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好冷,抱抱我好嗎

最後,還是顧北辰率先邁出第一步。

一步、兩步、三步。

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終於近在咫尺,“傻瓜,山路這麽危險,要是出事怎麽辦?”

“我……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我這就讓裴主任送我回去。”小傻妞,好不容易趕來了,才和他說了兩句話就要走,你甘心嗎?

走?首長大人同意了嗎?

雖然不遠處還有兩雙眼睛在看戲,顧北辰依然毫不猶豫地將那副瘦弱的身子緊摟在懷,恨不得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裏。

久違的溫暖懷抱並沒有吞噬掉葉杉杉的理智,她還記得顧首長現在依然有重任在身,“你先去忙吧,我在這裏等你。如果天黑之前還不能完成,我就先回去,好不好?”

一想起擺在眼前的棘手難題,顧北辰不自覺地蹙緊了眉頭,收緊的雙臂也漸漸鬆開,“還有兩個孩子沒救出來,二次塌陷把唯一的通道堵得隻剩下一條小縫,以我們這些人的身材,都沒辦法進去。”

“多大的縫?”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葉杉杉也跟他一樣著急,如果可以,她也想出一份力。

“表麵上看是個圓洞,直徑大概一尺左右,不知道裏麵是什麽結構,也不敢貿然行動。”

“帶我去看看。”看著他愁眉不展的樣子,葉杉杉心裏也不是滋味,他帶來的士兵們都是人高馬大的壯漢,鑽不進那個小洞,可是她身材嬌小單瘦,說不定可以試試呢。

她那點小心思怎麽可能逃得過顧首長的敏銳雙眼,“太危險了,你想都別想!”

葉杉杉還在嘴硬,“我隻是想去看看嘛,又沒有說要幫忙。”

“裏麵的環境很複雜,我不能讓你冒險,你先跟裴雋回去,天黑之前不管有沒有把那兩個孩子救出來我都會回去一趟。”顧首長態度堅決,連看的機會都不給她。

可是,他已經嚴肅地下達了指示,身前的人兒卻一動不動地呆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走的打算,而且小手死死地拽著他的衣角,清亮有神的大眼睛充滿渴望地看著他。

顧北辰拿她沒轍,隻能使點狠招:“這是命令,你必須無條件服從!”

葉杉杉絲毫不為所動,義正言辭地反駁,“我又不是你手下的兵,沒有義務服從你的軍令。而且……我們之前說好的,誰有理就聽誰的,我的要求又不過分,你憑什麽反對?”

她……她還有理了?!

趁著顧首長恍神的間隙,葉杉杉果斷繞過他,飛快地朝不遠處看戲的倆人奔去,“裴主任,我們去現場看看吧。”

裴雋現在完全是以首長夫人馬首是瞻,根本不把顧首長放在眼裏,收到指示後忙招呼身旁的小兵:“小魏,還不帶路。”

“是!”小魏同誌也不含糊,規規正正地敬了個軍禮,“首長夫人請跟我來。”

可憐的顧首長,就這樣被‘拋棄’了,隻能耷拉著頭,快步跟上。

負責後勤的裴主任來了,身後還跟了個花兒一樣的明媚少女,一眾將士都看傻了眼。

裴雋煞有介事地輕咳兩聲,一臉嚴肅地訓道:“看什麽呢?八輩子沒見過漂亮姑娘還是咋滴?該幹嘛幹嘛去!”

“首長夫人,我帶你去看那個洞。”小魏已經在路上把大致情況向首長夫人做了匯報,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和首長夫人套近乎。

聽小魏叫過這聲首長夫人之後,大家都明白了是怎麽回事。顧首長酷著臉隨後殺到,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葉杉杉很快就在小魏的指引下親自查看了那個所謂的洞,看過之後,那股躍躍欲試的衝動越發強烈,如果裏麵的結構沒有太大變化,她完全可以鑽進去。

可是,她自己這麽覺得沒用,得首長大人點頭才行啊。

悲催的是,她還來不及開口,顧首長便毫不留情地潑了一盆冷水:“已經查看過了,現在可以乖乖跟裴雋回去了吧?”

“我……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想跟你一起回去。”無奈之下,葉杉杉隻能用最聳的一招——耍無賴!

顧首長正要發作,不遠處有小兵匆忙跑過來,把出任務專用的通訊設備遞給他,“薛副師長打來的。”

上級首長打電話來,顧北辰不敢怠慢,不過,接電話之前,該叮囑的一句也不能少,“裴雋,人是你帶來的,你要負責看好她,她要是少一根頭發,為你是問。”

“是!”顧首長已經好久沒用如此嚴肅的語氣下達指示,裴雋不自覺地把皮繃緊了些,倆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首長夫人。

葉杉杉才不管那麽多呢,顧首長前腳才剛走開,她後腳就從士兵手中借來手電筒,再次確認那個小洞確實是有出路的。

“首長夫人,你……你別輕舉妄動,顧首長要是怪罪下來,我擔當不起!”雖然首長夫人暫時還沒什麽動作,但裴雋還是預感到了一些不好的事。

“不是跟你說了嗎,一切後果由我承擔。”葉杉杉有心救人,管不了那麽多。不過,她也不會毫無準備的魯莽行事,肯定是有一定的把握才會起了冒險之心。

“你……你要幹什麽?”裴雋被嚇得聲音都有些發顫。

葉杉杉沒搭理他,飛快地取下帽子、圍巾,一一扔給裴雋。

“顧……”裴雋急得不行,張嘴就要喊,卻被葉杉杉用手套堵住了嘴——

“別嚷嚷,我隻是進去看看,要是沒路馬上退出來。”葉杉杉一邊說一邊脫下羽絨服扔給裴雋,然後找士兵借了一頂能戴在頭上的探照燈,利索卻不失謹慎地鑽進了那個小洞。

一旁的士兵們俱都看傻了眼,首長夫人這身手完全是練過的嘛!

“千萬不要出事。”現在,裴雋能做的隻有在心裏為首長夫人默默祈禱,他的小命現在可是係在她身上啊。

顧北辰很快就接完電話回來,環視一周,沒有看到自家老婆的身影,他立馬暴吼出聲:“人呢?”

裴雋不敢出聲,手指顫抖著指向枯樹旁邊的小洞。

“不是讓你看著她嗎?你怎麽讓她鑽進去了?你是幹什麽吃的?”顧北辰氣得想殺人,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

裴雋自知有錯,也不敢辯解,反正已經這樣了,顧首長就是扒了他的皮也於事無補。

顧北辰也知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可那個洞實在小,無論是他還是身旁的士兵,都不可能跟著一起鑽進去,更重要的是他們沒辦法得知洞裏麵的情況,也不敢冒然行動,要是一個不小心引起再次雪崩,恐怕這條唯一的出路也保不住了。

現在,他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因為過分緊張,他是手指甲已經嵌進了肉裏,鮮紅的血點點滲出,一陣陣窒息的壓迫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這個笨女人,她要是出事,他要怎麽辦?

時間在等待的煎熬中緩慢流逝,感覺好像已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麽久,抬起手腕一看,才過了不到五分鍾。

此時,全場將士臉上的表情都和他們的首長一樣凝重,相信他們心裏的緊張和焦慮一點也不比顧北辰少。

漫長的十五分鍾過去了,站在距離洞口最近位置的士兵突然驚叫出聲,“有個孩子被送出來了!”

“馬上準備毯子,叫醫生過來。”雖然神經處在高度緊張狀態,顧北辰還是第一時間做出了指示。

被送出來的孩子和笑笑差不多年紀,雖然被掩埋了這麽久,她的意識還在,被安在擔架上之後,嘴裏一直念叨著哥哥、哥哥。鄰居提供的消息完全準確,裏麵確實有兩個孩子。這也意味著葉杉杉還要在裏麵繼續救人,而外麵的人還得繼續煎熬下去。

顧首長是表情實在可怕,裴雋看不過眼,小心翼翼地上前安慰道:“孩子順利救出,至少證明這條路是通的。”

“洞口上方有大樹和積雪壓著,頻繁地活動可能會改變洞內的結構,隻要呆在裏麵,就可能會發生危險!”顧北辰卻一點也不領情,劈頭蓋臉又是一頓訓斥。

熱戀貼了冷PP,裴雋隻能乖乖退下。

又過了七八分鍾,第二個孩子也被送了出來,不過,這個孩子已經有十來歲,個頭比葉杉杉大,爬出來的時候很是費勁,壓在洞口上方的積雪隱有鬆動的跡象。

顧北辰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隨著那個男孩的身體完全離開洞口,上方的積雪和樹枝已經開始慢慢塌陷,葉杉杉再不抓緊出來,洞口隨時可能被掩埋。

可是,他又能做什麽呢?任何多餘的動作都可能加速塌陷,他不能冒這個險。

活了近三十二年的顧北辰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了近乎絕望的無助,最愛的人身陷險境,他卻隻能眼巴巴地在旁邊看著,什麽也做不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緩慢流逝著,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那個直徑隻有一尺多的狹窄洞口。

而此時,葉杉杉正在洞內艱難地移動著身體,她已經感覺到洞的結構和剛才有些不一樣,也不敢爬得太快,生怕一個不小心會引起塌陷。

一步、兩步、三步……

亮光越來越明顯,也意味著距離洞口越來越近,她很快就能脫離險境。

“出來了、出來了……”站在洞口的士兵又開始驚叫。

在葉杉杉爬出洞口的一瞬間,旁邊的樹枝還是戳到了她的頭,索性隻是輕微的擦到,隻是破了一點皮,而且位置離臉部還很遠。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的了,重要的是她順利地從洞裏爬了出來,除了掛點小彩和感覺冷之外,沒有其他不適反應。

啪啪……

全場頓時響起熱烈的掌聲,裴雋急忙走上前把羽絨服披在立下大功的首長夫人身上,“嫂子真是太棒了!”

葉杉杉可沒心思聽這些讚美之言,她最關心的還是顧首長的反應。嗚嗚,他的臉好像比剛才更冷了幾分,好可怕……

顧北辰還沒從剛才的極度緊張中緩過神來,她已經走到了距離他不到一尺遠的地方,他卻沒有任何反應。

葉杉杉有點被嚇到,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情急之下索性撲進他懷裏,糯糯地撒嬌,“好冷哦,抱抱我。”

聽著像是請示的語氣,可話說完之後,她的雙臂已經纏上了他的腰身。

“冷死你算了!”顧首長終於有了反應,不過,卻依然是凶巴巴的語氣。

他終於開口說話了,而且很凶。可葉杉杉心裏卻格外踏實,還傻乎乎地望著他笑:“你舍得嗎?”

她的頭稍稍仰起,顧北辰這才注意到她的耳朵下麵有一處明顯的擦傷,雖然隻是破了一點皮,血已經停止外滲,他的心還是一陣陣地疼,“看看你,差點破相!”

“我要是真破了相,你還要我嗎?”葉杉杉已經做好了再寫一份檢討書的心理準備,也越發放肆起來。

“你這麽傻、這麽笨,除了我,誰還會要你?”顧北辰終於完全緩過神來,雙手緊緊地摟著她,恨不得把所有的熱量都輸入她的身體。

好好的搶險救災場麵,大家卻忙著看好戲,除了幾名醫務人員之外,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顧首長和首長夫人身上。如此纏綿悱惻的真人秀,不看白不看呐。

“咳咳……”不和諧的背景聲突然響起,深情的凝視也就此被打破。

顧北辰擔心杉杉受凍,急著帶她回營地,下麵的事隻能交代給其他人,“鍾陽。”

“有。”鍾連長飛快應道。

“善後的事就交給你了,有沒有問題?”被困居民已經全部救出,接下來隻是一些清理工作,以鍾陽的能力,完全能應付。

“沒問題,請首長放心,保證圓滿完成任務!”雖然已經十幾個小時沒合眼,而且剛剛還經曆了一次漫長的等待煎熬,但鍾陽的聲音依然宏亮。

交代完正事之後,顧北辰又將矛頭指向讓人又愛又恨地後勤主任:“裴雋。”

“有。”因為擔心挨罵,裴雋的聲音遠不如鍾連長那般宏亮。

“車鑰匙、帽子、圍巾、手套。”顧北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把這些詞一字一句地說出口。

裴雋小心翼翼地靠近,把顧首長要的東西一一呈上。

“將士們一整天都沒吃過一頓正經飯,你看著辦!”顧北辰一邊給裴雋施壓,一邊氣定神閑地幫老婆穿外套、戴帽子、圍巾和手套,瞧他這副專注的表情,完全當其他人是空氣。

裴雋心裏一陣發毛,慘戚戚地向首長夫人飄去求助的眼神。

“裴主任,辛苦你了。”首長夫人現在自身都難保呢,哪有空管他。

顧首長已經摟著嬌妻漸漸遠去,裴雋卻依然呆站在原地哀嚎:這……這算什麽?過河拆橋還是咋滴?首長夫人也太不厚道了吧……

顧北辰心細,經過醫療車時特地找醫生要了消毒水和膠布,帶著杉杉上車之後二話不說先幫她處理傷口。看他專注溫柔的表情,就好像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意外沒有發生似的。

“現在可以罵我了。”剛才人多,葉杉杉還是希望他能給她留點麵子,也不敢主動找罵,現在隻有他倆在,她也沒什麽好顧慮的。

“為什麽要罵你?”顧首長的專注力都在她耳後的小傷口上,答得心不在焉。

“我……我不聽你的話。”葉杉杉從來都是有錯就認的好孩子,雖然當時情勢危急,但她違抗了顧首長的命令也是事實。

傷口很快就處理完畢,顧北辰終於可以放心地捧著她的臉,“現在我更想用別的方式罰你。”

例如——突然撲上去強吻什麽的。

這一次葉杉杉似乎早有準備,他的唇才剛剛貼近,她就主動勾住了他的脖頸,而且在第一時間張開了嘴,主動接納他的探入。

如果這樣能讓他心裏的氣消一些,也安心一些,她非常願意配合。

在懷裏的人兒幾乎快要窒息之前,顧北辰終於不舍地放開她,眼中卻依然流轉著繾綣深情,“下次不要再這樣嚇我了,我的心理承受力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強大。”

“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這麽魯莽了。”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溫柔,葉杉杉卻有種想哭的衝動。

他溫暖的大掌在臉上緩緩撫過,葉杉杉這才發現,他的掌心裏有清楚的血痕,如果沒猜錯的話,這血痕應該是被手指甲掐出來的。

可以想象,他當時有多緊張,“你的手……”

“不礙事,我皮厚,很快就結痂了。”顧北辰想要把手收回,卻被她機敏地一把握住——

“傻瓜,你怎麽對我這麽沒信心呢。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敢以身犯險。”激動的淚還是不自覺地從眼中翻湧而出,晶瑩的淚滴滴落下,還來不及滑落到嘴角便被他含進口中。

因為有愛,鹹鹹的淚也變成了甜的。

經過這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激冒險,兩個人的感情又更深了一層。

太陽漸漸躲進雲層,風也大了些,山區的氣溫會越來越低,這裏確實不是纏綿溫存的好地方,確認杉杉的體溫慢慢恢複正常之後,顧北辰準備啟動車子返回營地。

“等一下。”剛才的情勢太過緊張危急,差點把重要事情忘了,“先給笑笑打個電話,她也很著急呢。”

說到笑笑,顧北辰突然起一件事,“她居然沒吵著跟你一起來?”

“怎麽可能不吵!我費了好大的勁才說服她乖乖留在營地。”想起笑笑的倔強和固執,葉杉杉還是有些心有餘悸。

這一點顧北辰完全可以想象,“她現在和誰在一塊?”

“我拜托醫務室的一位醫師幫忙照顧她。”一想到那個漂亮的軍醫姐姐,葉杉杉臉上的神情明顯不如剛才那般平靜。

“舒悅?”醫務室留守的醫師就那麽幾個,而且就舒悅一個是女的,要猜到實在太容易了。

葉杉杉默默地點了點頭,神情越發怪異。唔,還不是一般的關係,居然一猜就中。

“不知道笑笑還記不記得她。”顧首長難得遲鈍,沒瞧出異樣,說話間很快就撥通了電話。

在營地接待室裏苦等的笑笑幾乎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媽咪的手機,一看到屏幕開始閃動,她立馬拿起來接聽,“媽咪,你和爸爸是不是快要回來了?”

“是爸爸。”聽著笑笑急促的語氣,顧北辰心裏不禁也有些動容。

“爸爸,媽咪和你在一起嗎?”隻是聽到爸爸的聲音,笑笑還是不能完全放心。

“她就在我旁邊,我們馬上就回去,乖,再等一會兒。”說完,顧北辰還是把手機拿到了杉杉耳邊,“跟她說兩句。”

“等著急了吧?”雖然是情非得已,但把笑笑一個人丟在人生地不熟的營地,葉杉杉心裏還是有些愧疚。

“不急不急,隻要爸爸媽咪沒事就好了。”小丫頭的要求其實很簡單。

“我們都沒事,爸爸已經順利完成了任務,我們這就去回去,你要是餓了就先吃塊蛋糕,記得要請舒醫師吃哦。”雖然心裏梗著一根刺,但剛才把笑笑拜托給人家照顧,葉杉杉還是覺得應該以禮相待。

“知道了,舒醫師說回來的時候有一段山路,讓爸爸開車小心點哦。”這小鬼靈精,認真起來可真像個大人。

“我會提醒他的,爸爸要開車了,先掛了哈。”

“好的,爸爸媽咪再見。”爸爸媽咪很快就要回來了,小丫頭才算完全放下心來,也有心情吃東西了,“舒阿姨,請你吃蛋糕。”

“你吃吧,我不喜歡吃甜食。”舒悅的語氣聽上去有些心不在焉,剛才爸爸又打電話來問她到底什麽時候回去,她還沒最後決定,也沒給出確切的回複。

她之所以遲遲沒有確定回家的時間是因為聽說顧首長今年可能會在部隊過年。可是,人家是一家人歡歡喜喜一起過年,她巴巴地留下算怎麽回事?雖然她不想承認,可事實擺在眼前,一直以來,她都活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裏,現在,這個夢已經徹底破滅,她也該清醒清醒了。

認命歸認命,有一件事她始終想不通,她這麽費盡千辛萬苦進了部隊、努力地做一個好軍醫,為什麽他的眼裏就是看不到她?她默默地喜歡了他十幾年,最後竟被一個年紀輕輕的黃毛丫頭占了先。靜下心來想想,還真是有點不甘心。

傍晚時分路上的車流比下午明顯要多,一路上顧北辰都開得十分小心,回到營地時,天已經快黑了。

笑笑嘴上說不急,卻一直向舒阿姨打聽爸爸媽咪回來需要多長時間,打聽完又自個兒對著時鍾算了半天,估摸著爸爸媽咪差不多要回來了,硬要拉著舒阿姨陪她到門口等著。

笑笑畢竟還是個孩子,而且一直巴巴地伸長脖子盼望著,她也不忍心拒絕,隻得陪小丫頭站在寒風中等兩個她不想見到的人。

車身上沾滿了泥土的軍用越野車終於緩緩駛進了大門,不等車子停穩,心急的笑笑便飛快地奔過去,扯著嗓子叫:“爸爸媽咪……”

門口並不是停車的地方,顧首長卻難得亂一次軍紀,就地停車,默契地和老婆同時打開車門。

畢竟和爸爸又有一個多月沒見,笑笑還是下撲向爸爸,抱著他的腿甜膩膩地撒嬌,“爸爸,笑笑好想你。”

顧北辰心下動容,俯身將女兒抱起,狠狠地親了一口,“爸爸也想你。”

葉杉杉不想打擾父女倆的溫馨團聚,緩步走到漂亮的軍醫姐姐麵前,“舒醫師,謝謝你幫我照顧笑笑。”

舒悅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笑,“首長夫人太客氣了,我也沒做什麽。”

“舒醫師要回家過年不?”葉杉杉也感覺到了舒醫師的神色異常,女人天生敏銳的第六感告訴她,這異常和顧首長脫不了幹係。既然和顧首長有關,這事就必須徹底解決。把話說清楚才能拔除她心裏的那根刺,對舒悅來說也是一種解脫。

“還沒決定。”舒悅悶悶地回了一句,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不早了,我還要趕著去交班,不打擾你們一家團聚。”

葉杉杉快步追上,略顯冒失地站在舒悅麵前:“那個……你明天要是有空的話,去我們家裏吃個飯吧。”

“為什麽要請我們去你們家吃飯?你還嫌炫耀得不夠嗎?”舒悅的腦子好像有點打結,說出這番話之後她自己也嚇了一跳,然後不等葉杉杉做出回應,她便飛快地朝著醫務室方向‘逃’走了。

舒悅的身影已經漸漸遠去,葉杉杉卻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半晌沒緩過神來。

雖然隔得遠,顧北辰也感覺到了一絲異樣,忙抱著笑笑過來詢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你先去把車子停好,我帶笑笑回接待室把東西收拾一下。”好心請人家吃飯,卻莫名其妙被吼了一句,葉杉杉心裏有點不舒服,語氣也變得有點不正常。

顧北辰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裏不對。瞧著杉杉好像不太願意說,他也無意追問到底。反正她又不會跑,以後再機會慢慢探究就是。

葉杉杉的神情變化太過明顯,就連笑笑都看出來了,“媽咪,那個舒阿姨剛才跟你說什麽了呀?”

“沒事,我們快回去收拾東西,馬上就能跟爸爸一起回家,高興吧?”軍區家屬宿舍的環境肯定沒法和家裏比,但葉杉杉還是隨口就說出了這個‘家’字。

對她來說,房子的大小和環境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裏有他和笑笑。哪裏有他們,哪裏就是她的家。

停好車之後,顧北辰先回了一趟單身宿舍,要去家屬宿舍住一段時間,他也得收拾一些東西。

醫務室是從車房到宿舍樓的必經之地,舒悅對著牆壁撒氣的情景正好被他瞄了個正著,“怎麽回事?手癢,還是牆壁得罪你了?”

舒悅急忙抹了淚,生硬地輕咳一聲,“沒事,心情不太好,想發泄一下。”

雖然舒悅背對著門口,顧北辰還是從她的聲音裏聽出了異樣,思量片刻之後,他果斷邁步向前,進了醫務室,“剛才你跟杉杉聊什麽了?”

“首長夫人請我去你們家做客,我跟她說明天我可能會回家,就這事。”舒悅依然沒有轉過身來,低沉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淡漠的自嘲。

“今天已經臘月二十五,你是該回去了。”顧北辰沒再繼續向前,看著眼前這抹落寞的背影,在感情上一向不敏感的他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一個很久以前就存在的事實。因為這個發現,他也大概猜到了杉杉剛才情緒突變的原因。

是他疏忽了,讓舒悅泥足深陷這麽久居然毫無察覺;而現在,杉杉的心情也因此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可能是感覺到顧北辰準備離開,舒悅突然轉過身來,自語般地低喃道:“從我第一年進部隊開始,每年的這個時候我們都是一起回去的。”

顧北辰故作輕鬆地看玩笑:“你已經這麽大了,還怕找不到回家的路?”

“壞習慣總是特別難改,不是嗎?”舒悅的以問作答和顧北辰的問題聽起來有些風馬牛不相及,不過,她相信以顧首長的聰明,應該知道這番話裏隱藏的含義。

“你是軍人,也是醫生,我相信你的自律。”顧北辰不著痕跡地耍了一招太極回旋,不等舒悅繼續回應,果斷告辭,“我先走了,決定回程時間之後跟我說一聲,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也可以隨時找我。”

舒悅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你現在還顧得上我嗎?”

“說什麽傻話!當初你父親把你送到部隊的時候我答應過他會好好照顧你,隻要你一天沒離開部隊,這個承諾就一直有效。”顧北辰的臉上也帶著淺淡的微笑,不過,這笑容似乎沒了往日的從容,而多了一分掩飾的意味。

“放心,我還會一直煩你的!”真心也好,客套也罷,反正隻要是他說過的話,舒悅都會牢記在心,然後找機會讓他兌現。

顧北辰沒再回應,象征性地揮了揮手,邁著大步離開。

等他從單身宿舍收拾好東西下樓時,葉杉杉和笑笑已經等在了門口,負責給她們提行李的勤務兵殷勤地問東問西,比接待大首長的家屬還熱情。

自家老婆這麽受歡迎,對顧北辰來說可是一件甜蜜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