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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個陣修還能做什麽,當然是叫我幫他們結陣。”

“結什麽陣?難道你還能結魔陣?”慈覺皺起眉。

“不是魔陣,是太阿歸元大陣。”

說到這個,除華目中光色一閃,整個灰敗的臉色似乎精神了幾分。也不等慈覺開問,他便接著道:“這陣法從上古傳來,我閱過無數陣法典籍,才找到過寥寥數語,此陣法能凝結人的精血元魄化入法器。持此法器的人,哪怕渡劫失敗,都能殘存一絲魂息,若是尋常隕落,更能守住元神,作用彌足珍貴!”

這種效用的陣法,便是四宗之一的菩提寺長老慈覺,也是聞所未聞,這幾乎算得半具不死之身。至少也是置死地而後生。他麵帶不信,除華也是歎息:“這種陣法運作起來雖然艱難,但並非絕無可能。但能容納精血元魄的法器卻是絕無僅有……”

慈覺微微揚起唇角,他覺得不能置信的地方也是這裏,九州的煉器水準何時到了能容納精血元魄四物不消的地步了。若達到這種水準,那九州的器修隻怕要取代劍修成為最強了,因為打不死。

他走神之際,除華卻忽然道:“我沒想到,這種絕無僅有的法器,不、神器!居然存在!就在那個年輕人手裏,是枚指環模樣。”說著,他轉過頭,目光晶亮:“我想我們之前爭奪的那件寶物,隻怕就是這個指環,同樣靈氣澎湃,實非凡品。”

慈覺雖驚震世上居然有此異寶,但想到南華靈境好歹曆經數千年,總會有些奇珍異寶等到緣法,便也沒十分驚奇。他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本真君對這指環對這寶物全無興趣,你隻說,這數百修者,靈境崩毀是怎麽一回事。”

除華一愣,臉上就顯出些慚色來,道:“死的人……還有這靈境的崩毀……都是因為太阿歸元陣。”

慈覺在除華嘴裏了解大致來龍去脈之時,封紹與封白已離開平戎州,來到了大荒州。

封紹原本是要再回南華靈境的遺址搜尋,畢竟元昊是在那兒被青陽擄走的,但封白一語點醒:“人都擄走了,他還能留在那處等你去尋不成?叔叔尋不到青陽,但有人肯定能尋到,何況,今年是叔叔的十五年之約,過不多日便是庚申了。”

這意思很明白,都是要去尋須彌老祖。

為著元昊的下落而心中難安,封紹倒是忘了自己對青陽的去向的確沒有線索,所以封白的話的確在理,不管是為元昊還是為他自己,都得去尋須彌老祖,一來終於可以知曉須彌意欲何為,二來或許也可找到青陽的一些蛛絲馬跡。

三四十年間,呂氏福地或許是因為了無人煙,福地裏的靈獸、植被更是瘋長得連呂氏舊宅都不見蹤跡,掩埋在了層層綠意之中,整個福地就是一望無際的山巒群林,蒼翠茂盛中傳來陣陣獸鳴鳥啼。

故地重遊,封紹想起當初一人一虎相遇的種種,不覺啞然失笑,若早知封白的身份,隻怕當時的他要麽避之不及,要麽是要斬於劍下以絕後患的。

見封紹愁眉不展的多日,此時才露出幾分笑意,封白借機戲謔:“叔叔那時真是心狠,得了我的元陽提起褲子就走了,頭也不回。”

封紹一怔,而後笑了:“那時是誰狗鼻子,遠遠嗅到了味就餓虎撲食,撲完還不算,還守株待兔。”說完,他好奇道:“我當時若不回洞府了呢?”

“那我不管,你得了我的元陽,上天入地我也要找你負責。”封白對著他歪頭一笑,露難得笑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

“是,我負責。”封紹點頭一笑,又道:“這幾日隻怕師尊已收到了我的飛鶴傳書,不知他要作何感想,少不得是要來尋我們問罪了。”

封白似笑非笑:“叔叔怕了?”

“怕,怎麽不怕,師尊打起來可不留情。”封紹歎了口氣,又看向封白,換上了柔和的語調:“不過我更怕你不留情。”

封白緊緊的抱住了他,凝望著他的眼睛微笑:“知道怕就好,叔叔若背誓,別說天道,就是我也絕不留情。幹脆咬斷叔叔的腿腳和舌頭,那你就沒法騙人沒法跑了。”

封紹抬手攬住了對方的肩膀,又用力摟了一下,語氣無奈:“小瘋子。”

到了那處洞府時,仿佛還和三四十年前一般無二,封紹先將馭獸袋裏的川儀召喚了出來,他身為妖獸,庚申夜的帝流漿是他不容錯過的珍物。但川儀一醒,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元昊,幸虧封紹此時完全恢複了靈力,還有封白幫忙阻攔,要不然隻怕真得叫川儀掙脫,一意孤行。

“你現在傷勢都沒好全,怎麽去找?去哪找?”封紹皺眉訓斥,又是語重心長:“蘑菇既然叫我一聲爹,那他在我心中就和親子沒有兩樣,我不可能讓他有事。所以我也不可能讓你這樣無頭蒼蠅般的亂來,若等我得知消息,還得我們齊心協力才能解救蘑菇。”

說完,他拍了拍川儀的肩,問:“難道你希望他到時候看不到你去救他嗎?”

川儀低了頭,聲音有些啞:“我怕我救不了他。”

封紹看了他一眼,就見他麵無血色,連嘴唇都泛了白,氣色十分異常。心中自是知道蘑菇雖說是養在他與封白膝下,實則真正養育照看的反而是川儀居多,畢竟他與封白常有閉關還有許多俗世或宗門的事務。十餘年朝夕相處下來,川儀與蘑菇兩人自然情分深厚。

“既然怕救不了,那你就該使自己變強才對。”封白一皺眉頭。

封紹也適時勸道:“過幾日就是庚申夜,屆時你若把握好帝流漿,好生吸納取用,不說升階,至少也能將你這身傷養全了。”末了還不忘補上一句:“蘑菇若是見你留了傷,還錯過了庚申月華,也會為你可惜。”

川儀一雙綠眸這才起了光澤,終於服勸,自己去尋地方等待庚申了。

封紹也是鬆了口氣,取下胸前的玉玦,正要啟陣,卻發現封白也站了過來,不由搖頭:“你在外等著便是,你雖是人生獸體,但當初也修煉過月華訣,庚申夜若化作白虎,隻怕也能享用到帝流漿的好處。”

封白沒有反駁,隻握了握封紹的手,略撥弄了一下那枚指環,道:“叔叔小心行事。”

封紹見他沒強留,倒是有些意外,又想到封白偏執心性似乎改了許多,於是釋懷了,這便劃符吟咒,山脊上頓時化出一陣黑霧,隨著咒語霧起一道血池。

再從血池裏湧出時,已是洞府之內。

黑霧縈繞中,全是封紹熟悉的魔氣,常年處在遠離魔氣的地方,一到了這裏,他很有些如魚得水。哪怕這裏的景致看上去實在不怎麽美好,哪怕他的法袍被侵蝕得逐漸焚化破碎。

“小家夥。”

封紹轉過身,正見黑霧重重散去,現出一個老道模樣的人來,依然是脊背佝僂,散散的束著個道髻,一身靛青布袍破破爛爛卻是漿洗得發白,看似落魄頹廢卻是目光精亮。

雖無迫人威壓,彷如普通凡人,但封紹分毫不敢掉以輕心,笑容掛得恰到好處:“師傅還和以前一樣,那麽精神矍鑠。”

須彌咧嘴一笑,卻完全不說廢話,直問:“我聽青陽說,你修魔的事已叫昆侖知曉了?”

在這之前的十五年,封紹早就想過對方會有什麽圖謀什麽問話,心中也估量過種種應對。這句話不算出奇,於是他點頭說是,然後語帶試探:“青陽是老祖收的徒兒?怎不見他?”

須彌斜眉:“眼下他也在福地裏,他很對我脾氣,便收下了。就是資質不如你,不過也罷了,天生魔體哪是這樣容易有的……”說完,他看向封紹,笑道:“你修魔的事被他們知曉後,昆侖如何待你?很吃了一番苦頭罷?不過你能全須全尾的來,我倒是意外。”

封紹心裏微動,麵上作出苦色,至於究竟遭遇了什麽,並不明言。

須彌眯起眼睛,目光轉冷,輕輕嘖了一聲道:“連你這等資質的弟子也下得去手,倒是和兩千年前一模一樣,隻論宗規不論人情。”

“是了,昆侖一群冷血劍修,一向不講人情。”他語氣莫辨的說出這句時,抬手化出一陣黑氣,周圍的黑色魔氣仿若突然失控,異常躁動起來。

兩千年前一模一樣?

封紹捕捉到什麽,臉色不顯,隻默默細聽,但須彌卻不接著說這些了,隻將剛剛凝聚的浩大魔力輕輕一撚,旋即整個洞府的黑霧都爆發出強大的魔壓,有如重鉛,壓得封紹喘不過氣。

封紹隻與須彌相處過一回,但對方一向藏匿威壓,如此近距離直麵抗衡,與之直麵返虛期修者,那感受截然不同。他的眼中,須彌老祖那佝僂的身形忽然高大有如山嶽,他渺小有如蜉蝣,難撼動對方分毫。

砰!

黑霧似乎化作個個霹靂彈,同一時間爆發,強勁的氣流,挾著揚起的塵土,如同颶風橫掃而過。封紹雖祭出魔甲,但此時亦隻覺身體陡然一沉,動彈不得,竟然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硝煙彌漫中,須彌嘿嘿一笑:“你若吃了昆侖的苦,那便還回去,咱們魔修最不要壓製心性。你看我不高興,就要發泄。你不高興,也當發泄,十倍百倍的報複回去,不就高興了?”

封紹冷汗津津,須彌挑起眉,將他扶了一把。封紹雖感覺自己凝聚的魔炁被霎時抽空,但被扶了一把,卻也勉力站立了起來。

須彌眼中閃過一絲訝色,道:“到底是好資質,如今修到幾個法粒子了?”雖是問句,但根本不聽回答,他便將那枯瘦的手按到了封紹的腕上,一手撥到了對方的眉心。

略一探識,須彌便收回了手,很是滿意:“不錯不錯,已經四粒子了,果然比青陽的速度快多了。”然後便和當年一樣,開始檢閱封紹魔功修煉情況。

須彌絕算不上一個好師傅,因為他的檢閱隻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打”,他總算還保留了一絲人性,沒自己動手,而是祭出一隻黑骷髏來。那黑骷髏是他慣用的傀儡,由十個元嬰修者的骨骼煉化成一具,他用了數百年,早就運用自如,彷若肢體。

雖好過直麵大乘期的老魔,但這黑骷髏的實力也遠超封紹,他不得不打點起全副精神應戰,在祭煉心咒注上所學的全部他沒有不施展的,若非洞府這魔窟的魔氣尤其熾烈,隻怕他都要祭出飛劍來抗敵。

怕腐蝕而沒祭出飛劍,封紹隻得牽引出蓬丘來,他好歹是個元嬰期的老鬼,雖煉成魔煞後有所不如,但這些年祭煉下來,實力也十分不凡。隻是一人一鬼對抗這黑骷髏都是岌岌可危,不出百招,封紹便血肉模糊,連臂膀都被骷髏咬走一半。蓬丘也好不到哪裏去,他凝影化實後被骷髏黑吃黑,眼看著鬼氣大損,他猴精得立馬鑽進封紹的青瓷小瓶裏不肯出來了。

雖有魔甲加持,但少了半隻臂膀也叫封紹痛得麵色發白,此時少了蓬丘這個幫手,他當然更不是黑骷髏的對手了。那黑骷髏黑氣逼入之後,他隻覺胸力靈力逆衝,喉頭一甜,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知曉情況不好,封紹急忙一隻手向須彌告饒:“師傅,再打下去我連全屍都保不住了。”

須彌收走了黑骷髏,又上下打量了封紹一眼,咧嘴道:“你這是知道我不要你命,不然你還敢不使出全力來戰?不過也罷了,能撐這樣久都算你這幾十年沒太偷懶。”話音一轉,“不過,你有些招數實在不算熟練,可見你平時極少運用。”

真是眼尖,封紹心歎,自知瞞不過對方,於是露出慚色:“我如今離了昆侖,九州裏頭用起魔功來,總是……”

須彌冷哼一聲,道:“你要是將這一身魔功全使出來,隻要不撞上返虛期的,難道還會吃苦不成?再有顧忌,你大可學青陽的,去化外之地網羅一些魔修到身邊,九州還不是橫行無阻。”

封紹一邊頷首,一邊從錦囊袋裏取出養身丹來服用,須彌見了,拈指虛彈,那養身丹便化作塵灰飄散殆盡。

“我早同你說過,好好的專心的做個魔修,就離這些臭不可聞的道門丹藥遠遠的。”須彌捏著鼻子,一副厭惡的樣子。然而他也並沒看著封紹落下殘疾,而是虛一抬手,掌中便顯出一隻青黑色,指甲大小的蟲子來。

小蟲子爬上封紹那截斷臂,嘎吱一聲便開始啃噬起殘臂來,封紹本就痛得幾乎麻木,此時又叫啃咬,疼痛之餘又覺百癢纏身,是個十分難受的狀態。但他不敢在須彌麵前展露,須彌喜怒無常,隨心所欲,他此時覺得這樣難受,說不準須彌不高興要叫他更難受。

蟲子雖小,但啃噬起來居然飛快,不過一刻鍾便將封紹殘臂啃噬完了,蟲子也變得數十倍大小,看上去猙獰醜陋。醜歸醜,但蟲子確實是幫了封紹,不一會便吐出許多青絲來,將封紹那橢圓的扁口纏繞出許多絲絲縷縷,仿若此處是女人腦後的長發。

青絲凝結得豐密後,須彌則運用魔力輕輕一撚,黑霧中青絲緊緊纏結凝聚,封紹感覺那處簡直不是自己的,但那密密麻麻的疼痛又如此真實入骨,冷汗直流。若非還殘存一絲理智,隻怕要咬斷舌頭……

過了半個時辰後,須彌收回手,很是得意:“這可比你那丹藥快得多了罷。”

封紹汗濕了整個後背,再低頭已經看到了完整的右臂,動上動下似乎沒甚區別,唯有色澤上有些不對。並非全臂都是青色,而是白皙中透出許多絲紅色,顯得有些鬼魅妖魔,絕非正經人模樣。

這種樣子……封紹臉有些黑,他倒寧願用丹藥慢一些恢複。

須彌似乎看出他興致不高,皺眉不悅:“小家夥,你可別小看這巫青蟲,這可是隻有化外之地才有四階妖獸,還經過我這大乘期老祖的煉魔,你這手臂能叫它修複,那是因禍得福。不信的話,你試試!”

說話間,須彌便伸手朝封紹的手抓去,就在他手指堪堪抓到封紹的手時,變故忽生!

封紹本來都沒來及反應,但他那一動不動的手,毫無征兆向上一翻,一把抓住須彌的手。手上一股極恐怖的巨力傳來,他控製不住身形,朝對方撞去。

無論多快多霸道,兩人畢竟相距了三個大境界的差距,當然不是須彌的對手。他虛影一晃,人就不知落在何處,而封紹也不至於還反應不過來,總算控製住了這過分敏感迅速的右臂。隻是操控之餘,他也意識到這條臂膀的確是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力量、速度、攻擊力……起碼上升了十倍。

此時,他隻覺得說不出的舒暢,他從未感覺到自己的臂膀如此充滿力量。

須彌悠然走到左莫麵前,啪啪拍打封紹的臉頰,哈哈大笑:“我的法子比你那些臭丹藥好上千百倍罷?”

若叫巫青蟲啃噬掉重新修複就有這樣的效果,那哪怕要經曆鑽心之痛,封紹也是願意嚐試的,上輩子他為了活沒少做各種化療,這輩子為了提升實力,受這點痛苦也太值得了。

封紹仰起頭,還沒開口,須彌就看穿了他似的,手上繼續拍打了幾下封紹的臉頰:“你個不知足的東西!剛剛為你修複一整條手臂,老祖我白喂了這蟲子百年,你要叫它吃掉你全身,等你活個上千年再來尋老祖罷,不過說不準老祖早就飛升了!”

雖不知道巫青蟲,但封紹也從這話裏聽出這巫青蟲能有這番能力也十分罕有珍稀,須彌竟然也舍得……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麽目的呢?又聽到後文,封紹心中一沉,終於忍不住問:“師傅,青陽先前說,我體內的並非是普通的混元荊棘?”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更新頻率不好,見諒!o(*////▽////*)q

※這文160章前完結,字數不定,原諒作者對著大綱寫還沒法把握吧!( ̄_ ̄|||)

※所以日更的話,大約一個月左右就完結了。

※小劇場(收到愛徒出櫃書後)

※顧小淮:師尊,你這裏剛剛是不是發生地動了?

※泰小寅:你看這個。

※顧小淮:師尊,合籍大典你準備怎麽安排?

※泰小寅:……

※顧小淮:時間師尊定,我沒問題的。

※泰小寅:……

※顧小淮:其他的也歸師尊說了算。

※泰小寅:……

※顧小淮:師尊還有問題?

※泰小寅:……你徒弟和我徒弟合籍,不是最大的問題嗎?!

※顧小淮:有什麽問題?

※泰小寅:長幼問題!性別問題!上下問題!

※謝謝執念妹紙的火箭炮、雷,還有ruruko妹紙的雷,你們都好久不冒泡了!我要把霸王都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