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真是第一次說話算話。

岑蜜心中腹誹。

卻怕泄露出別的情緒:“我去畫室。”

男人伸手捉住她的胳膊,岑蜜躲避的動作很明顯。

蔣京朝沉沉的看她一眼。

“你看到了?”

岑蜜避開他的眼睛:“我什麽都沒看到。”

男人目光犀利,像是能刺透了她的內心。

蔣京朝不冷不熱的笑了一下:“岑蜜,這就是你說的喜歡?你說的在乎?”

他緩緩的將那朵花,插到她的發間。

在她耳邊低聲道:“我上次跟你說過什麽,還記得嗎?”

岑蜜的心都顫了顫。

可是……可是丁錦是不一樣的。

她也很想趾高氣昂的對丁錦說,這是我老公,不許靠他太近!

但是她自己心虛。

而且她怕蔣京朝會否認,會生氣。

從小到大,她對蔣京朝都是敬畏的。

蔣京朝抬起她的下巴,微微俯身,盯著她的眼睛道:“蜜蜜,今天是她的生日,我隻是給她送禮物。”

他認為自己已經解釋的更清楚了。

但是岑蜜微微垂眸,卻想到了另一件事:“……那丁小姐沒有舉辦生日宴會嗎?”

當然有了。

丁老爺子從小就最寵愛這個小孫女。

但是蔣京朝解釋道:“不過她沒邀請我。”

他的本意是自己不會去參加她的生日宴會。

但是聽在岑蜜耳中卻替他心酸,眼巴巴的送了禮物卻連邀請都沒得到。

這也太可憐了。

岑蜜抬眸,卻發現男人的臉有些蒼白。

跟平日裏矜貴自持,桀驁的蔣三爺是不同的,罕見的顯露出一絲脆弱。

突然想起來,他的腿有舊疾。

雨雪天都會有感覺的。

岑蜜還是有些難過,但是又忍不住心軟。

而蔣京朝也並沒有離開的意思,隻是眉頭越皺越深,像是故意在她眼前,讓她知道自己不舒服。

岑蜜想了想還是道:“你是不是腿疼?”

男人很快的點了頭。

“你穿的太薄了,外麵寒風刺骨,當然會痛……”

話音未落,岑蜜整個人都被男人圈在了懷裏。

岑蜜身體一僵。

男人卻沒察覺到一般,在她背後撈住她那一截細腰。

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你怎麽這麽善良?嗯?剛才生氣的將所有的花扔去垃圾桶,現在擔心我的腿?”

岑蜜骨子裏就繼承了母親的善良。

但是她卻極度討厭別人這樣說她。

在人心不古的年代,善良好像是一種調侃和嘲諷。

如果不是因為她的善良,她怎麽會差點走了媽媽的老路?被男人如此傷害?

岑蜜有了點脾氣,瞪他一眼,摘下自己耳後的花重新扔到了地上。

“我可沒有蔣三爺想的那麽善良,我隻是怕你出了個三長兩短,我的目的就達不成了。”

這是有小脾氣了?

幼貓再尖利的牙齒和利爪都傷不了人,不過這伶牙俐齒的小模樣確實招人。

蔣三爺也是會哄人的,隻是他哄人有越哄把人哄得越來氣。

“是是是我老婆最是凶殘。”他說的慢條斯理,嗓音裏卻隱隱帶著笑意。

剛才進門時的怒氣早就消散了。

“跟她結婚後,我連加班都不敢了,尤其是……”

他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麽,岑蜜的臉刷的紅透了。

他們……才沒有。

被他這麽曖昧的胡言亂語一通,仿佛他們真的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了一樣。

岑蜜撈起他被雪水濡濕的褲腿。

腿上的肌肉僵硬,皮肉泛著白,冷氣似乎從骨子裏滲出來。

岑蜜的手指覆上去就被冰了一下。

她緩緩的按著男人冰冷僵硬的腿,似是不經意間岑蜜道:“你的腿是怎麽傷的?”

蔣京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外麵的寒風瑟瑟,她是溫暖的具象化。

美好的不真實。

他的手指不自覺的繞了岑蜜的一縷秀發。

“車禍。”

岑蜜的手指抖了一下。

她也出過車禍,呼嘯而來的大貨車撞過來的時候,她腦子都是一片空白。

以至於好多年了,偶爾還會做噩夢。

不過幸運的是她被人救了。

盡管那人最後傷她很深,不過她當時確實有一部原因的因為蔣季誠舍命救她。

因為她以為他既然舍命在車輪下救下自己,對她的感情也肯定深的。

但是事實證明,人心易變,沒有什麽是永遠。

“是意外嗎?”

蔣京朝眸色深深,眸底卻盛滿了柔情。

“對,是一場意外。”

不過那場意外救下了他心尖尖的小姑娘,別說隻是腿部留下舊疾,就是斷了一條腿,他也是樂意的。

在那場車禍後,他也常做夢。

夢到自己慢了一步,他的小姑娘被卷進了車輪下,滿地都是鮮血。

他無數次在夢裏驚醒,就睜著眼睛到天亮,他怕極了那種感覺。

所以在國外這麽多年,他都沒有衝動的回來奪人,就是因為他見過岑蜜與死神擦肩而過。

比起死亡,他什麽都可以不在乎。

不過是不愛他而已,比起死亡算什麽呢?

他不信鬼神,但是因為這件事,他始終認為是自己跟閻王爺那兒搶了人。

她不愛他,不知道這件事,是他的懲罰。

而且……岑蜜太善良,心思太重。

時隔多年,她如果現在知道了這件事,必然心生愧疚。

而且那份協議能不能存續,都難說,更何況她還沒全然愛上自己,他不能冒險。

不過……

蔣京朝眸子染上了些侵略性。

不過如果她最後也沒愛上自己,那麽他是很樂意用些卑鄙手段的,愧疚、依賴或者別的什麽都行。

得到她的心當然是上上策,但是下下策也要保留。

岑蜜感覺道到自己手下的皮肉稍稍回溫,鬆了口氣。

“聽說……你是為了救人是嗎?”

“是。”蔣京朝沒否認這點。

岑蜜知道到這兒自己就應該停止了,再下去就是打探隱私了。

但是她咬咬牙還是道:“但是你為了她,因此留下了腿疾,值得嗎?”

“當然值得。”

男人回複的很快。

“那她知道嗎?”

蔣京朝還沒來來得及說話,但是岑蜜已經知道了答案。

他愛的那麽含蓄優雅,怎麽會讓她知道?

一瞬間,她真的佩服他,又心疼他。

她起了身。

“舒服些了嗎?”

蔣京朝動了動自己的腿,眼睛裏漾出一絲笑意:“謝謝老婆。”

岑蜜說不清自己的什麽感覺。

“我去拿條熱毛巾,熱敷一下會更好。”

她轉身出了門,猶豫片刻後,撥打了一個電話。

“丁小姐,我們見一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