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昕一行人坐著鍾斯年的邁巴赫倒是沒有直接往白嘉悅的小窩駛去,而是半路中拐了個彎,朝海城第一人民醫院開了過來。
因為提前打了個電話吱聲,邁巴赫剛一停在醫院的大門口,久候的醫務人員便魚貫而出地從醫院裏迎了出來。
抬擔架的抬擔架,檢查的檢查,一大群的白衣天使愣是隻圍著昏迷中的蘇明越打轉,七手八腳地將他給送進了急診室內。
等到急診室上方的紅燈熄滅,麵色慘白、周身多處綁著綁帶的蘇明越終是在醫生的許可下被轉到了病房裏修養。
從辦公室裏一步步走出來,醫生所說的那些話還聲聲在她耳邊。
胸前四處肋骨骨折,其中一處還插進了內髒裏,所幸位置不是很深。下顎有嚴重的挫傷,口內牙齒脫落,鼻梁骨折,左手脫臼,右手輕度骨裂,還有無數數不清的小傷痕。
如果不是從醫生的口裏親耳聽見這些,再加上自己親眼所見,顧錦昕怎麽都不相信蘇明越身上的這些傷全部出自易驍然之手,出自哪個對她溫柔寵溺的易先生之手!
相比於顧錦昕的意外,白嘉悅的表情倒是正常的很。
她打發鍾斯年出去買吃的喝的,自己拉著顧錦昕朝醫院的小花園走去,特意尋了出安靜地想要和自家的閨蜜好好的聊一聊。
此時夜色已晚,醫院的花園裏早沒了什麽人煙,安靜,也方便談話。
白嘉悅見顧錦昕仍舊皺著眉頭,心下微微歎氣,道:“怎麽?發現自己還是接受不了這個現實麽?”
現實?
嘉悅指的是哪個現實?
“我說的,是易驍然身份的這個現實。”看清了她話裏的疑問,白嘉悅又補上了句。
“我其實曾經有想過他的身份很可能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尊貴,但沒想到,居然是這樣讓我高攀不起的。”顧錦昕語調平平,整個人平靜的就像是在敘述一件日常一般,沒有半絲的起伏。
“所以呢?在知道了他身份這麽顯赫後,你是怎麽打算的?離婚麽?你應該知道,他不會同意離婚的,而且你……也未必能舍得!”
這話堪稱一針見血。
顧錦昕連連苦笑:“是啊,我舍不得……我是舍不得的!”
不論她先前怎麽跟易驍然吵,怎麽跟易驍然鬧,她不過就是想借此來證明他們這段感情在易驍然心裏的地位,還填補她宛若無底洞一般空乏的安全感。
這些易驍然看不明白,可落在白嘉悅眼裏,確卻是在清楚不過了。
都說局中之人不懂局勢的變化,隻有局外人才看得清。這句話用在他們之間,還真是貼切的可以。
想到這,憋了很久的眼淚終是嘩啦啦的掉了下來。不同於以往一哭就驚天動地,這一次顧錦昕哭的十分的安靜,沒有發出一個聲音,甚至連抽氣都沒有,安靜的直讓人心疼。
白嘉悅見不得她這樣,從手包裏掏出手絹,細心地替她擦拭著麵上的淚珠,帶做完這一切後,她彎腰將她整個抱住,手輕輕地拍打著她的背脊,柔聲安撫著:“好了,我們先不想這些東西了,反正橫豎是那易驍然對不起你在現,我們就讓他在哪裏幹著急!就不給他答案,吊著他!明天早上,我去跟公司請個假,找個地方陪你出去散散心,好不好?”
“不……不想去,哪裏,哪裏都不想去!我怕……怕他,他……他會著急……”顧錦昕抽抽噎噎的拒絕。
白嘉悅簡直要被她這沒出息的樣子給氣死!
明明都已經被那個男人給欺負成這樣了,竟然還擔心他會著急,真是……合著這麽半天,她做的那些到全是白用功了!
手指頭怒氣衝衝的就要點上顧錦昕的腦袋瓜,可當白嘉悅瞅見她那雙哭的腫兮兮的眼睛,終是強行收回手。
半響後,一聲歎息從她的嘴裏飄了出來。
也罷,反正橫豎呢也不是錦昕一個人的事情,這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她這個局外人還能怎麽樣?
隨他們兩個人自己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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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花園裏走回來,便看到了病房外的鍾斯年。
隻見他坐在醫院的長凳上,手裏拿著電話似乎是在吩咐著些什麽,他身側的座位上還放著幾個打包好的食物盒,看樣子已經回來多時了。
如果是平常,估計顧錦昕這個時候早就衝過去去打聽他和自家閨蜜的事情了。
可現在,她沒那個心情。
見顧錦昕她們二人回來,鍾斯年匆匆的掛斷了電話走到她們的麵前,跟白嘉悅說了什麽顧錦昕沒聽清。
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到鍾斯年先前的座位上坐下,晚飯沒吃的她此時早已饑腸轆轆,身邊的飯香時不時地就往她鼻子裏鑽,可她對這一切好像宛若未聞,照舊眼神發直的看著地麵發呆。
等到白嘉悅拍她的肩膀,她抬起頭,這才發現鍾斯年已經離開了。
“別看了,人家還有公務在身,先走了。不過車子留給了我們,等等會回家,我先帶你去超市買點日用品,明天早上在請個假陪你回去拿衣服。先吃飯吧!”不等她問,白嘉悅自己就主動交代了出來。
她虛虛的應了聲,沒滋沒味地吞了幾口飯,隨後站起身衝白嘉悅扔下句:“我去看看蘇明越”,便進了病房。
病房內十分的安靜,依稀隻能聽見醫療儀器“滴滴滴”的響聲。
她動作小心地拎著裙擺走到蘇明越的病床前,不知道是感應到了還是先前就已經醒了過來,在她敢靠近床邊的那一刻,蘇明越睜開了眼,看著她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
“前麵還在想著你怎麽樣了,想下床去找你,可偏偏身體現在動彈不得半分,就隻好作罷。沒想到,你現在直接出現在了我麵前,錦昕,你說,我們是不是很有緣分?”
顧錦昕沒回他這話,而是轉開了話題:“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麽樣?”
“身體麽?還行吧,除了痛就是痛,貌似也沒怎麽樣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話尾還送了一個微笑給她,可她卻還是覺得愧疚感叢生。
說到底,他今天的這一身傷還是因她而起,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就不會被易驍然揍,不會受這麽重的傷躺在醫院裏。
所以若要追究責任,不應該是易驍然來負責,而該是她顧錦昕才對。
想到接下來自己要說的話,顧錦昕默然覺得有些開不了口,可是認真的想了想,如果不說,那他們接下來的情況隻怕會更糟糕。
思來想去下,顧錦昕值得把心一橫,眼一閉,將肚子裏埋了許久的話全部一股腦兒的吐了出來:
“蘇明越,其實你先前沒有猜錯,我是喜歡你的,但也隻是喜歡過!而現在,我不愛你,真的不愛!我以前總是天真的以為,感情隻要付出了,就一定能得到同等的回報,但現在看來,這個想法有些幼稚了。所幸,我悔悟的並不算晚。既然我都可以從裏麵掙脫出來,我相信,你也一樣可以,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