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我又不是見不得人!
說完之後,顧欣然才發覺,剛才這番回答雖然夠果決、夠迅速,卻不太明確。他問算不算定了關係,她回答說‘當然不是’,這算怎麽回事?
果然,秦徹又沉著臉低聲問,“什麽叫當然不是?”
“我的意思是……我沒想過否認我們的關係。”咳咳,這話聽著怎麽像繞口令似的。
秦徹這才安了心,趁熱打鐵地引導她,“既然不否認,連名帶姓地叫會顯得太過生疏,不是嗎?”
“先讓我想想,天都黑了,先吃飯吧。”這一招要是用來對付其他女生肯定沒問題,但如果麵對的是顧欣然,似乎還欠缺點什麽。
秦徹還來不及做出回應,就被她硬拽著到了窗邊的小餐桌旁。
盤子上的蓋子一打來秦徹就察覺到這兩盤菜和大廚的水準差很遠,而且菜式也和這裏的風格不相符,“這兩盤菜從哪兒弄來的?”
見他一臉質疑,顧欣然不樂意了,“什麽叫哪兒弄來的?是我自己做的!”
秦徹驀地呆住,來這裏本來就是為了休閑放鬆,她為什麽要親力親為做這些?
“你這是什麽表情?這可是我第一次做出有名堂的正經菜,就算要嫌棄也要先嚐嚐味道再……”
“我沒有嫌棄,隻是……”秦徹急忙打斷她,話說到一半又與人頓住,思量則該用哪個形容詞比較合適。經過近半分鍾的考慮,最後他用了兩個聽上去有點誇張,卻又很合理的詞,“很意外,也很感動。”
他突然換上一臉嚴肅表情,顧欣然卻很不厚道地輕笑出聲,“兩盤菜就能讓你感動,你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秦徹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賣相不算完美、但絕對誠意十足的兩盤蒸菜上麵,而是充滿深情地直視著她的眼角,“對很多人來說,這看似簡單的兩盤菜也許沒什麽特別,可對我來說,卻是宛如珍寶般的恩賜,距離上一次吃到自己人做的家常菜已經過去五年多時間,家常菜到底是什麽味道,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他說了這麽多,顧欣然卻隻聽進去了一個詞——自己人!仔細想想也是,秦老太離開之前,他已經沒有至親的家人,現在,隻有她能讓他感覺到有人陪伴的溫馨。
“別想那麽多了,先嚐嚐,我第一次做,你將就一下。”顧欣然沒再追問,拿了筷子遞給他,然後又殷勤地給他盛了粉絲、夾了一塊魚肚。
麵對她如此殷勤的伺候,秦徹的反應卻遲遲不開動,眼神一直在她臉上瞄。
顧欣然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也有點不好意思,“幹嘛這樣看著我?再不吃菜都要涼了!”
秦徹突然握住她手,怪怪地笑道,“沒想到……我居然有榮幸擁有你的第一次。”
咳咳,明明是在說做菜,可怎麽覺得他的語氣充滿曖昧?
“你……你胡說什麽呢。”顧欣然被他的怪異語氣和表情激怒,索性夾了一個豆腐丸子塞進他嘴裏,“從現在開始一直到晚餐結束都不準開口說話!”
嘖嘖,即便是坐著,而且還是坐在餐桌旁,顧欣然依然是殺氣十足!
嘴巴被堵上,秦徹就是再有心逗她也沒機會開口,中午就怎麽吃,肚子早空了,確實急需補充能量。
“怎麽樣,還能吃吧?”雖然有‘名師’指點,但畢竟是第一次做,顧欣然心裏完全沒底。
秦徹正在專心挑魚刺,好像沒聽到似的,不僅沒搭理,甚至沒有抬眼看她。
顧欣然正要炸毛,卻突然想起自己剛才說過的話。囧,要不要這麽乖,不讓他開口,他還真的乖乖閉上嘴了。
最後愣是逼得顧欣然自己打自己的嘴巴,“那什麽,禁言令暫時解除,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習慣吃清淡的東西,秦徹對食物的美味要求並不高,隻要是熟的,卻能保持原汁原味,對他來說就是美食,此刻,他更關注的是細節,“有薑的味道,卻沒看到薑末,誰教你的?”
顧欣然難得露出一絲和她年齡不符的調皮微笑,“你猜?”
其實,問題問出口之後秦徹心裏就有了答案。還用得著猜麽,用腳後跟也能想到,“是阿洛。”
顧欣然不置可否,細心地幫他把覆蓋在魚身上的薑絲撥開,“所以,就算沒有我,你也不是一個人。”很多時候,一起出生入死過的異姓兄弟比有血緣之親的所謂家人更重情義。
“他們怎麽能和你相提並論!”秦徹顯然不會讚同這個說法,“他們是兄弟,而你……”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當然不能相提並論!”完了完了,進入戀愛狀態的顧欣然也和她家小嫂子一樣,開始間歇性腦抽。
秦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怎麽會從她口中說出來?
“當我什麽都沒說!”顧欣然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腦抽行為,情急之下,又往他嘴裏塞了一顆豆腐丸子。末了,還不忘用手掌拍拍腦門,那模樣,實在很難想象她已經年近三十。
秦徹很快就把嘴裏的豆腐丸子解決掉,為了避免她繼續重複剛才的動作,幹脆把盤子移到了離她最遠的一角,“丸子很好吃,但怎麽也得讓我細嚼慢咽、好好品味一下不是?”
“哦,你慢慢吃。”顧欣然很自然地聯想到他脆弱的胃,索性放下筷子。
放下筷子帶來的後果就是得乖乖張嘴,接下他夾到嘴邊的魚肉。
有沒有搞錯,這雙筷子剛剛才從他嘴裏拿出來好吧。
雖然乖乖張嘴接下,但顧欣然的臉上卻寫著大大不爽二字。
“幹嘛,隻需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某人倒是很坦然,繼續用那雙筷子夾菜送進嘴裏。
“我的筷子很幹淨的好吧!”顧欣然火大地反嗆,這能比嗎,我的筷子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有沾上口水!
“搞了半天,你是在嫌棄我?”秦徹略有些不悅地蹙了蹙眉,對她小矯情頗為無奈。
“關嫌棄什麽事?我隻是想提醒你這樣用筷子不衛生!”顧欣然擺出一副和他類似的表情,義正言辭地辯解。
“我說……你懂不懂什麽叫情趣?”秦徹自己也算不上經驗豐富的戀愛高手,可有些事即便沒親身經曆過,多少也聽說過、看過。其他情侶都會做的事怎麽到她這兒就和衛生扯上了?
他隻是這麽隨口一問,卻把顧欣然的火氣逼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懂!我二十一歲就進了部隊,一呆就是八年,而且……長這麽大從來沒收過情書,也沒被人表白過!”
這還不算,說完之後她直接起身進了洗手間,根本沒給秦徹解釋回應的機會。
秦徹顯然沒想到她會因為‘情趣’二字產生這麽大的反應,一時反應不及,沒有跟上她離開的步伐。等他快步追上時,洗手間的門已經關上。
“我隻是隨便說說,沒有別的意思!”沒轍,他隻能站在門口解釋。
“你說得很對,我是不懂。”顧欣然確實有點生氣,卻不是氣他口不擇言,而是氣自己。她能感覺到自己在他心裏已經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可是,因為經曆單一的關係,她能給他的東西實在有限。才剛開始,她就感覺到力不從心,漫長的以後要怎麽辦?
“我也不懂,所以……以後我們還有很多東西要一起學習。”無論是戀愛還是婚姻,都需要兩個人付出真心努力經營,秦徹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在這件事上,她居然是個急性子。
“怎麽說你也比我懂得多吧,在你之前,我連正經戀愛都沒談過。”此時顧欣然就靠在門背上,因為是套間設計,門板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她的輕聲歎息也被他敏銳地捕捉到。
“談過戀愛不等於真的愛過。”喜歡、好感和愛之間的差距有時候不止是一線之隔,如果沒有碰上對的人,那道坎怎麽也跨不過。
愛?這個字要是和戀字連在一起聽上去似乎沒什麽特別,可單獨拿出來說,意義卻完全不同。
相處過後直接跳過喜歡進入到愛的模式,是不是太快了點?
沉默的靜謐持續了近一分鍾後,顧欣然終於開了門,“你剛才是在……”
“是。”不等她把話說完,秦徹便急著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他的眼中寫滿堅定,語氣嚴肅,顧欣然卻換上了一臉輕鬆表情,“你知道我想問什麽,就自作聰明地說是?”
見她眉眼之間頻頻閃過笑意,秦徹也鬆了一口氣,半真半假地逗趣道,“你確定要我把你剛才想問的問題補充完整?”
“不要!”顧欣然飛快否認,推著他往窗邊走,“就說吃東西的時候不能說話吧,一說話看來事!”
之後,兩個人都安分了,一直到晚餐結束都沒有開口說話。
盤子才剛收拾好,顧欣然便迫不及待地拉著試菜員做調查、總結,“跟我說說,還有什麽需要改進的?”
職業習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在部隊呆了八年,一回來又在紀律單位工作人真心傷不起。
“滿分,沒什麽需要改進的。”秦徹一臉無奈地敷衍一句,撩開窗簾看外麵的動靜。要命,在屋裏呆著不覺得,外麵居然下這麽大的雨。這裏離市區還有一段路程,而且還有一段是山路,似乎不太適合出行。
如此敷衍的回應顯然不能讓顧欣然滿意,“少哄我,第一次做,怎麽可能得滿分!”
“重要的不是菜的味道,而是你的心意。”秦徹這才轉過身來,輕輕扶著她的肩,語氣堅定,表情卻異常溫柔,“而且,第一次做就能做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
顧欣然那顆小矯情的心被他的溫柔眼神瞬間融化,本來還有點小小的不自在,這會兒已經完全坦然,“就算不及格也不怕,回家再找大廚指點指點,總會有進步。”
有些事還真不能隨便提,一提家裏,老媽的電話立馬來了,“你是怎麽回事,周末也不想著回家看看,你這工作到底是有多忙?”
“我還在外麵呢,這會兒又在下大雨,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停。別生氣哈,明天我休息,一定趕早回家。”剛才秦徹撩開窗簾時,顧欣然也看到了外麵傾盆大雨,倆人算是想到了一塊。
“就知道開空頭支票糊弄我,上周推這周,今天推每天,你的話我信不過。不管你在哪,今晚一定得回家一趟。我不睡,在客廳等著!”顧老太雷厲風行,把重要的話說完便啪地掛了電話。
“喂……喂……”
雖然隻能聽到她說的話,秦徹還是猜到了這通電話的來曆,“你家裏催你回去?”
顧欣然一臉糾結地點點頭,“上周就沒回,這周要是再不回去,我媽該發飆了。”
“伯母這麽急著催你回去,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所謂的很重要的事指的是什麽,相信秦徹不說,顧欣然心裏也有數。
“不知道。”這三個字就連自己也糊弄不過,就別想騙過他了。
顧老太急,秦徹也比她好不了多少。隻是,他急的事和未來嶽母不太一樣,“為什麽不幹脆跟她說實話?”
“說……什麽?”一個聰明睿智的人最不擅長的事就是裝傻,這句話在顧欣然身上得到了充分地應證。
她故意裝傻,秦徹偏不讓她如願,“當然是告訴她老人家你已經有男朋友,讓她別再為你的終身大事操心。”
顧欣然幾乎未作任何思考便否決了他的建議,“不行,我媽是個急性子,要是跟她說,她會馬上讓我帶你回家。”
“這不是問題,我又不是見不得人。”處理完秦風的事情之後,秦家將會和涉黑一詞徹底劃清界限,秦徹並不擔心自己的身份不被聲名顯赫的顧家接受。
“我沒說你見不得人,隻是……之前你把嫂子擄走的事,我哥還沒完全消氣,我是想讓嫂子給他吹吹枕邊風,先把他這一關過了再說。”顧欣然給出的解釋並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但卻是最合理的。
至少,聽上去很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