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氏集團。

開完高層會議,陸斯衍睨了南喬一眼,示意他隨自己一起回辦公室。

“今天不要有任何關於我的照片流出。”

“沒問題。”南喬邊在筆記本上記著邊應道。

“通知各個參會高層,不要對外公開我的姓名。”

“知道。”

“玉龍灣項目那邊……”陸斯衍欲言又止。

南喬瞬間合上了筆記本,挑了挑眉梢,一臉奸笑:“嘖嘖,後悔了是不是。”

“我就說讓你悠著點,你非要把人給派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現在又擔心了不是,我告訴你,晚了,人家一早就出發去西郊了,估計那時候你還沒到公司呢……”

好不容易抓住陸斯衍的小辮子,南喬喋喋不休起來。

陸斯衍被吵得一陣頭疼。

“沒後悔。”他冷聲打斷南喬。

“你看你看,我看你渾身上下就數嘴最硬,我都看見你剛剛在會上走神了,你的一絲一毫都休想逃過喬爺我的眼睛!”南喬邊說邊伸手戳了戳自己的那雙桃花眼。

“擔心就把人搞回來唄,說不定這會她正在那偏僻的郊區哭鼻子呢!”

聽到南喬說哭鼻子,陸斯衍內心閃過一絲異樣,那感覺很奇怪,他也搞不清究竟是什麽。

煩躁地朝南喬揮了揮手,示意他抓緊出去。

南喬撇撇嘴:“你就瞎整吧,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腳下抹油,一溜煙跑出了辦公室,生怕陸斯衍又空投點什麽到他臉上。

南喬才出辦公室,陸斯衍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林晟,過來接我一下,去趟西郊。”

——

和紀聞邊走邊聊,唐黎才知道玉龍灣項目居然已經成立五年了,因為地處偏僻的西郊,一直不被重視,甚至停工了三年,最近才重新複工。

但紀聞完全不認同這是一個沒有價值的項目,他很看好這一片,位置雖然離市中心有些距離,可項目北邊是山,南邊是河,是塊風水寶地。

他還頭頭是道地講到背山利於聚氣,麵水利於納氣,可謂是富貴吉祥之地……

唐黎差點就信了他真的懂風水。

聽著紀聞的侃侃而談,唐黎微微歎了口氣,覺得他過於理想化了。

剛剛一路打車過來,雖然半程都處於昏昏欲睡的狀態,但她也大概注意了一下項目附近的情況。

這周邊開發實在太差勁了,這個項目做得再好怕是也無力回天。

不過看著紀聞一臉憧憬和沉浸的模樣,她也不忍心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講出來,怕打擊到他的積極性。

一路跟在紀聞身後經過那些施工場地,唐黎發現這裏的工人看他的眼神都很尊敬,和剛剛看自己時完全不同。

走到一個剛剛打好的地基前,紀聞停住了,側身塞了一張圖紙給她,伸手點了點左上角,朝正在施工的地方努努嘴:“你來說說,這邊的結構要怎麽做?”

低頭看了看手裏的圖紙,唐黎眨眨眼,現場考試?

之前四年,為了不斷提升自己的設計水平,做出更多更好的作品,她經常跑工地。

但她那時去的工地都在市裏,沒這麽遠,也沒有這麽的塵土飛揚……

瞄了一眼圖紙,眼看著麵前的工人要把一塊磚往邊角上壘去,她急忙開口阻攔:“那裏不是那樣的!”

工人聽到她的聲音,抓磚的手一頓,轉身看清是誰出聲後,忽然對她怒目圓瞪:“我蓋房子蓋了十幾年了,老家村子裏十幾戶鄉親的房子都有我壘的磚,輪得到你一個黃毛丫頭對我指手畫腳?你懂什麽!”

那人光著膀子,一身腱子肉,長得又是一副凶巴巴的模樣,被他那凶狠的目光一瞪,唐黎一時噤了聲。

她轉頭看向紀聞,紀聞卻像沒聽見一般,哼著小曲扭頭看向了別處。

“你可能是很有經驗,但每棟房子是不一樣的,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如果按你的做法,那裏很快就會坍塌的。”

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圖紙,確認自己沒有錯,唐黎很有耐心地溫聲開口解釋。

工人一霎間漲紅了臉:“你行你來!”

說完,他大力地把磚“咚”一聲扔在了一側的地上,人賭氣地走去了一邊。

唐黎挽挽袖子:“我來就我來。”

——

一輛低調的黑色大眾順著塵土飛揚的小路開到了工地門口。

隔著車窗,陸斯衍看到了一個正忙忙碌碌低頭壘磚的身影。

那人穿著一身大到誇張的衣服,白色的T恤上已經染了好多黑色的印子,幹得非常賣力。

陸斯衍定睛瞅了半天,才確認了那個人是唐黎。

他嘴角抽了抽,什麽哭鼻子,他看她適應得很。

“陸總,今天唐小姐出了家門後,先是坐上了33路公交車,一路直達陸氏集團,從陸氏出來後攔了一輛出租車到了玉龍灣,之後沒離開過工地……”

林晟詳盡地匯報著唐黎的行程,這是自家主子給自己布置的新任務。

“知道了。”沒等林晟說完,陸斯衍揮手打斷了他,“以後還是把主要的精力用於監視唐明中。”

“是。”林晟低低應道。

沒有停留很久,黑色的大眾調轉了車頭,一路揚長而去,卷起一地的黃土漫天飛舞,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唐黎這磚一搬就搬了一天,後來周圍幾個建築工人也都甩手說自己不會幹,喊她過去搬,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們應該是故意的。

這是覺得自己瞧不起他們,合起夥來給自己下馬威呢。

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汗漬,伸展了一下酸疼的腰身,唐黎覺得自己仿佛被人打了一頓,身上哪哪都疼。

眼看太陽就要沉沉沒入山頭,她朝紀聞開口:“紀工,天快黑了,這邊有點偏僻,我可能要先撤了。”

之前在紀聞的辦公室,她看到裏麵有一張簡易的木板床,這麽看來,紀聞和這群工人一樣,每天都是住在工地的。

可她沒住處,還要趕回市裏,再不回,她擔心再遲一些自己連車都打不到了。

紀聞沒什麽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唐黎低頭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已經布滿了各種黑印子,髒得不成樣子。

想著肯定要洗幹淨後才能還給紀聞,她打算就穿著這身衣服回去了,不然還會把南錦送的裙子弄髒。

問紀聞要了個塑料袋,她把自己的衣服塞了進去。

“紀工,那明天見啦~”唐黎朝紀聞揮揮手。

紀聞鼻腔裏發出一聲冷哼,沒理她,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明天還會來。

走到工地門口,唐黎掏出手機,打開了打車軟件,屏幕上,那個搜尋車輛的圈圈轉了又轉,一直顯示周圍無可用車輛。

無奈之下,唐黎隻能開著導航先徒步,邊走著邊試著繼續打車。

她今天穿了一雙大概三公分的矮高跟鞋,本來挺舒服的,可搬了一天地磚,她現在覺得自己的腳已經快報廢了,鑽心的疼。

走了兩步,她也不管什麽形象了,反正這荒郊野嶺的也沒人,她把高跟鞋脫了下來,拎在了手裏。

太陽西沉得很快,她赤腳走了沒多久,天就黑了。

這裏地處偏遠郊區,路邊連個路燈都沒有,她越走越覺得有些嚇人,擔心手機沒電,她也不敢開手電筒照路。

忽然她發現前麵路的左邊有絲絲光亮,那光亮對她來說就是希望,她疾步朝那邊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