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媱還在窗邊,探出頭看了一番,街道上,有兩個成年壯漢擠開人群往前跑,人群之中,不時傳來幾聲驚呼。

“什麽聲音?”久霄皺眉朝窗外看了一眼。

“似乎是在追什麽東西吧。”暮媱喃喃回了一句,蘆花卻來了興致,重新扭著小屁股趴回窗台上。

看了一會,人群都散去了,追逐的那兩個壯漢也遠去了,暮媱才帶著蘆花坐了回去。

在久霄的眼神威逼之下,暮媱隻好坐在他身邊,蘆花自然不樂意坐在幽軒身邊,特意挪了挪凳子,靠暮媱近一些。

將將吃了兩口菜,酒樓下邊又吵了起來。

“我去看看。”幽軒再受不了和蘆花大眼瞪小眼,起身就往樓下走。

暮媱又趴回窗邊往下看。

隻見酒樓前的街道上被人群圍成了一個圈,方才追東西的兩個壯漢在圈裏互相打對方,其中一個的額頭上已經腫起了不小的包,而另一個的臉上也有著通紅的掌印。

難道是在打架?暮媱想著,卻聽見人群之中發出一陣嘲笑,暮媱皺眉,真如那些話本上說的那樣,現在的凡人都已經冷漠到看人打架為樂了麽?

又看了許久,暮媱才注意到那兩個壯漢似乎不是在打架,而是在捉什麽東西,灰褐色的毛絨小球,穿梭在兩個壯漢身上,引得他們互相拍打對方。

暮媱轉身要往樓下去。

“去做什麽?”久霄喝了口茶,喊住暮媱。

“樓下有個我沒見過的東西。”

久霄歎了口氣:“你沒見過的不是很多麽?”

“是在書上都沒見過的東西。”暮媱解釋了一句,自顧自跑了下去,久霄看了一眼正吃得歡的蘆花,歎了一口氣,叮囑蘆花在這好好呆著,然後跟著暮媱下樓去

擠進看熱鬧的人群之中,暮媱伸著脖子往裏頭看,這才發現,灰褐色的毛絨小球是隻極小的貂鼠。

“這位大叔,這是怎麽了?”暮媱隨口問身旁的大叔,大叔顯然看熱鬧看得很開心。

“這兩個啊,是鎮上有名的惡霸兄弟,開了家糧草店,將方圓幾裏的糧食都低價收購再高價賣出,可這鎮上隻有他們家有糧草賣,我們也沒辦法,大致是惡人自有天收,前幾日他家的糧草突然迅速減少了。”說到這裏,大叔解氣地笑了兩聲。

“本來以為是被誰偷了,可這兄弟倆又揪不出偷糧的賊人,就又大肆提高了糧食價格,結果就在昨晚,遭了報應。”

“什麽報應?”

“看見那貂鼠沒有?”大叔指了指還在兄弟倆身上亂竄的貂鼠,“昨兒個夜裏,就是這貂鼠,把他們家所有的糧食都吃光了,所以現下這兄弟倆追著貂鼠打呢。”

這麽小一隻貂鼠能把這兄弟倆一個店的糧食都吃幹淨?暮媱自然是不信的,可這大叔說話的神情也是十分認真。

“這貂鼠有問題。”久霄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暮媱身後,捏訣起咒將所有人的時間都靜止了,一時間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兄弟倆的驟然停頓導致貂鼠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跌到地上。

幻化出人形的杏衣少女疼得齜牙咧嘴,在地上滾了兩圈之後好不容易爬了起來。

“你們做什麽?!”揉著跌疼的手臂,少女一臉埋怨。

久霄看了她良久,輕笑一聲:“堂堂鮫族公主,怎麽變成隻貂鼠捉弄人?”

少女一怔,仔細看了看暮媱和久霄,確定自己並不認識眼前的這兩位,有些不悅:“你怎麽知道我是鮫族公主?”

“本座當然知道,”久霄挑眉,“你長兄呢?”

少女不悅,把頭轉向一邊,不願意答話。

幽軒從靜止的人群之中擠出來,圍著少女轉了兩圈,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杏色衣裙的少女,五官很是精致,眼眸明亮有神,皮膚白皙柔嫩,一頭墨發在陽光下微微帶些藍色,這是鮫族特有的標識。總的來說算是個美人。

“鮫族的小公主白若塵?”

“昂,”少女看向發問的幽軒,“你是誰?怎麽知道我的名諱?”

幽軒取出婚書遞給白若塵:“本皇子大概算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夫婿。”

“你就是魔界那個不男不女的九皇子啊。”白若塵根本不打算接過婚書。

“你說誰不男不女呢,你們鮫族才不男不女呢,你還不人不魚!”幽軒長相陰柔,素來最煩被說不男不女,聽到白若塵這句話,自然是及其不樂意的。

所謂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為著一紙根本不情願的婚書,幽軒和白若塵吵得不可開交,內容無非是爭論誰更加不男不女性別難辨。

暮媱終於是忍不住了:“你們倆的目的不都是退婚麽,分明應該是盟友,怎麽又吵起來了。”

一旁的久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們哪裏是盟友,的確都想退婚,可分明都希望這婚退的讓自己更有麵子一些。”

被戳中心所思的幽軒和白若塵停下了爭吵,看了對方一眼,冷哼一聲別過頭去。

樓上的蘆花吃得差不多了,見暮媱和久霄許久不曾上來,又從窗戶外聽到了幽軒的聲音,便爬到窗戶邊朝下看,好不容易找到了久霄和暮媱的身影,對著就是一頓喊:“爹爹,娘親~”

久霄看了看蘆花,又看了看那對吵得不可開交的“未婚夫妻”,拉了暮媱往酒樓走:“你們倆要是願意,我也不介意解開了法術,讓你們在這群凡人麵前吵。”

幽軒和白若塵這才互相冷哼了一聲,跟著久霄進酒樓。

法術解除,街道上又熱鬧了起來,原本追打貂鼠的兄弟倆根本來不及收勁,互相往對方臉上打了一巴掌,再定睛一看,哪裏還有什麽貂鼠。

不甚憋屈的弟弟剛受了哥哥一巴掌,衝著哥哥就是一頓吼:“貂鼠都沒了你還打我!我就知道你妒忌我娶的媳婦比你娶的漂亮!”

哥哥也是剛挨了弟弟一巴掌,再被他這麽一說,心裏的火蹭蹭蹭往上長:“混小子!你媳婦漂亮有什麽用!我兒子可比你兒子聰明多了!”

兄弟倆莫名其妙扭打在一起,又引來一陣圍觀。

酒樓上的廂房裏,暮媱關上窗子,隔絕開街上的嘈雜。

“說吧,你哥哥現下去了哪裏。”久霄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呷了一口,看向白若塵。

剛把一口菜放到嘴裏的白若塵愣了愣,抬頭看向久霄:“難不成你也是想要問大哥借搜魂燈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