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初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濕了半片衣襟:“上神您覺得呢?”
司星看了他一眼,淺笑著走到他身邊:“性子,倒是和你師父很像呢,看到那三萬魔軍一點怯意都沒有,當初,若是你師父沒出那檔子事情,如今的戰神當真是輪不到我的。”
“上神謙虛了,”玉初急忙站起來,將自己的衣襟收拾了一下,又作了一揖。
“你以前可比現在討喜得多,”司星拍了拍玉初的肩膀,“我在這混沌之地五千多年,早就不習慣天界的這些禮數了。”
隻聽不語的久霄將茶水放到桌上,玉骨折扇不知何時被打開了,手腕動了動,杯子上方淡淡的水汽隨著扇麵的搖動慢悠悠浮到久霄的鼻下:“蓬萊洲的翠微,若是我沒記錯,若沁上仙走後就再也不曾有過這種茶了吧。”
“五殿下確實見識廣,”司星笑道,“這是阿沁走前炒的,隻留下了那麽幾兩,好不容易保存了五千多年,現下你們喝的,是最後的兩杯了。”
玉初的手撫上方才被茶水沾濕的衣襟:“暮媱,是師父的孩子。”
司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當初暮媱和幽樂纏鬥時,若不是她身上突然出現了淡淡的若沁的氣息,他也不會出手相助。
可是當聽到玉初的話時,司星還是覺得心裏一沉,喜憂參半,喜的是,若沁還是在這世間留下了血脈,憂的是,這樣的血脈,怕是後患無窮。
“可她……”司星頓了頓,“如若暮媱真的是阿沁的孩子,為何她體內沒有魔氣?若是我沒有記錯,幽漓死前將自己所有的力量注入到她體內,阿沁也將自己幾乎一半的仙力傳給了孩子。”
“被封起來了,”歎了口氣,“師公用了近千年的時間在她體內設置了陣法,將所有的魔氣都封鎖起來,為的就是要讓魔界找不到她。”
司星點了點頭,的確,在為暮媱療傷時發現了她體內有些奇怪的地方,現下想想,確實是屬於陣法一類的東西。
“如此想來,我本疑惑的地方就能說通了,”回到主座上,司星喝了口茶,“可她怎麽去了天界?”
“此事說來話長,”玉初也坐了回去,“當年,天帝發現暮媱體內有仙魔兩界的力量,原本相衝的兩股氣雖然沒能融合,卻也不衝突,原本暮媱的存在並不被允許,可是如若貿然將她殺了,這兩股力量就失去了載體。”
“若沁的仙氣何其霸道,幽漓的魔氣又何其淩厲。”司星瞬間明白過來,“一旦釋放,無論何處,都是極大的破壞。”
“的確如此,天界眾神都猶豫了,可是在他們猶豫的當口,暮媱逐漸長大,她體內的力量沒有被融合,但卻隨著她的長大越發強大,當他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因為這股力量,若是釋放,幾乎可以達到毀天滅地的程度。”
玉初歎了口氣:“師公用鎮壓之術在暮媱體內築起陣法,壓製魔氣,又教她蓬萊修習方法,助她融合體內仙氣。”
“為何不將她收入蓬萊洲門下?”久霄問道。
“蓬萊洲素來有規矩,弟子曆練到一定的程度都會接受天劫,資質夠的,便會去天界擔任職務,可暮媱,無論如何,都不會受到天劫的。”
久霄皺眉,想了想:“她的天劫,已經全都受完了?”
玉初點頭又搖搖頭:“師父和師丈用性命擋去了她所有的天劫,加之他們幾乎所有的修為都傳給了暮媱,她生來就是上神……”
“不可能,”久霄將折扇合起,“《神錄》之中,並不曾出現過她的名字。”
玉初無奈地笑了一聲:“自然是沒有的,暮媱兩個字是師公給她起的,至於真正的名字,除了死去的師父和師丈,沒誰知道,師公曾經去查過《神錄》,原本應該記錄她名字和事跡的那幾頁卻都空無一字。”
“她還會有一劫,”司星低下頭,“自《神錄》存在以來,隻有過兩次,為一個名字留下了空白頁。一次記載的是天地初分時第一任天帝,第二次記載的是超脫三界的鳳神始祖。”
久霄和玉初對視一眼:“他們的最後一劫……”
“萬般皆是命,”司星歎了口氣,“我既然知道她是阿沁的孩子,便不能不管,我已收她為徒,以後……”
“不行,”玉初站起來,“師公叮囑過我,要護她周全。”
“蓬萊洲的事情我已收到書信,九川上神寂滅,蓬萊洲即便有靳陽坐鎮,短期內也不可能恢複元氣,她身上藏著魔界的秘密,這一點我很清楚,怕是魔界一直在找她。”
“混沌之地是天魔兩界的分界處,豈不是更危險?”
“魔氣和仙氣在這裏混合成片,自然有遮掩的作用,魔界哪裏能那麽容易發現她?”
“不用爭了,”久霄喝完茶,慢悠悠將折扇收回袖中,“蓬萊洲現下亂得恨自然不能去,混沌之地畢竟靠近魔界,著實危險,原本暮媱就是跟著玉初去了天界的仙娥,現下又調到本座宮裏照顧蘆花,自然應該待在天界。”
“哦?”司星看向久霄,“既然是天界的仙娥,怎麽不跟著五殿下在天界好好呆著,偏偏跑到了我這危險重重的混沌之地來?”
久霄一愣,他先前也不知道暮媱的身世這麽麻煩,否則怎麽會輕易帶她出來,可是既然出來了,那不管怎樣都沒有再回去的道理了。
旋即,久霄向玉初問道:“先前與月老的約定不知月老還記得否?”
玉初點頭:“三個月為限,還望殿下守約。”
久霄點點頭:“本座自然會說到做到,三個月後本座自然會帶暮媱回天界,”而後又看向司星,“暮媱調來照顧蘆花在先,上神收她為徒在後,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可凡事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吧。”
司星愣了愣,這位五殿下說得頭頭是道,他一時也無法反駁,隻好點了點頭。
“有我在,定保她周全。”久霄淺笑,語氣中滿是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