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上一片肅靜,除了莊家人默默流淚,其他人都用一種厭惡的看著被告席上滿臉驚恐的莊夢菲。
喬洛洛一看到莊夢菲,那天的記憶蜂擁而至,她全身不由自主的開始僵硬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
祁淵一直用餘光看她,見狀伸出了手,握住了她放在膝蓋上握成拳頭的手。
喬洛洛愣了一下,回頭看他。
他沒有開口說話,視線猶如巨網籠罩她,卻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安全感。
他的手心很燙,體溫源源不斷的傳進喬洛洛僵冷的身體裏,她的心跳漸漸平複下來。
很快,她再度抬起頭,看向了被告席上已經嚇得全身顫抖的莊夢菲。
莊夢菲可能這輩子也沒想到,自己也有站在審判席上,被眾人審判的一天。
她欺負了那麽多的人,次次都有莊家收拾爛攤子,可這一次,莊家護不住她了。
審判很快就開始了,等法官宣布判刑五年,剝奪政治權利終身時,台下的莊母嗷的一嗓子哭出來,當場暈死過去。
旁邊的人七手八腳的去扶,場麵頓時亂作一團。
而被告席上的莊夢菲已經兩腿癱軟,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
沉默了幾秒鍾,她突然站起身,身體往前撲,一副要撲出來的樣子。
她滿臉淚意,卻因為驚恐和憤怒而變得扭曲。
她伸出手,朝向了祁煜初。
“祁煜初!為什麽你可以好端端的坐在那裏?!這件事明明是我們一起說好的!我去除掉喬洛洛的孩子,你就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去坐牢,但你呢?!你就可以置身事外嗎!?”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祁煜初。
祁煜初愣了一下,有些模糊的記憶開始在大腦裏穿成了一條線,變得清晰起來。
他想起了自己那天晚上去找莊夢菲,然後喝醉酒之後,她似乎在他耳邊說了很多話。
但他根本不記得她說了什麽,更不可能與她合謀。
祁家人都看向了祁煜初。
祁臨更是壓低聲音,“祁煜初,怎麽回事?!”
祁煜初咬著牙說:“不是,我那天喝多了,根本什麽也不知道,我怎麽可能會答應她這種事,我對洛洛——我再怎麽樣,也不至於去傷害洛洛。”
喬洛洛和祁淵就坐在不遠處,把這話聽得清清楚楚。
祁淵的臉色已經沉了下去,陰沉到極致。
喬洛洛則是滿臉的驚愕。
她竟然沒想過,祁煜初竟然也充當了這裏麵的一環。
一想到自己曾經喜歡過這樣的人,她不由得全身汗毛倒豎,脊背上都滲出了一層冷汗。
一陣劇烈的反胃感湧了上來,她立刻捂住了嘴巴。
祁淵回身扶住她,“怎麽了?”
她抓著他的手,眼神裏寫著驚慌。
祁淵也沒再問話,站起身扶起她,一把把她抱起來大步朝外走去。
身後的吵鬧聲不絕於耳,他充耳不聞。
他把喬洛洛抱到車裏,讓她吐在垃圾桶裏,又拿了濕巾給她把嘴巴擦幹淨。
他做這一切很自然,而喬洛洛也沒有回避。
直到坐進車裏,喬洛洛的情緒才緩和下來。
但她的心情跌到了穀底,一點說話的力氣也沒有,靠在椅背上看著車窗外,神情漠然。
是她錯了,她不該喜歡他,可是她明明已經迷途知返了,為什麽他還是不願意放過她呢?
這個孩子……
她抬手放在了小腹的位置上,輕輕咬了咬嘴唇。
她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的孩子。
“冷不冷?”祁淵突然開口,聲線低沉。
他朝她靠了過來,熟悉的木質香味鑽入她的鼻腔。
傾盆大雨中,他像個源源不斷散發著熱意的火源,讓人不由自主的想靠近。
喬洛洛回頭看向他英俊的臉龐,小聲說:“祁淵哥哥,你會喜歡這個孩子嗎?”
祁淵的臉上總是沒有太多表情,不熟悉的人會害怕,可喬洛洛現在卻覺得,這是一種安全感。
她希望,他會喜歡這個孩子。
祁淵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她好像要哭了,但又忍著沒哭,眉頭透出一股粉意,讓人很想擁她入懷。
他說:“喜歡。”
喬洛洛忐忑不安的心,受到安撫,綻開了一抹笑容,猶如春水初融。
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麵前笑。
還笑的那麽真心實意。
祁淵的心像掉進了碳酸飲料裏,一炸一炸的酸脹感。
他多麽希望,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
他隻懊惱自己,等待的時間太久。
自以為是的掌控,其實是把她推到了別人的懷裏。
“我會好好對待這個孩子,你不用擔心。”
喬洛洛突然想起,他似乎還在誤會這個孩子是祁煜初的,不然他那天也不會把祁煜初叫進病房裏。
看著他如此真摯的表情,她突然就有點想把真相告訴他了。
也許他會生氣,也許他會高興,但她有點不想再瞞下去了。
“其實這個孩子——”
“扣扣”兩聲敲擊玻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她透過祁淵的肩膀看向車窗外,是梁霄。
而此刻他的身後,赫然站著一個她最不想看見的身影——祁煜初。
祁淵也回頭看了過去。
他把車窗降下一條縫,看向了祁煜初,視線陰沉。
梁霄說:“祁總,他說想找你說幾句話。”
祁淵的眉頭輕擰,並沒有回答。
就在他打算升上窗戶時,祁煜初卻一個箭步衝了上來。
他推開了梁霄,低頭朝著祁淵看過來。
“小叔。”
祁淵盯著他,想到剛剛莊夢菲的那些話,眼神裏有殺意。
“小叔,剛剛莊夢菲說的不是真的,我真的沒有想過要傷害洛洛。”
祁淵並不想聽他廢話,直接按下了升窗按鈕。
誰知道,祁煜初卻直接把手伸了進來,卡在了車窗的縫隙裏。
雨水順著他的指尖流下來,滴到了車裏。
車窗感應到有異物,就停了下來。
祁煜初的眼神很倔強。
“小叔,看在那天我去幫忙叫醒洛洛的份上,你可以讓我跟洛洛說兩句嗎?”
祁淵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紮在他心上的那根刺隱隱作痛。
他似乎做錯了一件事,但又是他不得不做的一件錯事。
祁煜初彎著腰,聲音帶著祈求:“小叔,算我求你……”
祁淵沉默了幾秒鍾,哢噠一聲推開了車門。
祁煜初往後退了兩步,祁淵則大步下了車,接過了梁霄遞過來的傘。
喬洛洛眼睜睜的看著他下車,還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麽。
直到看到他接過傘越過了祁煜初往前走,才明白他居然真的答應了祁煜初的請求。
眼看著那抹高大的身影離自己而去,巨大的恐慌感席卷全身,喬洛洛想也沒想,往前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