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黎本想躲,但那巴掌來的太急。

她正打算認命的受了這一巴掌。

唐逸的手差一厘米碰到唐黎時,人忽然飛了出去。

他人落在旁側攤位的水泥地上,身下剛好是一灘醉鬼留下的嘔吐物。

他徹底怒了,像一隻瘋狂叫囂的野狗:“誰踏馬敢踹老子?”

“我。”一道涼薄的聲音響起。

陸斯衍單手插兜,站在桌前。

熨帖的黑色西褲修飾著他筆直修長的雙腿,黑色的襯衣袖口挽到手肘處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整個人散發出淩厲的氣場。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狹長的眸子裏釋放出危險的信號。

“道歉。”他薄唇輕啟,聲音冷冽。

“我看你踏馬也活膩了!”

唐逸罵罵咧咧的從地上爬起來,從桌上撿了個空酒瓶,攥在手裏,三兩步邁到陸斯衍身前。

“就你這小身板還想學別人英雄救美呢,我先讓你嚐嚐大爺我的厲害。”他說完抬手就要把手中的酒瓶往陸斯衍頭上砸。

陸斯衍眸子一眯,正要出手。

就聽“嘩啦啦”一聲脆響,接著就是一聲慘叫。

酒瓶的綠色碎玻璃撒了一地,唐逸捂著胳膊蜷成了一團。

唐黎手裏緊緊攥著一個酒瓶的瓶嘴。

她握的太用力,瓶嘴處碎開的玻璃把她的手指刺破了,鮮紅的血正一滴滴落在水泥地上。

而她卻像感覺不到疼一樣,還死死攥著,指骨處都有些泛白。

她麵色發白,手指微微顫抖著,把瓶嘴裂開的碎玻璃碴處對著唐逸:“再不滾,砸的可就不止是胳膊了。”

唐逸從沒見過這樣子的唐黎,以前的她從來不敢動自己一分一毫。

今天卻有膽子直接拿酒瓶砸自己。

嫁人了就以為唐家管不了她了嗎!

他心裏有氣,但看唐黎那一副大不了拚命的模樣,心裏也有些怕了。

“你給我等著,這事沒完!”

他扔下一句話,捂著胳膊,朝巷子口跑去了。

直到唐逸的身影消失,唐黎還呆站在原地,保持著拿著瓶嘴的姿勢。

“唐唐,你的手!”南錦一陣驚呼。

陸斯衍這才注意到唐黎的手已經被碎開的玻璃紮出好幾個口子。

他輕拍了一下唐黎的手,示意她可以鬆手了。

唐黎卻好像感覺不到一般,依舊攥的緊緊的,似乎那是一個保命符。

陸斯衍隻能上手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去掰。

這才發現因為握的太用力,唐黎的手指已經僵成了握瓶的姿勢。

剛剛她是怕的,那她為什麽要逞能擋在自己身前?

看著唐黎手上一道道極深的口子,他眸子緊了緊,伸手從衣兜裏掏出一塊潔白的帕子,按壓在唐黎的傷口處。

“唐唐,很疼吧?”看著陸斯衍給唐黎簡單的包紮,南錦心疼的開口。

“唐唐?”見唐黎不回應,她把手在唐黎眼前晃了晃。

唐黎失焦的眼神開始回收,終於從呆愣中回過了神。

可下一秒,仿佛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力氣,她整個人癱軟下去。

陸斯衍眼疾手快,伸手環住她,打橫將她抱了起來。

長腿一邁,帶著疾風朝巷子口走去。

邊走邊吩咐南錦:“去醫院。”

唐黎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她又回到了唐家村,在岑阿婆家,聽故事,做糖人,沒有謾罵和鞭打,隻有溫暖。

“唐唐?”

聽到一聲熟悉的呼喚,唐黎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睜開了眼。

入眼,便是南錦那張放大的臉。

見唐黎醒了,南錦輕呼一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呢。”

唐黎四下望了望,有些疑惑:“這是醫院?”

“是啊。”南錦點點頭,“昨天你砸完唐逸人就不對勁了,手都傷成那樣了也不覺得疼,人和丟了魂似的,後來就暈倒了。你已經睡了兩天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睡下去了呢。”

“兩天?”唐黎一愣,那她入職陸氏的事情豈不是耽誤了。

想到這,她急急起身,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你幹什麽?”被她一氣嗬成的動作嚇到,南錦連忙把她摁回了**。

“我得抓緊去陸氏入職。”

“你瘋了吧,你手還這樣呢!”南錦指指唐黎被裹成熊掌的手。

“放心吧,把你送來醫院時,陸斯衍就托我哥幫你去和陸氏的人事打過招呼了,等你恢複了再去。”

“陸斯衍?”

唐黎隱約想起,自己暈倒前,跌入了一個很溫暖的懷抱,那個懷抱讓她很有安全感。

“是啊,他把你送來醫院的。”南錦點點頭,“不然我可駝不動你。”

“陸斯衍還挺行,抱著你還能走那麽快,我追的腳底都快冒火了。”南錦接了一句。

唐黎一愣,陸斯衍那身體能抱著她腳下生風?

“看來生蠔還挺管用。”她小聲感慨。

“什麽?”南錦沒聽清。

“沒什麽。”唐黎擺擺手,怕南錦聽清又會想歪了。

“陸斯衍人呢?”

“把你送來就走了。”

說到這,南錦氣憤起來:“提到這我就生氣,你好歹是為了幫他攔住唐逸手才受傷的,他居然把你送來醫院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兩天了,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什麽忘恩負義的人!”

唐黎好笑的看著南錦一副義憤填膺的可愛模樣。

“最開始也是他幫我攔下的唐逸的那一巴掌,也算扯平了。”

“扯不平!他是攔下了那一巴掌,可他人好好的呢,你可是纖纖玉指都被割破了,多疼啊!”南錦依舊一副氣鼓鼓的模樣。

“我沒事。”唐黎抬手捏了捏南錦的小圓臉。

“哎吆,隻顧著和你講話了,我都忘了,我一早排隊買到了你最愛的皮蛋瘦肉粥,再不喝都要涼了。”

說著,她把粥打開,盛了一小碗,端到了唐黎麵前。

“快喝。”

唐黎眼尾一紅,心裏熱乎乎的,南錦這個沒有血緣關係的閨蜜比她有血緣關係的親人更照顧和愛護她。

南錦是老天給她的饋贈。

南錦的存在,讓她覺得在這個世上還有依靠,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拿起瓷白的湯匙,正要往嘴裏送,病房外忽然響起一道尖銳的女聲。

“這個小蹄子真是長本事了,以為嫁人了我就管不了她了,看我今天不打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