好卓彪從人群裏衝出來及時拉住了他!

等大夫人被人帶了下去,該撤的人也都撤了,陳升才如同十分疲憊一般,歎了一聲:“你過來,我問你!”

我皺眉朝陳升走過去,心裏一下子還想不通他要問我什麽!

“胡應天現在在哪裏?”

“就關押在牢房裏麵,就在我對麵!”

陳升皺眉思索了一下:“原來是他,那你同戚承遇又有什麽牽扯?”

見陳升不似高興我認識戚承遇的模樣,我便輕描淡寫道:“也談不上牽扯,不過因為有一次孫家三公子孫連盛設宴在他家的圍院場,我帶著身邊一婢女應邀出席,他家兒子傷了我的婢女,便是因此認識的!”

說完後,我又加上一句:“陳大人,戚承遇那人可是有什麽不妥之處?”

戚承遇這人於我來說,我確實覺得他有許多古怪的地方,總是會突然出現,似是什麽都知道,一副萬事萬物都逃不過他手掌心的樣子,有什麽事兒,他總能摻和上一下,我甚至懷疑過他對我是別走企圖,可要認真思考我到底有什麽可讓他圖的,我卻有些心虛了,就連殷家,我也想上了,可我到底也是知道殷家同戚家是屬於兩個不同的陣營,雖說想不出來戚承遇有什麽可圖的,可謹慎些總沒錯的。

陳升別有深意的看我一眼:“戚家是榮王黨,殷家是華王黨,這在朝廷不是什麽秘密,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我不知道戚承遇為什麽要幫你,還想方設法的將胡應天送了進來,暗地裏打通我手下的方獄頭,把你換到一個環境好一點的牢房,這些你心裏都有知道,你比你母親更有想法,心裏打定了主意便就是頭破血流也要去試一試,我能對你說的也隻有凡是小心謹慎,日後你的路隻會越來越難,唯有你自己能護住你自己,千萬記住,無論是誰,也不可輕信!”

陳升的話讓我頗有些感動,自小長大,沒有人對我說過諸如此類的話,他對我,終是有幾分故人之子的情誼的!

我猶疑著問他:“你說戚屬榮,殷歸華,那陳大人你呢?”

陳升笑笑:“怎麽,你個小丫頭也想來試探我?”

我連忙搖頭擺手:“怎敢,我不過是想請陳大人對方獄頭手下留情,好歹也是我連累了他!”

陳升似乎一下子高興起來:“哈哈,念在你一片好意的份上,此事我便不再追求!”

“多謝陳大人!”我的聲音許久沒有這麽輕快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