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獲新生。

簡單的四個字,若非是巨大的福緣和造化,這四個字如何實現?

貪泉的心情可想而知,如果現在用一個美好的事情來形容他美好的心情,可以用八個字:麵朝大海,春暖花開。

而貪泉卻回頭冷冷一眼,他笑是冷的,不笑時也是冷的,所以盡管冷,呂牧也不覺得什麽,於是說道:“你是在提醒我該怎麽答謝你?”

呂牧縮了縮頭:“晚輩才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純粹的表示一下祝賀,前輩來的真及時,否則我和他就要拚死一戰了。”

“我不是救你,而是救他。”貪泉道:“我看得出來,他那巧取豪奪來的修為不過是吾將年輕時候創出的邪法,他很難消化,而你那半式刀決和手中半卷卷軸才是真正可怕的殺招。”

呂牧隻能接受這種誇獎,原來人家並非是在救他,而是要放自己的後代跑罷了。

貪泉道:“你不用多想,我放他是因為那乾坤袋我破不了,至多重傷他。”

“我看得出你破不了。”

“哢——”山體裂了一個大裂縫,原本被貪泉塌了三腳的山繼續開裂,三道裂縫中有兩條合二為一,延伸出去,終點便是搖虜逃走的起點。

呂牧被這突然的情況打斷了話,他繼續道:“那豈不是殺不了他了?”

“為什麽一定殺他?”

呂牧回答不上來,他的確沒有殺搖虜的理由,但任由搖虜如此放肆他心裏絕對不爽,他冷冷回頭,人家是一脈傳承之人,當然要護短。

既然,別人不管,隻好自己管管了。

呂牧正要帶司馬手軟下去療養,貪泉在身後卻道:“想破了乾坤袋,隻有吾將和吾將的啖陽弓,兩者缺一不可。”

“明白了,但你們仍是一家人。”

“在他進入我倆陵寢之後,他就足以五雷轟頂而死了,死不足惜,不必多言,還是走吧。”

“走?”

“不走難道呆在這裏,我們連住處都沒了,而且吾將還被你救走了。”

“哦,對啊。”呂牧這才想起來原來自己早已把吾將收進了自己的世界裏,這禪法隻要不是大活人都是可以容納的,可令人頭疼的是,他突然發現,他把吾將收進了達婆所在的那片小世界裏。

三個女人一台戲,兩個女人是否能一台戲,那就要看她們其中一個人是不是掌握了服軟這種生存技巧,如果沒有——吃虧的一定是吾將。

呂牧臉色一紅,忽然就看到吾將從身體裏穿了出來,一巴掌打到了呂牧臉上,然後飛快地找了個陰涼處站著。她失措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第一次被人親吻的女孩,還好她隻是魂體,隻有表情,沒有臉色。

但可以想象,她看到達婆時候的心理壓力和見到比自己氣場更足,更加美死人不償命的訝異。

“混蛋!”

“這——”呂牧實在夠冤,但他也隻好認了,誰讓自己將兩個不能並存於世的魂體放在一起呢?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她是誰

!”

“她就是那位在血泊寶頂上控製呂牧解開屍皇封印的人。”貪泉道:“不知道我的猜測是不是對的。”

呂牧默認。

貪泉道:“有了她,至少在小半個世界裏,沒人可以傷到你。”

呂牧承認。

吾將道:“我要殺了她。”

呂牧無語“我真想殺了我自己。”

“殺你自己之前你還有事情要做,至少要把這位司馬老兄的修為恢複過來,再者,你還得幫我們倆找一個適合居住的地方。”

這個地方並不算太好,至少配不上貪泉高貴的身份和這份修為,當然,也就更配不上吾將那絕世佳容。

天陰的如同綴滿了露珠的荷葉,少許風力,露珠將會墜下化作各種雨淋洗大地。

樓上,三樓。

窗外綴著大片烏雲,就在高樓不遠的地方,就像吊在那裏很久的裝飾品,天卻是發白的,這將是秋日最後一場雨,秋雨往往都是細雨,是愁苦的。

所以這裏的氣氛剛開始就是沉悶,不僅僅是表麵上,呼吸感知上的沉悶,而是由外而內,一種滲透皮膚進入心靈的沉悶。

貪泉盤坐在蒲團上,吾將則站在窗前,看著那片雲。

他們三人似乎都不願意先開口說話,仿佛誰先開口誰就要去死一樣——司馬手軟不算其中,因為他自己都不太將自己當人,他實在覺得自己很丟人。

所以結果就是呂牧先死,他幹咳兩聲:“傍晚了,晚上應該會有大雨。”

沒有人理會他,呂牧將臉皺起,擠出一個笑容:“好吧,開始!”

司馬手軟軟軟地開了一個玩笑:“這次是不是要燒屁股?”

“呃。”這算哪門子笑話,呂牧實在覺得不好笑,但他隻好笑了,他不笑,這間屋子的沉悶簡直可以殺死人。

“咱們這次不燒屁股。”呂牧說著,擦出禪火,道:“張嘴。”

司馬手軟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差點沒跳起來:“你再說一遍!”

但是,他知道自己不張嘴,呂牧也有辦法讓他張嘴,就像很久以前在天魔城的岩漿包圍中,司馬手軟受了龍鱗的火焰刀和白賁的鋼拳之際,呂牧捉了一隻活的冰蟾騙他吞了下去。

司馬手軟張開了嘴,隻感覺一股冰涼的東西打進了喉嚨裏,本能地咽了下去。

“哈哈。”呂牧轉了個身,坐在司馬手軟後麵,感知自己禪火的走向,突然在其後背一按,道:“放心,這火已經冷化了,進去是想激出你自發凝練玄力的修煉本能,如果你感覺回到了修煉的狀態,請你立刻運轉心經,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使你的修為再回來。”

“能立即回來?”

“不能。”呂牧搖了搖頭:“最快也至少需要一個月,這需要你每天修煉,將修煉過程走一邊,這中間也不可有很久的停頓,所以,在這段時間,你最好不要動,飯少吃,水少喝……”

“那酒?”

“想都別想。”

司馬手軟為難的皺了皺臉

,為難的歎了口氣,皺著鼻子咬著牙道:“罷了,不喝就不喝!”

“轟隆隆”一道雷滾落,電光“嗞嗞”而過,吾將動容,貪泉睜眼,一股狂風猛然卷了進來,打了個旋又是一次猛衝。而下方街上越來越嘈雜,不少人收拾鋪子急忙奔回家了,熱鬧的大街很快變得有些寂靜。

司馬手軟掩麵歎道:“發誓這招還沒用就失靈了,我的命真苦。”

“看來我要派個人經常看著你了。”呂牧使勁一拍司馬手軟,報複性的在其後讓司馬手軟的腹中逐漸升溫,司馬手軟嚇得冷汗冒氣,蹭地一聲跳了起來撞到了房頂。

“小子,你想幹什麽?”

“咦,你修為恢複的夠快的,能跳這麽高?”

“老夫年輕時斷了胳膊,上麵不行,下麵當然有力,你很嫉妒?”

“不了不了。”呂牧捉弄完了司馬手軟,便老老實實的在其身後護法,結印護住這一方地方,司馬手軟也配合的調整呼吸,很快地,他的背後就浮現出了天王圖騰。

看到圖騰,呂牧終於鬆了口氣,看來他做的比較及時,司馬手軟是可以恢複的,接下來,那就是司馬手軟自己的事情了。

呂牧緩緩起身,看向了外麵,暴風雨來臨時的寧靜的確是很美的事物,這對於一個喜歡純粹力量的人來說,外麵的風景的確是值得一看的。

滿城風,滿城雨。

“噠噠噠……”

先是緩慢,後是急促,伴隨著一道炸雷,電光也在空中拖出了一個長長的痕跡。

吾將笑了,貪泉也緩緩起身,悶熱的氣氛終於算是有了些緩解,狂風倒灌進來,回風與街上,下方的人著急著,喊叫著倉皇躲開。

看得見的雨,看不見的風,看不見的雷,看得見的閃電。

呂牧臉上明滅不定,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屋子裏忽然變得很黑暗,但他知道,這閑暇的時刻是很不多見的,但外麵驟雨疾風,暴雷怒電,讓他忍不住思考:“今晚必有一場惡戰。”

風,雨,雷,電。

公子論詭計如風,看不到卻很摧人;呂牧如雨,總是一點一點,連起來卻很細密;夜叉皇如雷,雷暴躁急行,轉眼即逝,看得見摸不著,難以猜透,但總會讓人心驚肉跳;貪泉如電,光耀上下,就在一處綻放,但沒有人看不到。

“宮廷之爭,屢見不鮮,塵世中的爭鬥亦是無時無刻不在發生,人的爭鬥不休不止,即使超脫物外,卻仍在塵世。”

貪泉發出此言,可見對於俗世人的爭鬥很有見解,感慨最多。

吾將道:“我們本來就是俗世之人,為何一定要避世?更何況,我們活著的時候就是手段殘忍,內心本就不光明,這千年之間,不過是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切都是虛空,我們比那些爭權奪利的人並不高明多少,他們渴望權力,我們渴望活著。”

“有道理。”呂牧道:“所以我從來不要求自己要脫離現實,該來的始終會來,到了那一天,說不定會立地成佛,這之前,我們難以放下屠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