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看吧。”
丟下一句話,顧斐消失在了病房門口。
凝著手中那個牛皮紙封麵的日記本,喬淺內心忽然湧動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她甚至有些不敢打開。
坐回到病床邊的椅子上,她深吸兩口氣後,翻開了日記本的第一頁。
一頁頁翻下去,她眼前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那些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事情,在這個本子裏盡數記錄著。
淺淺不喜歡胡椒粉的味道。
淺淺討厭雨天鞋子沾水。
淺淺對桃子毛過敏。
……
對桃子毛過敏這件事她都記不清了。
因為從第一次發現時,她在喬家再沒吃過帶毛的桃子……
足足一本,每一頁都密密麻麻記錄著關於她的信息。
喜歡的,討厭的,害怕的……
剛勁的筆記記錄下了他對她的溫柔與愛意。
“喬祁安……”
喬淺輕俯在床邊,低喃出聲。
她以為他對她隻有恨和占有。
卻沒想到,背後是這麽深沉的愛。
壓的她有些喘不上氣。
周躍敲門時,喬淺已經整理好了情緒。
等他放好食盒,喬淺開口:
“周助理,能不能幫我個忙?”
周躍倏地站直身子:
“您說。”
喬淺是喬祁安的心尖尖,他得一同照顧好了。
“海城的公寓裏,我臥室的床頭櫃裏有一個檔案袋,能不能幫我取來?”
她迫切的想知道,那個袋子裏裝了什麽。
周躍先是一怔,而後恍然想到什麽,點頭:
“好。”
周躍動作很快,檔案袋隔天中午便到了喬淺手裏。
是周躍親自飛回去拿的。
捏上檔案袋上那一圈圈白線時,喬淺的心也跟著一點點緊繃。
繞開最後一圈,她打開了檔案袋。
不出所料,是顧斐提到的東西。
隻是似乎比他提到的還要多得多。
是喬祁安在海城的全部身家。
捏著那摞房產證和股份轉讓協議,喬淺隻覺得有千斤重。
驀地,一張淡藍色的卡片不知道從哪裏滑落出來。
飄飄****的落在了喬淺腳邊。
喬淺費勁撿起,看到了上麵的一行小字:
願我如星卿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那是喬祁安無法宣之於口的愛意。
半個月後,喬祁安徹底脫離生命危險,但仍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醒。
喬淺一直陪在醫院,誰勸都沒用。
她每日的生活很簡單。
照顧好自己和守著喬祁安。
看著喬祁安那張日漸消瘦的臉,喬淺隻覺得心口一陣陣刺疼,卻又無能為力。
“喬祁安,你快點醒好不好。”
摩挲著喬祁安骨節分明的手指,她輕聲道。
回應她的,隻有一起機械的“嘀嘀”聲。
“你醒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你一定會開心的。”
她手落上小腹,說道。
驀地,她掌心被踹了一下。
忽然想到什麽,她從椅子上起身,朝喬祁安身邊挪動幾分,之後拉著他的大掌,輕輕覆上了高高隆起的腹部。
“感受到了嗎,是胎動。”
喬淺啞聲開口。
“我一直沒告訴你,肚子裏的寶寶是你的孩子。”
話音落下時,病房裏的各種儀器忽然沒有規律的響起來。
喬淺心頭一緊,連忙按下了床頭的呼叫按鈕。
夏時硯帶著醫生團隊飛速衝進病房,喬淺被唐黎攙著暫時離開了房間。
“我覺得他要醒了。”
看著緊閉的病房門,喬淺喃喃自語道。
唐黎輕揉了揉她的肩頭:
“他會醒的。”
之前聽陸斯衍說過,喬祁安醒來的希望不是特別大,即使會醒,也需要些時間。
那是她就擔心,喬淺會撐不住。
可喬淺堅持每天陪在病房,誰都勸不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喬淺覺得快要站不住時,病房的門被從裏側打開了。
夏時硯第一個走了出來。
他額角掛著細密的汗珠,眼尾卻帶著幾分笑意:
“進去看看吧。”
喬淺心跳仿佛在一瞬間停滯了。
顧得不自己還是個孕婦,她慌忙朝著病房裏去。
“慢……點……”
沙啞艱難的聲音傳進喬淺耳朵,她卻覺得宛如天籟。
是喬祁安的聲音!
到病床前,她看到了已經醒來的喬祁安。
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有驚喜,有滿足。
“二叔——”
喬淺撇了撇唇瓣,喊了一聲“二叔”後,便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喬祁安費力伸手,包裹住了她顫抖的手。
“別哭。”
他啞聲道。
喬淺死死咬著下唇,卻怎麽也逼不回溢出眼眶的眼淚。
“我聽見了。”
緩和了一會兒後,喬祁安說話正常了些。
雖然語氣裏依舊是掩蓋不住的虛弱。
他視線落上喬淺的腹部,溫柔,慈愛。
喬淺帶著他的手再次落上來:
“我們的孩子。”
一向錚錚鐵骨的喬二爺在一瞬間紅了眼眶。
他從沒奢求過,可以擁有和喬淺的孩子。
甚至都沒奢求在醒來後,可以看到她。
“對不起。”
他輕聲道。
喬淺搖頭:
“都過去了。”
“我愛你,淺淺。”
曆盡千帆,喬祁安終於可以毫無顧忌的將愛意說出。
喬淺指尖落上他瘦削的臉頰,嗓音顫抖:
“我也愛你,喬祁安。”
病房外,隔著長條玻璃,唐黎已經淚流滿麵。
“別人互訴衷腸,你怎麽哭成這樣。”
陸斯衍邊掏帕子給她擦眼淚,邊說道。
話音才落,就收獲了唐黎的一記白眼:
“看見沒,有人陪不到一個月就醒了!”
陸斯衍:“……”
當年隱瞞她出事這件事,是過不去了。
“他那不是因為有人陪轉醒,是因為喬淺肚子裏的孩子。”
他無謂掙紮道。
“那也是因為淺淺在!”
唐黎收回看向病房裏的視線,叉腰朝陸斯衍道。
陸斯衍輕歎一聲,將人擁進懷裏:
“我錯了,老婆。”
不管怎樣,道歉就對了。
唐黎氣呼呼開口:
“知道就行!”
陸斯衍下巴在她發頂蹭了兩下:
“銘記於心。”
“淺淺終於收獲幸福了,她太不容易了。”
朝陸斯衍懷裏蹭了蹭,唐黎感慨道。
往日喬淺經曆的那些仿佛還在眼前。
“真愛最要曆經些磨難,就像真經也不是那麽容易取到的。”
陸斯衍回道。
唐黎點頭:
“因為艱難,所以要好好珍惜!”
“嗯。”
陸斯衍低應一聲,開口問道:
“所以老婆,你什麽時候把我們的婚禮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