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霄一揮手,玉骨折扇在他修長白皙的之間轉了一轉,霧氣製成的結界出現在司史仙官殿中。

“五殿下,你放過往生鏡吧,五殿下!!!”司史仙官撲過去,卻被霧氣結界阻擋住了,他努力往結界之中看去,卻什麽都看不到。

一層結界,將內外兩界的畫麵和聲音完全阻隔,久霄看著手中的往生鏡,麵上閃現出一抹緊張的神情,他抬手放到往生鏡的鏡麵上,輕輕念道:“幽凰。”

鏡麵閃起一道金光,而後有字漂浮到空中。

結界外,司史仙官等了許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久霄將結界撤去,走了出來。

久霄臉上滿是疲憊和失望,眼神中是難得一見的悲傷。

司史仙官愣了愣才走上前去:“五殿下,你這是……”

話還沒說完,久霄就將手中的往生鏡塞到了司史仙官懷裏:“你放心,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本座不會來這裏了。”

說完,五殿下踏出了大殿。

站在殿中待命的仙娥看著五殿下離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一臉呆滯的模樣,忍不住上前幾步:“仙君,您是跟殿下發生了什麽爭執麽?不要傷心,您還是在殿下心裏的,畢竟殿下大婚的當晚,都是在您這裏度過的。”

司史仙官一臉疑惑地望著久霄離去的方向,下意識點了點頭,等反應過來那仙娥說了什麽,又轉頭瞪眼道:“去去去,殿裏給你安排的活計太少了麽?淨知道瞎說!”

待到久霄失魂落魄進了姻緣殿,在殿裏幹活的仙娥們整齊劃一地向他行禮,正在查看鴛鴦譜的玉初聽到動靜,也趕緊將久霄引到了內殿。

“你這是怎麽了?”玉初給久霄上了一杯茶。

久霄看了一眼茶杯,抬手幻化出一壇子酒來,解開酒封便一飲而盡,直到衣襟被酒水打濕,他自己被酒水嗆到,咳嗽不止,才一把將手上的酒壇子甩到了地上。

瓷片碎了一地,而後化作青煙散去。

“你……怎麽了?這段時間不是都在冰海麽?怎麽突然回來了?”玉初見他一副鬱結模樣,幹脆見桌上的茶水換成了酒。

可久霄卻又不碰那酒水了,她一手扶額,撐在桌子上,良久才道:“我今日,現身見她了。”

玉初為自己倒上一杯酒,輕輕呡了一口:“何苦呢,還不如不要相見。”

“我也這般想,”久霄一把將酒壺拿起,又往自己嘴裏灌了好些酒:“讓她忘了我也好,可是心裏,卻寧願她恨著我。”

“這兩千多年,你做的夠多了。”玉初不知道應當如何安慰久霄。

神仙當久了,有時候就是這樣,總覺得自己清心寡欲,最喜歡說的,最喜歡做的,便是不想凡人那般拖泥帶水,喜歡的時候好好相處,厭棄了就散了,反正神仙有的是時間,花個百八十年,再久一點,一兩千年,怎麽都能放下了。

可也正是這麽想著,等到失去的時候,才會知道,原來自己放棄的,是自己多門在乎的東西。

“這滿天的神仙,都知道我護短,可是我最該護著的,最想護著的,卻始終沒能護成,我讓她吃了這麽多苦,可她最後還是沒能逃開那兩個字……”久霄仰頭,將酒壺中剩下的酒全都倒入自己的口中。

此時的玉初,捏著酒杯,一臉震驚:“不可能,萬年寒冰製成的冰牢,暮媱的體內的魔氣一定會得到淨化,護著她體內魔氣的仙力已經被烈火仙牢的真火燒得幹幹淨淨,他體內的魔氣不可能殘存,隻是時間的問題……”

久霄抬眼看向玉初:“往生鏡上入魔二字根本沒有消失!”隨即,他又笑了起來:“若是她入六道輪回,再怎樣,我下凡護著她便是,可若是入魔……”久霄一雙眼睛已經變紅,卻是強忍著沒有落下淚來。

若是入魔,他屬於天界,她屬於魔界,哪裏還有一絲機會能在一處?

玉初頹然,良久才歎了一口氣:“這一切,從來命中注定,自她出生起,師公就用盡方法將她體內魔氣鎮壓住,可是鎮壓了這麽多年,還是被你發現了。

你怕她今後無法應對,急匆匆將她趕到混沌之地,讓她跟著司星學藝;你知曉她的心思,卻害怕她被卷入這場神魔之爭,想用林萱將她逼走;你怕她待在天界會被人發現了身份,又怕林萱會暗中使壞,便將她們都帶去了人間。

可你左怕右怕,千算萬算,也算不出林萱會查出她的身世,用這來威脅你。

五殿下,你何時會害怕這麽多了?你又何時這般亂了?”

聽著玉初的話,久霄突然笑了起來:“我何時這般亂了?何時亂了……“

大致是那個人間的上元節吧,她當時喝得那樣醉,一張臉紅撲撲的,眼神那般迷離,唇齒間還有淡淡的香氣,傻笑著問他,怎麽自己的心跳得那麽快,怎麽他的心也跳的那麽快。

那時候他就已經亂了吧。

久霄苦笑著,一壇又一壇的酒往嘴裏灌,玉初也不攔著,反倒是陪著久霄喝了起來。

直到久霄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半醉不醒的玉初才搖晃著站起身子,一把抓住久霄的衣襟:“睡什麽睡!不準睡!暮媱還在極北冰海關押著!忍受八千一百縛魂釘加身的刑罰你憑什麽睡!你憑什麽睡!”說著,玉初也倒在了地上。

天外天上的雲朵,一如既往慢悠悠的漂浮著,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靜謐而恬淡。

天宸宮外的榕樹下,白衣仙奴如同往常一般搖著扇子睡著覺,可他臉上悠閑的神情,突然之間就消失不見了,一雙眸子倏然睜開,平日裏的隨意與悠閑完全消失不見。

他緩緩站起身來,朝著北方看了一眼,一伸手,掌心便出現了一塊血玉:“仙尊請放心,您交代浩崴的一切,浩崴就算是拚了這條性命,也會完成,老奴絕不會讓幽凰小主子受那輪回之苦。”

天外天上的雲層漸漸開始湧動,浩崴抬頭,臉上依然回複了往日的淡笑:“看這天氣,不久就要變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