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一聲“小姐”讓唐黎尬在了原地。
一時不知道這話該怎麽接。
“秦姨。”夏時硯低聲喚了一聲。
秦梅怔了怔，回過神來，有些局促的向唐黎道歉：“對不起，老眼昏花，認錯了人。”
唐黎擺擺手：“沒事。”
之後看了夏時硯一眼，見他指了指樓梯口的一個房間，她抱著衣服進到了房間裏。
換好衣服出來時，夏時硯背對著門，站在廊子的扶手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向前幾步走到他身側，把手撐在扶手上，唐黎輕聲開口：“夏醫生，安安……是誰？”
被夏振海喊了十幾次安安，她還是有些好奇的。
“安安……”夏時硯頓了頓。
“如果不方便講，那就當我沒問過吧。”不想讓夏時硯為難，唐黎開口道。
“沒有。”夏時硯溫聲說道，“安安是我妹妹。”
“妹妹？”唐黎怔了怔。
除了夏婕兒，夏時硯還有其他妹妹？
眨眨眼，她忽然想起來，剛剛在客廳遠遠看到的那張全家福上，好像是有四個人的。
她原本還以為裏麵有夏婕兒。
“嗯。”夏時硯點點頭，“不過她很小就不在了……”
“對不起……”唐黎心頭一顫，輕聲道歉道。
早知道就不問了，平白勾起了夏時硯的傷心事。
“沒事，都過去了。”扭頭看向唐黎，他溫和的笑了笑。
“走吧，去爺爺房間，他在等你。”
“好。”唐黎點點頭。
她這才明白，夏振海這是把對已故孫女的思念轉嫁到自己身上了。
那剛剛那位秦姨稱呼她小姐，是也把她認成了安安？
她和安安……很像嗎？
她有些想知道安安的長相，但看夏時硯提起安安就一副無比傷感的模樣，又覺得張不開這個嘴。
到夏振海房間時，他正坐在臥室露台的一處躺椅上，在翻看著什麽東西。
“爺爺，看什麽呢？”夏時硯溫聲問道。
“看安安小時候呢！”說著，他還朝唐黎招了招手，“安安，一起看。”
“你小時候可漂亮了！”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反應過來什麽，抓緊再次開口：“現在更漂亮！”
唐黎忍不住笑了笑，老爺子一把年紀了，求生欲還挺強。
接過夏時硯遞過來的一個小凳，唐黎坐在了夏振海身側。
夏振海把相冊朝她那邊挪了挪。
顫抖著手指，他指了指照片：“你看，這是你滿月的。”
“這個是你百天的。”
“這個是你一周歲的，你特別聰明，一周歲就會喊爸爸媽媽哥哥爺爺了！”
看著相冊裏的那一張張照片，聽著夏振海如數家珍的說著，唐黎眼眶不自覺的溫熱起來。
安安真的是一個被愛包裹的女孩子，成長的每一個瞬間都有被用心的記錄著，不像她……
她人生的第一張照片，是要上小學時，入學需要的證件照。
因為拍證件照花了十塊錢，她被易蓮念叨半個月的賠錢貨。
所以，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再之前是長什麽模樣的……
夏振海一張一張的指給她看著，卻在周歲照後停住了。
他滿是溝壑的手撫在最後一張照片上，來回婆娑著，目光中滿是慈愛和思念。
他忽然低低的笑了：“孩子，我知道你不是安安。”
他這話一出，唐黎和夏時硯都怔住了。
“你們都以為我老糊塗了，腦子不清醒了，以為我不記得安安她……”他聲音忽然哽住了。
“爺爺……”夏時硯的聲音中也有了些哽咽。
“可我太想她了。”緩了緩，夏振海繼續開口，“那天看你穿著我給安安準備的裙子，站在她的臥室裏，我仿佛真的看到我的安安又回來找我了。”
“像是她有好好的長大，穿著漂亮的裙子，甜甜的笑著喊我爺爺。”
一側，夏時硯有些聽不下去了，他背過身看向露台外。
但那起伏的肩膀還是出賣了他。
“夏爺爺……”唐黎的眼淚早已不受控製的滾落，她哽咽的開口。
她好羨慕那個叫安安的女孩子，哪怕不在了，也依舊有那麽多人深深的愛著她，記得她。
“對不起。”夏振海抬起滿是溝壑的手，輕柔的幫唐黎拂去了臉頰的淚珠。
“夏爺爺，您不用說對不起的。”看向夏振海那雙滿是滄桑的眸子，唐黎咬唇搖了搖頭，“您要是不介意，我以後多來陪陪您。”
聽到這話，夏振海那渾濁的眼睛忽然亮了亮：“你說真的？”
“嗯。”唐黎大力的點了點頭。
垂了垂眸子，她繼續開口：“我本來就沒什麽親人，夏爺爺要是不介意，我以後願意把您當作我的親人。”
夏振海倏地激動起來：“時硯，通知下去，今晚按過年的標準準備晚飯，我要認黎黎做我的幹孫女。”
說完，他轉頭看向唐黎：“願意做我的幹孫女嗎？”
迎上夏振海的灼灼目光，唐黎狠狠的點了點頭，鑽進了他的懷裏，悶聲開口：“爺爺！”
“哎——”夏振海顫抖著手，輕輕拍了拍唐黎的小腦袋。
唐黎正感受著從未感受過的親情，樓下忽然一陣騷亂。
接著，臥室的門被人敲響了。
“少爺，出事了。”秦姨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夏時硯急急抹去了眼角的淚，快步到門前打開了房門。
“發生什麽了？”
“有警察上門，您要不下去看看吧。”秦姨麵色慘白的開口。
她剛剛在樓下聽到有人按門鈴，才打開門，一群警察就湧了進來，說有什麽謀殺案。
她嚇得抓緊來喊夏時硯。
夏時硯眸色沉了沉，轉身向夏振海：“爺爺，我先下去看……”
“一起下去。”夏振海有力的聲音響起，仿佛又回到了當年叱吒商場的那副模樣。
遲疑了幾秒，夏時硯回身去推夏振海的輪椅。
唐黎也從小凳上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痕，跟在他們身後一起下了樓。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午休了！”夏婕兒聽到動靜也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她揉著眼，一臉的不滿。
待看清警察身後的人時，她眼中的不滿忽然變成了激動：“哥哥，你怎麽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