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啟軒一開始同顧錦昕回答的那樣,他的那位易爸爸確實是真的沒有跟他多說什麽東西,也沒有強製性的要求他一定要去參加繼承人的訓練。
若是真的要算起來,他的易爸爸頂多也就是用一句話讓他明白了,自己到底真正想要擁有的東西是什麽,有了想要擁有的東西後,他又應該要怎麽去保護它們,不讓自己想要擁有的東西遭受到外人的破壞。
僅此而已。
所以,後麵啟軒自個兒又在暗地裏認真的想了想,好像那下那樣回答自家的顧媽媽也不算是欺騙吧。
自然,這樣的話和想法是決計不能在顧媽媽麵前多提一句的。
顧錦昕這邊聽啟軒說他不僅喜歡咖啡廳,還喜歡江小悠,心中總算是放下了心來,也不再去在意他之前回答時的那幾秒猶豫。
她知道,啟軒這個孩子心思細膩,心中的感覺是怎麽樣的,他的麵上就會做出什麽樣的表達。所以,他現在跟她說,他喜歡咖啡廳和江小悠,那就是真的喜歡,絕對沒有分毫的摻假。
又伸手朝著啟軒的腦袋上摸過去,顧錦昕的聲音柔柔的,跟衝車窗外吹進來的暖風那般舒服,“啟軒啊,媽媽其實還是抱著最開始的想法,媽媽並不奢求你將來能成為一個偉大的人,隻是希望你這輩子能夠過得開開心心、簡簡單單的就好了。”
這也是每一個做母親的人,對於自己孩子最簡單而又樸素的期望。
啟軒稍稍往顧錦昕的身邊挪了去,小半個身子徑直地依偎在顧錦昕的身體左側上,沒敢太用力,怕壓著自家的媽媽,啟軒就這樣輕輕地貼著,鼻間滿是他眷戀的清香。
“媽媽,我知道的,你的心意,我一直都是知道的。”
可是媽媽,隻有我變得強大了,我將來才能守護你,守護爸爸,守護咱們這個家啊……所以,對不起媽媽,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自己,不會讓自己受傷的!
閉上眼,啟軒輕輕地蹭了蹭顧錦昕的肩膀,在她有節奏的溫柔撫摸中,沉沉地進入了甜美的夢鄉中。
**
回到易家祖宅,啟軒基本上已經是睡熟了,顧錦昕怕吵醒孩子,便在快到家的時候給自家的易先生打去了一個電話,讓他特地走出來接人。
打開車門,易驍然看著車廂裏頭坐著的一大一小兩個人,麵上的表情雖然無奈,但是無奈之中又透出了幸福的味道。
搖了搖頭,易驍然隨後轉過身去,還沒等顧錦昕發話高大的身體就鏡子蹲了下來。背對著顧錦昕,他說道:“把啟軒放上來吧。”
聲音很輕,怕吵醒已經睡熟的啟軒,易驍然壓根都不敢說話太重。
顧錦昕朝他嗯了聲,隨後趕忙輕輕地把壓在她身體左側的小家夥兒給抱了起來,還沒等把小家夥兒完全放到易驍然寬厚的脊背上,顧錦昕自個兒就率先“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怎麽了?怎麽了?錦兒,你出什麽事情了?”
易驍然聽見顧錦昕的叫喊聲,著急地趕忙就要轉過身來查看情況,連帶問話的聲音也驀然提高了好幾度。被聲音一吵,還躺在顧錦昕懷裏的啟軒皺著眉頭動了動,似乎有了要醒來的跡象。
顧錦昕一看,急了,隨後趕忙一邊伸手輕輕地拍著啟軒的小背脊安撫著,一邊急急地衝著那廂要轉身的易驍然輕喊道:“沒事沒事,我就是腿有些麻了,你別轉過身來,小心吵醒了啟軒。”
“……你動作慢一點,別太快,要小心一點。”
“知道啦知道啦!你快點趴好,我要把啟軒放上來了。”聽著顧錦昕的催促,易驍然隻得穩了穩身形,等著她把啟軒給抱上自己的背上。
對於自家媳婦兒現在關心兒子要比關心老公還要多的行為,易驍然簡直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生氣,還是說該生氣。
要知道,以前他家小媳婦兒的注意力可是全部都放在他的身上的,他要是哪裏喊一聲,叫一句,她都會緊張的跟個什麽似的。
可現在……當真是往昔之日不可追啊。
背上背著孩子,右手牽著媳婦兒,易驍然驀然有了種自己是人生大贏家之感。
這種的滿足,跟以前他完成無數筆上億的大合同或是打敗自己長久以來最想要打敗的敵人是不一樣的。這是一種從人心底最深處自然散發出來,讓人感到心情無比的愉悅,甚至是感到無比幸福的一章感覺。
以往,他牽著自家的媳婦兒,也曾有過這樣圓滿的感覺,但是現在的他才知道,原來圓滿之後還可以更加的圓滿。
背上,啟軒在這一顛一簸的擺動中,再度進入到了夢鄉裏。
走在他身側的顧錦昕時不時便扭過頭來看,就發現小家夥兒在爸爸的背上睡得可香了,甚至都還打起了小呼嚕,麵上不由得勾唇一笑。
“驍然。”
“嗯?”易驍然步伐漸緩,扭過頭看來著自家的小媳婦兒,“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突然之間……想要叫你一聲。”顧錦昕笑著回答他。
“嗬嗬,傻姑娘。”
三個字,包含了無限的寵溺和愛意,這是隻有在對著自個兒真正的心上人,才會不由自主喊出來的小昵稱。
顧錦昕聽得自然也不會和易驍然生什麽氣,挑著眉頭,她故意壞笑的回著:“大、壞、蛋。”
一字一頓,嬌聲軟語,聲聲打進易驍然的心裏。
在他們三人的頭頂上,皎月已然害羞的躲進了烏雲之中,暗紫色的夜空裏繁星閃爍,雖沒有了月亮當空而掛時那般明亮,卻也星光滿布,照亮夜人的歸家之路。
今夜,可真是美極了。
**
顧錦昕和易驍然從孤兒院領養了一個男孩子回家的消息,一個晚上後他們的那群朋友們便都知道了。
相比於溫赫軒、宋燁淩、季爍、白嘉悅等人嗷嗷叫著要當什麽二叔、三叔、四叔和幹媽之類的,艾瑞克斯雖然也激動,但卻比他們更多了一分的擔憂。
到底,顧錦昕和吸引人在做完了試管嬰兒後,便再沒有踏進醫院裏半步,更加不要提也沒有檢查試管嬰兒成功與否的結果了。
在醫院裏又多等了個一天,直到顧錦昕帶著自個兒領養來的啟軒去“摯愛”咖啡廳裏晃**了一圈的消息傳過來,艾瑞克斯終於是忍不住了,趁著這天顧錦昕又帶著啟軒出門去咖啡廳,自個兒便急吼吼的跑來了易家祖宅。
能接待他的人自然也就剩下了易驍然一個。
艾瑞克斯也不跟自家的老大多繞什麽彎道,一坐下,就開門見山的直接說道:“老大,你和大嫂當真就這樣放棄了後續的機會了麽?其實現在醫學這麽發達,你和大嫂再試試的話說不定……”
易驍然沒藍艾瑞克斯把話說完,直接就朝他甩了一記冰澈透骨的冷光過來。艾瑞克斯被那眼刀子一閃,頓時就心中一悸。雖然心裏有些感到害怕,可是該說的話,他也照舊還是要說下去。
“好,就算是你和大嫂現在已經決定後續不在嚐試什麽了,那這一次呢?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前兩天大嫂貌似應該要去醫院裏複診了吧?後麵的機會雖然你們都不打算要了,可是這一次的手術都做了,難道結果你們就不肯去查一查麽?”
易驍然聽了這話沒說話,徑直起身走到了主臥室裏,半響後手裏拿了個白色又小巧的東西走出來。待走到艾瑞克斯的麵前,隨手一拋,原本還在他手心裏攥著的白色小東西瞬間就飛到了艾瑞克斯的麵前。
眼瞅著有個不明物體朝著他的俊臉快速的飛了過來,艾瑞克斯下意識的就偏頭朝邊上躲去,在躲避的同時還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差一點沒砸毀他俊臉的“武器”。
“老大,你給我的這是什麽東……驗孕棒?!”
艾瑞克斯簡直是要震驚死了,自家的老大居然會有驗孕棒這種東西?這難道是……
想到某種可能,艾瑞克斯趕忙定了定神,認真地查看起了手裏的東西,一條紅線,說明……顧錦昕沒有懷孕。
唉~
艾瑞克斯捏著驗孕棒,深深地歎了口氣。
之前,在準備替自家大嫂做試管嬰兒手術的時候,就曾經有幾位婦科的前輩拍著艾瑞克斯的肩膀說,能第一次做試管嬰兒就有孩子的人其實並不算是很多,甚至有的人要做試管嬰兒三次或是四次才能勉強的懷上一胎。
但是,相對應的這個幾率也不見得就是很少。
所以,他們這些做醫生的人都把第一次做試管嬰兒就成功受孕的女人稱之為“幸運兒”。
現在看來……捏緊手裏的東西,艾瑞克斯的眉頭都快要皺出一座珠穆朗瑪峰了,他家的那位小嫂子當真不是一個很幸運的人啊。
“這個是……什麽時候測試的?”雖然手裏的結果實在是有些讓人傷心,但是,艾瑞克斯還是有些不死心的追問了一句。
“昨天晚上。”易驍然語調冷冷的回。
昨天晚上,再把啟軒給送回到臥室睡覺後,易驍然轉身情不自禁地親了一口自家的小媳婦兒後,便在她的嬌嗔下進了洗漱間洗漱,等到他半個小時後走出來,就看見先前還對著他一臉嬌笑的小媳婦兒一個人正傻愣愣地立在窗戶邊。
窗戶大開著,外邊的冷風不住的往屋子裏灌著,顧錦昕就那樣呆呆地迎風而立,手裏麵似乎捏了個白白的小東西,因為隔得遠,易驍然並沒有看清楚她手裏捏著的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是,她小臉上那明顯的傷心和絕望,卻讓他登時就揪心了起來。
“錦兒……”
顧不得自己此時還在往下滴水的頭發,易驍然快步朝著顧錦昕的方向走了過去。剛一站定好,手才一觸碰到顧錦昕的手臂,他就發現自家小媳婦兒身上的溫度簡直是低的嚇人。
“錦兒!”他拔高了音量,著急地吼出了聲。
“嗯?什麽?驍然,這麽了……”
顧錦昕似乎是才被他的那聲急吼給喚回了靈魂,以往炯炯有神的雙眼此時分外的黯淡無光不說,裏麵黑浮著一片渾濁的暗色。
瞅著這樣的顧錦昕,易驍然心裏簡直是著急的不行。他很想生氣,甚至是發火,衝著麵前一點兒也不愛惜自己身體的人狠狠的罵上一句:“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身體是有多虛弱?你竟然還敢這樣衣著單薄地站在窗口邊上吹冷風?你是想生病嗎?!”
上麵的這句話在易驍然的心裏來回的咆哮了好多次,但是最後,卻沒有一個字從易驍然的嘴裏飛出來。
很顯然,即便是心裏的怒火都已經燒到了頂點,就快要爆炸了,可易驍然還是舍不得對顧錦昕說一句重話,就連一個重字,他都不想說。
無力的歎了口氣,易驍然轉身張開自個兒的臂膀,將顧錦昕完全的包裹進自己的懷裏,關緊窗戶,帶著她轉身就朝著床榻的方向走去。
抱著顧錦昕上了床,又拉過**的空調被將她給包裹成了一個大型的人肉粽子之後,易驍然這才隨意地衝邊上的椅子上抽過一條幹淨的毛巾,一邊擦拭著自己頭發上低落的水漬,一邊拿過先前被他扔在一旁的東西查看著。
這是……驗孕棒?
錦兒之前難道是因為這個,所以才……
幾乎是在一秒內易驍然就明白了過來,原來自家的小媳婦兒之前會那般失態地立在窗口吹冷風,究其原因不過是因為,她知道了自己在經曆了試管嬰兒手術後的結果。
易驍然趕忙再度把自己的視線集中到手裏的東西上,白色的小框框內,一條鮮紅的線靜靜的躺在那裏,刺眼奪目。
易驍然就這樣一直緊緊地盯著那個白色小框看著,特別還重點著框內的空白處,好半天,空白已久是空白,兒框框內照舊還是躺著一條紅線。
隻有一條。
易驍然真心是不知道該找什麽樣的形容詞來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
他現在就好像是那種明明都已經經曆了九九八十一難的考驗了,明明他都已經攀登上了世界最高的山峰,就再即將成功的前一刻,他發現眼前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都是虛無的,山頂上什麽東西也沒有,隻是空****的一片。
說失落,好像並不能完全梗概;說絕望……好像又不僅僅隻是絕望。
臥室裏所有的溫馨,在這一刻好像全部都凝結了起來。
就在易驍然絞盡腦汁地想著自己到底該用什麽樣的語句去安慰自家的小媳婦兒之時,耳邊驀然響起了聲音:“驍然,我們還有啟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