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雪山住了個把月,溫客行的情緒一天比一天低落,周子舒知道他是為了什麽,坐到他身邊捧著他的臉道:“咱們一起去趟鬼穀,看看阿湘和小曹吧。”

自從長居雪山,溫客行一次都沒回去祭拜過阿湘和曹蔚寧,不是無情,而是不願接受阿湘離開的事實。他在阿湘的事情上又軟弱了一次,隻要不見阿湘的墳墓,就可以騙自己說阿湘和曹蔚寧正在山下幸福地活著……

不過這回,他真的想回去看看了,因為他知道,其他世界的阿湘一定會幸福。

青崖山外,「周子舒」含著熱淚坐在一塊巨石上喃喃自語。

“老溫,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想要什麽,隻是一直沒有說破,我以為能慢慢改變你,沒想到,最後被改變的人卻是我。我知道,你想要這烏煙瘴氣的人間和這鬼蜮一同傾覆,你想要這群貪名逐利醜態百出的人都為其貪欲所噬,你想要這濁世付之一炬,為你的父母陪葬。從前,我覺得你太過偏激,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自嘲一笑,悶頭喝下一口酒。“刀不砍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啊。”

一甩手將酒壇摔得粉碎,「周子舒」憤恨道:“獵局已成,獵手何在?你做了這麽久的陰謀,不想看看結局嗎?”

把大巫給的續命靈藥拿出,將上衣褪去,「周子舒」決然道:“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知己既去,何若玉碎!”

剛要運起內勁將釘子逼出,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成嶺這破孩子沒治了,我一定要好好教訓他,遷墳這麽大的事也不跟我說一聲,真是膽肥了!”

跟在他身後的周子舒臉色也不好看,雖然老溫他拒絕承認阿湘死了,成嶺就算不想在老溫麵前提這傷心事,也該在遷墳之前跟自己說一聲,怎麽一聲不吭就……

「周子舒」難以置信又萬分期盼地看向聲音傳來的地方。溫客行一抬頭,就看見衣衫不整的「周子舒」,驚詫道:“我去,又來!”

“老溫!”「周子舒」大喜,來不及整理衣服,也來不及細想為什麽溫客行為何白了頭,開心地朝著溫客行奔去。

溫客行趕緊接住他,手忙腳亂地給他整理衣服,嗔怪道:“小阿絮,天還涼著,可不能這麽晾,得了傷寒怎麽辦?”

小阿絮?「周子舒」一皺眉,奇怪地看向溫客行。

就在此時,周子舒的麵孔出現在他眼前,「周子舒」一愣,立刻後退幾步,抽出白衣劍指著他們警惕道:“你們到底是誰?”

溫客行一回頭。“阿絮,這什麽情況?”

周子舒隨意看了一眼,道:“沒什麽,應該是到了你假死我準備拔釘子的時候。”

溫客行立刻露出驚懼的神色,急忙對「周子舒」道:“別拔釘子,那小子沒死,小阿絮,可別想不開!”一邊說,一邊去扯剛幫他穿好的衣服,看看釘子還在不在。

周子舒黑著臉把他拉回來,“別動手動腳的。”

溫客行急道:“好好好,我不動手,阿絮,你去看看小阿絮釘子拔了沒?快看呀!”

看他擔憂的模樣不似作偽,「周子舒」猶豫著放下了白衣劍,狐疑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周子舒指著溫客行道:“這是五十多年後的老溫,至於我是誰,你應該知道了吧。”

“怎麽可能……”「周子舒」喃喃道。

“都是那老怪物搞出來的,小阿絮,你到底拔沒拔釘子?”

“跟葉前輩有什麽關係?”

周子舒倒不像溫客行那般驚慌,心情平靜地喝了口酒,才把事情跟「周子舒」說清楚。

見了白衣劍,「周子舒」不由得相信他們的話。“你們說,老溫沒死?可我親眼看見他被雨打芭蕉針射中,還墜下懸崖,更親眼看見他的屍身……”

狠狠瞪了溫客行一眼,周子舒道:“你這叫關心則亂,那屍體是假的,成嶺也是跟他聯手做戲。”

見兩個周子舒臉色都不好,溫客行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作風,趕緊出賣五十年前的自己。“小阿絮,我知道他藏在哪裏,我帶你去找他,要打要罰都隨你!”

周子舒狠狠嗆了一下,好不容易咳嗽完,氣鼓鼓地捏住溫客行胳膊上的軟肉,疼得溫客行齜牙咧嘴。“你可真是缺了大德了!”

溫客行連連討饒:“阿絮,一事不二罰,當年你都罰過我了,今個就饒了我吧。你要還有氣,就找那臭小子撒……”

「周子舒」急切道:“快帶我去見他。”

周子舒道:“你先穿好衣服,衣冠不整像什麽話!”

溫客行則嬉笑道:“沒事,反正這裏也沒外人。”

周子舒道:“你不就是外人?”

溫客行立刻不樂意了,指著自己鼻子道:“我怎麽成外人了?我分明是阿絮你的內人!”

“可你對他來說就是外人!”

“可他也是阿絮呀……”

周子舒勾唇一笑,“那我跟那個溫客行住一間房行不行?”

“不行!”溫客行一蹦三尺高,緊緊抱住周子舒道:“阿絮你是我的,怎麽能跟那臭小子同處一室?”

“可他也是溫客行呀。”學著他的語調,周子舒笑得燦爛。

溫客行狠狠噎住了,立刻改口:“不,我說錯了,對小阿絮來說我就是外人。”

周子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走吧,我也想知道當年你藏在哪裏。”

溫客行:……阿絮不會借此揍我一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