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漆黑的夜色,宮燁飲盡透明玻璃杯中的紅色酒液,嘴角揚起一抹諷刺的微笑。
不是早就認命了嗎,那個女人,是他一生都愛而不得的啊……無論是再怎麽想要,再怎麽喜歡,也終究如鏡中花水中月一般,伸出手隻觸到那無盡的虛幻。
不正是遇到這個女人,他才發現,原來這個世界是公平的。無論他平日裏怎樣呼朋喚友,花天酒地,認為自己想要什麽都可以唾手可得,正是紀彤告訴了自己,有那麽一種人,他想要而得不到。
憑借著家世和漂亮的皮相,他一向在人群中無往而不利,尤其是女人,更加混亂的時候,甚至葷素不急,男女通吃。與那些拚命往上撲的女人不同,紀彤的第一次出現就讓他覺得務必要得到這個女人。
天生的心髒病,讓他經常有機會感受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這也就越發讓他覺得生命沒有什麽是不可以揮霍的,就算是在他人眼中不菲的金錢、優質的美女,又或者是來之不易的工作機會,在宮燁的眼中,都是可以隨手丟棄的。
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就會死掉,和這個並不歡迎他的世界說再見。
他的父親或許會哀吊兩天,接著和其他的情人子女共聚一堂,他名義上的母親隻會覺得終於死了一個礙眼的,少分了一份財產,隻會開心的大宴賓客。
根本沒有人會在意,他這樣一個破爛不堪的身體和靈魂,那天同樣如此,他甚至覺得這一生就這樣了,或許這一次是真的要死了吧……
可是那雙亮亮的眸子看著自己,迅速的找到了藥物塞到自己的嘴巴裏,動作中包含著不容置疑,眼神中仿佛在責怪他,為什麽不好好愛惜來之不易的生命?
心髒病人飆車,簡直無異於慢性自殺,這一點他老早就知道了,可是那又怎麽樣,就算不飆車不喝酒不泡妞不醉生夢死,他的生活也不見得會更有希望。
既然結果都是一樣的破敗,為何不讓自己在死之前過把癮呢?
紀彤睜著那雙澄澈的大眼睛,綁著黑亮的馬尾,就這樣肆無忌憚的闖入了他的心,似乎在說著無言的責備,就算知道她隻是出於一個路人的本性,而不是真的關心他牽掛他,也讓他無法自拔。
好像永遠在沙漠中的旅人,饑渴了太久,在即將喪失掉生活希望的時候,忽然間不遠處傳來了一陣悅耳清脆的駝鈴聲,伴隨著女孩兒明媚的眼神,是清甜的甘泉降臨,他的綠洲來臨了。
那抹心神震顫告訴他,就算是有毒的水,他也會笑著喝下去。因為忽如其來的甜美讓他無法拒絕,隻好拚了命的抓住,哪怕還有一絲機會,他也不舍得放棄。
因為他重新找回了生命的意義,他忽然覺得,這抹甘泉,或許就是不公的生命補償給他的,沒錯,是補償。他的生命已經足夠痛苦,為什麽就不能獲得常人觸手可及的幸福呢?
慕容凡,他第一次看到慕容凡看她的眼神,就知道或許這是一個強勁的對手。當時的他自視甚高,覺得隻要自己稍加運用手段,遲早那個擁有著倔強甜美笑容的女孩兒是屬於自己的。可惜,他敗給了自己的自視甚高。
再相見,她已經被打上了慕容凡的標簽。他宮燁這輩子沒有真正的對誰服輸過,就算是掌控他經濟命脈的宮氏家族,他也有足夠的心性手腕讓自己擁有一席之地。
可是慕容凡不同,這個男人和他的根本不同時,為了達到目的,根本不擇手段,或許就連自尊和驕傲都可以抹去,這種人往往最為可怕,因為他可以向著既定目標勇往直前,中途再美好的利益和風景都無法阻擋。
他就這樣看著,原本處在中立的紀彤,一次次的將天平向著慕容凡傾斜,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時候,對慕容凡上了心。
甚至再之後,知道了他們已經是名義上的夫妻的時候,他並沒有想象中的訝異。對於慕容凡這種人來說,果斷的采取最有效又最快能夠達到目的的手段和措施才是可行的方式。
對於這一點,實在是沒有什麽可訝異的,在他和慕容凡已經交手了這麽久的時刻。他徹底喪失掉了競爭資格,所以才會失去所有的理智,開著車撞向前方,想要同歸於盡。
事實證明,一步錯,步步錯,失卻了先機,之後所有的一切都會處於被動,他隻是在初次見麵的時候沒有拉下自己驕傲的麵子,就決定了之後的全麵淪陷,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這讓心高氣傲的宮少怎麽甘心。
他也的確不甘心,由於不甘心才會搞出這麽多事,隨時隨地都在關注著紀彤的動向,她認真的拍戲工作,甚至將她演繹的角色親自動手剪輯,一遍又一遍反複的觀看。
如果她有什麽不好的新聞或者SUV集團有什麽東西牽扯到她,宮燁據也對是第一個知道並且第一時間做出反應的。
沒錯,宮少可是紀彤粉絲自來水,數次親自上陣,和黑粉進行血腥廝殺。說出去簡直可笑對不對,就那樣也無怨無悔,很多事情,就算紀彤終其一生都不會知道,他也還是回去做。隻要確定,他的所作所為對她有那麽一點點的幫助或者影響,他都會義無反顧。
這些可笑的事情,他當然不會主動去告訴紀彤,因為沒有用,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可是他還是就這麽執著,仿佛做了這些事,就和她有了那麽一點點關係,離她的距離又近了一點點似得。
雖然他知道,那隻是真實的可憐的錯覺。
“宮少,來喝酒嘛!”身旁有柔軟的軀體依偎過來,帶著有些刺鼻的香水味,嬌柔的嗓音中充滿了曖昧的意味。
不像是那個女人身上的清香……可笑,怎麽又想到那個女人了,宮燁一雙水波瀲灩的桃花眼睜開,其中的流光讓身旁的女人驚豔不已。
雖然身處這個環境,但是遇到這些優質男人的時候,作為女人還是會不可自抑的心動,更何況宮少可是出了名的好情人,對待女人出手大方不說,關鍵還長得夠帥。
風月場上的女人,被打磨的一副好眼光,此刻隻想要依偎在宮少的懷中,享盡他的疼寵。
宮燁微微開口,語氣中滿是說不出的慵懶,俊俏的臉上更添魅惑。
“哦,知道你宮哥哥喜歡怎麽喝酒嗎?”他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一絲風流不羈,將手中的酒杯放下,輕輕挑眉,就這麽點動作,看呆了一眾女人。
“哥哥喜歡怎麽喝,我們舍命陪君子就是了,宮少這麽溫柔,一定不會舍得人家傷心的……”女人化作水蛇一般,纏繞了上來,將整個身體恨不能塞到宮燁的身體中去,聲音也柔的像是能夠滴出水來,下了十分的力氣想要拿下身邊這個男人。
誠然,宮燁如果這麽容易就被拿下的話,也就不是大名鼎鼎的宮少了。
他修長的手指點在女人嫣紅的唇瓣上,語氣中不無曖昧的說道,“你宮哥哥隻喜歡喝這裏喂的酒……懂麽?”
隨著清冷中帶著魅惑的嗓音,曆盡千帆的女人此刻像是被徹底蠱惑了一般,微微笑起來,眼神中滿是對宮燁的癡迷,仿佛此刻宮燁就是讓她去死她都會願意似得。
“嘻嘻……”女人嬌笑著,伸手端起桌上的高腳杯,指甲上紅的似血的指甲油看起來格外腥甜,仿佛手中那杯烈酒,她飛了個眼神兒對準宮燁,言語中甜膩的發苦,“看不出來呀,原來宮哥哥這麽會玩兒,可是多不好意思呀,人家和宮哥哥還沒那麽熟呢!”
宮燁不發一言,隻是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果然很快她便保持不住了,“可誰讓人家喜歡宮哥哥呢,就算宮哥哥再過分的要求,人家也不得不從呀!”
說著,將口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然後整個人依偎在宮燁的懷裏,伸手將他的脖頸拉下,就要進行傳說中的喝酒方法。
“可以了。”
不料宮燁一手將她推開,站起身來,將錢包裏的現金全部拿出來甩到桌子上,起身離開了。
黑色的大理石桌麵像是宮燁的語氣一般冰冷,倒映著同樣冰冷的酒液,讓女人猛然的嗆了一大口。
“咳咳咳咳……”捂著發疼的胸腔,女人挫敗的衝著桌子拍了一掌!盯著那一疊紅色的鈔票,這一單抵得上她一整晚的收入了,可是她的目的不是這個。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究竟哪裏出了問題呢?
走出那個嘈雜迷亂的環境,宮燁重重的吐了一口氣,仿佛要將胸腔裏的渾濁全都吐出來。
醉生夢死,是他一貫用的逃避手段,可惜並不奏效。不然也不會淪落至此了。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開始不習慣這種生活了呢,或許別的女人一靠近,他的腦海裏就會自動想到另外一個女人的身影的時候。
又或許是更早,在他一開始遇到紀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