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巨大的聲響引得唐黎和言鶴羽齊齊回頭,隻有陸斯衍淡定的捏著茶盞,輕輕啜了一口。
客廳的門是他故意留的。
客廳門口,辛池矗立在那裏,頭發和衣衫都有些淩亂,一副風塵仆仆趕路的模樣。
他站在那裏,直直凝視著言鶴羽,久久沒有挪步,也沒有出聲。
看清來人,言鶴羽從沙發上起身,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的驚喜。
她繞過黑色的沙發,一步步挪到辛池跟前,指尖顫抖著想要摸一摸他的臉頰,卻在離他的臉的一寸處停住。
她沒想過,這輩子竟然還有機會看到辛池。
“媽……”辛池平複著內心海嘯般翻湧的情緒,用盡力氣喊出了這個十八年沒有喊過的字。
這十八年,對著辛老夫人,他都是喊老太太。
“媽”這個稱呼,他隻肯喊給一個人聽。
望著言鶴羽耳側的銀絲,還有臉上的紋路,辛池的心像是被螞蟻啃食般細細密密的疼。
淚順著那雙好看的琥珀色眸子裏滑落,他唇角卻帶著笑:“媽,你還是那麽好看。”
言鶴羽的淚在一瞬間決堤,她手不再遲疑,落上辛池的臉頰,輕輕的撫摸著,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品。
“媽,爸在趕來的路上。”辛池看著言鶴羽,眼睛一刻也不想挪開。
從言鶴羽失蹤的那一刻起,十八年來,他父親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他也是。
接到陸斯衍信息的那一刻,他有一瞬的不真實感,沒有絲毫的猶豫,他第一時間就朝言宅趕了過來,並通知了辛燁。
聽到這個消息,辛燁訂了最近的一趟航班飛來海城,但也需要三個多小時。
“你爸……”沒想到辛池會提起辛燁,言鶴羽心口一滯。
“他一直在等你。”
“辛氏再也不是以前的小公司了,爸通過這些年的努力,已經把辛氏發展成了寧城的龍頭……”
像是放學歸家給母親講學校裏趣聞的學生,辛池喋喋不休的向言鶴羽講著這些年的事情。
言鶴羽滿臉慈愛的看著他,怎麽看都看不夠。
“飯好了,不然先吃飯吧,姑姑這一路回來,應該也沒怎麽吃東西。”見辛池沒有要停下的意思,陸斯衍開口打斷道。
辛池愣了愣,緊緊握住言鶴羽的手向餐廳裏去:“媽,先吃飯。”
言鶴羽眉眼間皆是笑意:“好。”
等兩人拐進了餐廳,唐黎還沒從震驚中脫離,她擦了擦剛剛被母子重逢所感動的眼淚,有些懵的看向陸斯衍。
“辛總是姑姑的兒子?”
“嗯。”陸斯衍點頭,“你是他嫂嫂。”
唐黎愣了愣,怎麽還扯上她了。
“所以你下午會上莫宸的船,是為了救姑姑?”陸斯衍繼續開口,語氣比之前在快艇上緩和了許多。
捕捉到這個情況,唐黎袖口抹了抹臉上的淚,巴巴看向陸斯衍:“我真不是要和莫宸雙宿雙飛……”
“所以如果我沒發現,你是打算用自己換姑姑?”
陸斯衍沉沉的目光從頭壓下來,唐黎禁不住縮了縮脖子,沒敢應。
“唐黎!”陸斯衍聲音冷凝,“這件事為什麽不和我講?”
唐黎垂著腦袋,死死咬著唇角,不知道該怎麽講。
她不想把自己表達的好像多麽的大義凜然。
“他威脅你了?”
唐黎始終咬緊牙關。
她原本想著,言鶴羽沒事,她也沒事,這件事可以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陸斯衍步步追問。
見唐黎始終不吱聲,陸斯衍聲音又冷了幾分:“唐黎,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把事情給我說清楚。”
唐黎終究是繃不住了。
“莫宸說如果想要保證姑姑的安全,不能告訴你,不能讓你發現這件事。”
“之前在M國那次是姑姑幫我逃出來的,我怎麽可能置她於不顧,更何況……”
唐黎頓住了。
“更何況,她還是我姑姑?”陸斯衍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你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你是想為唐明中贖罪?”
唐黎腦袋埋了埋,極輕的點了點頭。
陸斯衍胸膛起伏,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唐黎,我說的你真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說完,他大步邁進了餐廳。
唐黎抬頭,望著他的背影,臉攢成了一團。
剛剛聽他的語氣都已經緩和了,聊了這麽幾句後,感覺比在船上的時候更糟了……
吃飯的時候,陸斯衍一直冷著一張臉坐在餐桌的左側,但因為辛池在不停的和言鶴羽講話,氣氛倒也沒有很尷尬。
唐黎坐在陸斯衍的左手邊,被他強大森冷的氣場所懾,喝了一口湯就什麽也吃不下了,隻是用筷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戳著米飯。
“一樓的房間收拾好了,還是姑姑原來那間。”見大家都放下了筷子,陸斯衍開口道。
聽到他的話,言鶴羽的眼睛亮了亮,沒想到她的房間還留著。
“小衍,謝謝。”
陸斯衍搖了搖頭,繼續說道:“隔壁剛好有一間客房,也讓小秋收拾過了,辛池今晚就住那吧。”
“謝謝哥。”辛池眉眼彎彎,心情好的不得了,這聲哥叫的也暢快。
“先回房間休息一下吧,辛董到這邊還要些時間。”陸斯衍一時還不能適應辛燁和言鶴羽的關係,叫不出那聲“姑父”。
“媽,我陪你去房間。”遲了十八年的重逢,辛池想和言鶴羽多待一些時間。
“好。”言鶴羽滿臉溫意,點了點頭。
目送著辛池陪言鶴羽進了房間,陸斯衍抬腿向二樓邁去。
唐黎小碎步急急跟了上去。
到臥室,陸斯衍看都沒看唐黎一眼,轉身進了浴室。
聽著淅淅瀝瀝的水流聲響起,唐黎熱鍋上螞蟻似的在房間裏轉圈。
陸斯衍這次的氣性似乎格外大,她從沒遇到這麽棘手的情況。
轉了十幾圈後,她腦袋裏忽然蹦出些南錦之前的歪理邪說,有了主意。
掏出手機,她撥通了林晟的電話:“兼職幹不幹,幫我外送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