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非一家人久別重逢,自然有說不完的話。敲門聲才使的林清夫婦想起衛天翔等人還在外麵。還沒等說啥,伴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衛天翔夫婦走了進來。同時還有另外一男一女,男的麵色古銅,身材明顯較林清與衛天翔要高大一些,一身麻衣勁裝,國字臉,下頜短短的鋼髯,使整個人顯的非常勇猛。

而身邊的婦人,一身暗紅色衣裙,表情淡漠,正是林一非之前碰到的被單獨禁錮的中年婦人,也就是上官靜的母親郭沁,那旁邊之人不用說就是父親的另一結拜兄弟上官劍了。

林一非忙向四人深施一禮,“衛大叔、大嬸,上官大叔,大嬸!”

石雲菲含笑向前扶起林一非。衛天翔也麵帶笑容,但神情卻帶著唏噓之色。

上官劍也很是欣喜,輕輕撫了撫胡須,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林一非的肩膀,仔細端詳了一下,轉頭對著林清說道:“大哥,你這孩子不錯,麵相忠厚,一看就隨你,哈哈。”

衛天翔臉上也是喜笑顏開,接口道:“大哥、三弟,非兒雖然性格靦腆,但修為之高,可遠超你們想象,咱們可真的是老了。”

上官劍苦笑著看著衛天翔,“二哥,你跟二嫂可都破凡了,我和大哥還不知破凡的邊在哪裏,你這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眾人再度哈哈大笑。

自從進來後,上官靜的母親郭沁靜靜的立在一旁的,嘴著掛著似有似無的笑意,冷眼旁觀著眾人,最後目光最終還是落到了林一非的身上。

“嘿嘿”,郭沁幹笑二聲,雖然聲音不高,但卻顯的與四周的氛圍格格不入。她也不管別人,竟自走到林一非身旁。

林一非忙對她施了一禮,恭聲呼道:“郭大嬸。”

郭沁此時卻緊閉雙嘴,用力點了點頭。但目光卻直直的盯著林一非。

上官劍心底歎了口氣,上前拍了拍夫人的腰。

郭沁卻沒理他。

周雅茹心裏不由的一陣緊張,轉頭望向自己丈夫,林清則對她微微搖了搖頭。

與此同時,衛天翔也把準備打圓場的石雲菲給攔了下來,一時間大廳裏靜了下來。

郭沁沒管眾人的反應,目光依舊盯在林一非身上,淡淡的說道:“林賢侄,老身和拙夫還得多謝你的救命之恩那,否則我夫婦今生都不見能脫困。”

林一非束手而立,頭輕垂著,低聲說道:“不敢,郭大嬸言重了。”

郭沁嘴角再次泛起一絲淡淡的冷笑,“賢侄修為高深,我們這做叔叔、嬸嬸的萬萬不及,如今成功脫困,實是可喜可賀,外加一家人團聚,賢侄可算是春風得意了。”

林一非頭垂的更低了,一句話也不敢說。

看著林一非這種表情,郭沁突然歎了口氣,微微將臉側到一邊,似乎極力的控製的著情緒說道:“賢侄也不用這麽客氣,如今脫困,一家重逢,的確是喜事,隻是這歡喜之餘,心裏是否還記得,還有一個苦命人,曾經不知為了什麽,居然……甘願化為凡人……”

說到這裏郭沁眼眶微紅。眾人一陣沉默,石雲菲的眼裏也已經泛著淚光。

上官劍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溫聲說道:“這就是命數,是孩子自己選擇的路,其實作為凡人,也不見的不是一件幸事。”

郭沁的眼淚此時卻再也止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石雲菲趕緊上前攬住郭沁,郭沁則喃喃念道:“我可憐的孩子……”

林一非撲通一聲,直挺挺的跪在郭沁與上官劍麵前。

上官劍一呆,趕緊去扶林一非,想將他拉起來。但林一非卻如磐石一般,定定的跪在那裏,上官劍感覺自己根本無法憾動分毫,不禁暗自駭然。

林一非抬頭看著上官劍與郭沁,麵色平靜卻一臉堅毅,一字一句的說道:“上官大叔,郭大嬸,非兒這條命是師妹救回來的……”頓了頓,林一非轉頭對著林清夫婦叫道:“爹、娘!”又轉頭對著衛天翔夫婦說道:“衛大叔、大嬸!”

最後林一非再次將目光轉了回來,看著上官劍夫婦,鄭重的說道:“你們六老給非兒做個見證,非兒這一生必不負師妹!”

林清夫婦忙看向上官劍夫婦,周雅茹不停的點頭。

郭沁輕歎一聲,轉過頭來深深的看了看林一非,輕輕搖了搖頭,說道:“算了,這就是我孩子的命,已經成了凡人,她能有幾年的壽命?”

說到這裏,淚水再次流下來。

林一非忙說道:“大叔大嬸不用擔心,我師父已經教給我法訣,我能讓師妹恢複修為。”

衛天翔夫婦頓時眼睛一亮,臉上流露出驚喜的表情。

而林清夫婦與上官劍夫婦則遲疑的彼此對視一眼。

郭沁淡淡的一笑,無力的說道:“內丹都沒了,何來恢複修為之說,你當你師傅是仙人呀?”

衛天翔上前幾步,將林一非拉了起來,驚喜的問道:“非兒,你說的可是當真?”

林一非重重的點了點頭。

衛天翔哈哈一笑,轉頭對著郭沁說道:“弟妹,你恐怕還真不知道,非兒的師傅就是仙人,以仙人的手段,既然說能恢複靜兒的修為,想來也不是什麽難事,你就放寬心吧!”

郭沁眼睛一亮,轉頭呆呆的看著林一非。

林清也上向前扶著林一非的肩膀鄭重的問道:“非兒,此事幹係甚大,可為真?”

林一非又重重的點了點頭。

郭沁慢慢轉過頭來,緩緩閉上眼睛,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不知是由於激動還是緊張,身軀在輕輕的顫抖。

周雅茹此時也喜笑顏開,上前拍了林一非一下,嗔怪道:“非兒,你還跟我們這些老家夥在這浪費什麽時間,快去看看她,快去!”

林一非又看了看眾人,發現衛大叔大嬸也在給自己施眼色,林一非心中一定,又對上官劍夫婦施了一禮,恭聲說道:“那小侄先告退了。”說完急步走出了靈霄閣。

靈霄閣外麵站了不少人,包括大師兄李桂清、二師兄趙天縛、衛石等人,索運飛由於下山辦事,此時並不在天靈,其他天靈重要人物幾乎盡集於此。

見林一非出來,眾人都很興奮,林一非與眾人一一打過招呼,最後把目光落到了三師姐劉煙的臉上,臉上流露出期盼與詢問的神色。劉煙也是冰雪聰明,向左後方一指,急聲說道:“在後山,剛去了清溪泉那塊!”

林一非點頭稱謝,剛要離去,劉煙突然又攔住了他,麵色略顯沉重,看著林一非緩緩說道:“她知道你回來了……”說完,又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林一非,才將攔著的手放了下來。

林一非默默的點了點頭,向眾人略一示意,直接禦空向後山奔去。

從天靈後院出來,向天靈山攀爬二裏路,有一條小道,順著小道繞到山的側陰麵,有一塊平坡,一條山溪從山頂流下,小溪並不大,但一年四季有三季水流不絕,在平坡處積成一潭清水,然後又順著山岩縫隙向下山流去。

水潭並不深,最深處也就二丈,寬也隻有五丈餘,呈碗形,河底的碎石清晰可見,翠綠的潭水更有如一塊翠綠的碧玉,頗為好看。潭邊綠草成蔭,夏日更是有不少野花開於水邊,雖然都是普通的野花野草,但山、水、花與幽靜的環境相映襯,別有一番風景在裏麵。

平時天靈眾弟子特別是女弟子經常過來玩耍、散步。林一非小時由於五行雜體的原因,反而很少向這裏湊,但在別人不來時,他自己也偷偷的一個人來過,所以自然知道在哪。

此時已入初冬,天氣轉冷,從山頂流下的小溪水已經很少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斷流,潭邊的野花早已凋落,綠草也已經一片枯黃,夏日的靈秀仿佛一夜間被寒風帶走了。到了這個季節,天靈弟子一般就很少來了。

潭水依然碧綠,但瑟瑟的寒風卻使原本如鏡的水麵披上了一層皺紋,淩亂的水麵倒影著一個俏麗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裏。

林一非直接禦空而來,遠遠看見上官靜的身影,心裏一股莫名的激動與緊張,“咚咚”的心跳仿佛如暮鼓一般清晰可聞。強壓下心裏的激動,在上官靜不遠處林一非緩緩落下身形,輕輕的看著她。

上官靜獨自立在潭邊,靜靜的站在那裏,由於背對林一非,看不到什麽表情,似乎在默默想著心事。一身淺紫色的衣裙,在寒風中微微飄動,在這荒無人煙、荒草淒淒的山嶺上,顯的份外的孤單。

林一非靜靜的看著這熟悉的背影,孤獨的立在那裏,身體與之前相比,明顯消瘦了不少。剛才激動的心情慢慢平複,一份悲痛、疼惜、愧疚從心底最深處泛了出來,想起這段時間她受的苦,想起之前自己對待她的態度,又想起為了自己,她居然獻出了自己的內丹,林一非感覺自己的心仿佛被一隻手緊緊的抓住,心裏難受異常。

而立在潭邊的上官靜似乎突然感受到了什麽,身體明顯的一僵,接著瘦弱的身軀輕輕的顫抖著。雖然背對著自己,但林一非卻深切感受到她那種失措、無助、茫然、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