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有了封白的攔阻,除華撿回條性命,立即證明自己的有用之處:“這位道友,對那些凡人下手並非我所願啊,道友真要除掉惡人,合該除掉幕後黑手才對!不然就算沒了我,那魔修也能尋到其他人來轄製作惡!”

說罷,除華立時將青陽欲設分魂法陣,在九州屠殺凡人做血引子一事盡數道來,至於他自己,則是負傷時被青陽時轄製,造孽乃不得已而為之。

他將青陽這十數年的惡事一一說來,語氣嫉惡如仇,末了生怕不能將火引到青陽身上,他補上道:“此魔修如今已結嬰,的確不易對付,但若真除了他,別說能繳獲為數不菲的害人魔器,還能得取一珍貴物事——一顆活生生的陰血魔珠!”

原本麵無波瀾的封紹聽得這一句,臉色一變,封白亦轉目回看他一眼,兩人目光俱是沉著。

除華生怕這兩位昆侖劍修眼高於頂,不知道魔珠對普通修者也有大大的好處,於是滔滔不絕的講起來。封紹卻是沒耐心聽這個,問:“青陽這活珠從何而來?”

除華道:“那活珠好像也嵌在一小魔修身上,青陽盯著許久,前幾個月終於得手,將那小魔修擒住。那小魔修與魔珠融為一體,要取出殊為不易,青陽無法擊潰其心防,欲利用分魂之際將這小魔修推入陣法一齊融合。那魔修不過是築基修為,自不能是青陽元神的對手……”

封紹心中大震,急問:“青陽現在何處?”

青陽現在當然在飄渺宗。

這些年他與碧波的師叔侄感情愈加親厚,在這飄渺福地中自有一個去處。不過和以往不同,他並非是一個在此落腳,而是帶著一個少年修者,生得麵若桃花,十分俊俏。

青陽自稱是他收的侍童,因是修魔,難免有魔氣外泄,為免出行方便,他就請碧波為他仿製一塊玉玦法器。用以掩蓋魔氣。

碧波對這少年是侍童的說法不置一詞,瞧兩人的相處分毫不見主仆的氣氛,倒有些像失和的小情人。想來這侍童是侍候在床的孌童。她也知宗中一些女弟子對青陽趨之若鶩,青陽亦來者不拒,但她對這等小事也不多問,橫豎是用得到青陽的時候。

仿製的玉玦當然不如青陽胸前掛著的原裝貨,隻是他不知道的是,他胸前的其實也是須彌的仿製貨。二道仿製的無名玉玦雖然法力遠有不如,但遮掩元昊這樣築基期的魔氣,倒是不在話下。到底飄渺身為煉器大宗,並非浪得虛名。

青陽專程為元昊求得這枚仿製的無名玉玦,當然不是為著體貼,而是元昊被嵌入此玉玦後,不僅魔氣遮掩,他那些熟悉的人要來感知這小魔珠,也是極難的了。

這一點,元昊很快就發現了,他無法通過心意相通來向封紹示警,也不能讓當年渡過他魔炁的川儀感應到他的安危。對此,他除了破口大罵,毫無辦法。青陽要麽令他失語,要麽私下裏好生教訓,但去到任何一個地方,青陽都會將他帶在身邊,使他寸步不離。

又是在飄渺這種地方,元昊沒有任何耍手段逃脫的機會。

元昊自知他這活魔珠對青陽的吸引力,所以青陽此時越是毫無急色,越是淡定,他就越是心急,越是不安。青陽當然不會放棄自己,那麽就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青陽既然如此胸有成竹,他絕逃不了要被對方吃掉。

這種推斷在他得知飄渺這次招親大請其他三宗觀禮時,也越發肯定了。

這種風雨欲來的時候,他失去了與川儀的聯係獨自被擄,又無法與他爹心生感應,從未如此孤軍奮戰過的元昊,顯得忐忑無比。雖是忐忑,但他麵上絲毫不顯,有意激道:“孫子!你擄了昆侖的人,還敢請我昆侖的人來看,就不怕我宗主一劍劈死你麽?”

“你個小魔修,還真拿自己是什麽昆侖弟子不成?”青陽毫不客氣譏笑。

元昊以同樣的語氣反譏笑道:“就算我不是昆侖弟子,我的生父也是昆侖長老,他們絕無可能見我被你這孫子欺辱!”旋即鄙視瞥了青陽一眼:“何況你也是魔修!若招親那日你暴露出來,指不定死在你爺爺我前頭!”

青陽冷笑:“是麽?我怕到時候你會看到你爹娘死在你前頭呢。”

元昊瞳孔驀地一縮,青陽嘴角露出一抹深深的笑意:“沒關係,等你爹娘一死,你也不會寂寞太久,待我分魂之時將你吃掉了,你也能去地府與他們團聚了!”

“你——”元昊不曾想對方一並算計了他全家,氣得幾欲吐血,拔劍相向,但如何是元嬰真人的對手,不過輕輕一撥,元昊就被震撞在牆,狼狽伏地。

青陽自知封白封紹兩人對這小畜生百般愛護,見這小畜生身心俱苦,心裏頓覺暢快。他血紅的瞳孔眯成一條縫,薄薄的嘴唇斜斜彎起:“你不是一直掛心與你走失的靈寵麽?不錯,它八成落進寶月迷境。不過那地方飄渺早就設下重重禁製陷阱,它待裏頭數月沒有聲息,隻怕早就和裏頭的白骨堆作團了。”

青陽的話,如同冬天裏凜冽的寒風,吹得元昊臉色煞白,對自己為川儀化龍而覬覦境中寶物一事悔不當初。

另一頭,若不是除華在這種情形下無意說出活魔珠的下落,封紹未必會聽信除華一麵之詞。然他用心感應與自己相絆的魔珠未果,便知除華所言,隻怕大半屬實。不由想起當日初入梁雍州寶月迷境,明明感知到熟悉的氣息……

“新的飄渺宗宗主不就是抱樸宗複陽子的道侶碧波麽,青陽原本就是抱樸宗親傳弟子……”這麽一聯想,封紹就知道除華所說,青陽所在飄渺,應是真的。

封紹與封白兩人略一商議,便將主意打到除華身上。

封白與除華兩人均是元嬰期,是以他一早與除華立了符契,此時道:“我知你受青陽轄製,我們取走魔珠,自會除了他。”

除華心喜,然而還是有些疑色:“並非信不過少宗,但距離分魂隻有三個月了……”

封白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按我所說的做,青陽就絕活不到分魂那日。”

除華沒有不應的,兩人這便要走,封白的目光卻落在幾乎被忽略的惠寂身上,方才三人所言並沒有避諱他。封紹一看就知道封白是要解決了這小兒,惠寂原本複雜的麵色此時更是一白,退步道:“這裏可是商澤州……是我菩提寺的地盤……”

這話當然唬不住封白,他並指一起,眼見有一道金光漫出,惠寂頓覺威壓撲麵而來,不得不承認元嬰期與自己的天壤之別。

他軟倒在地,心中大駭,看到那殺神後的封紹,他急道:“你不記得我師尊如何救你的麽!那大半年若不是我師尊帶你去了那麽多菩提寺秘境,你以為你能活到現在麽!你不被血蘿折磨死,也早被雷劫劈死了!你、你如今竟然恩將仇報,虧我師尊還一心想犯寺規帶你去芬陀利華境……”

末了他的聲音已發起抖來,恨恨道:“你們會遭報應的!我詛咒你們!封紹你不得好死!”本是氣急敗壞的胡言亂語,然他說話時,眼眸深處仿若有一團冷冽妖異的火焰,無聲跳動,詭異莫名。

封白眯起眼睛,看得惠寂心裏一寒,但封白卻是收起了攻勢,冷笑道:“我要你不得好死才是輕而易舉。你好自為之,下次我不會給你任何機會。”

惠寂到底年幼,雖跋扈仇恨,但受了這番驚嚇,已是麵無人色,跌跌撞撞的跑了。

封紹語氣遲疑:“他一個築基期能被派來收除華這樣的元嬰真人,隻怕是慈覺篤定他能轄製除華……”似是想到礙不著自己,他又一笑,向封白道:“你如今是向善了?”

“嗯。”封白看了除華一眼,拉了封紹上劍,禦行如飛。

商澤州陣初一結好,封白封紹兩人便立時傳去了梁雍州,一路往寶月迷境所在的江夏城而去。

江夏城熱鬧非凡,他們甫一進城,便從一眾候婚者嘴裏聽聞了飄渺此次招親的大手筆。不僅有內門女弟子招親,寶月迷境內的各類靈材珍寶更是任君取用,還請來了昆侖、菩提、抱樸三宗的使者前來觀禮,這對於俗世的修者而言,可是極為難得的盛事。

封紹自沒有看熱鬧的閑心,與封白交換一個眼神,便知道飄渺所圖非小,不然也費不了這麽一番功夫。又思及青陽在裏頭蹚渾水,還有元昊與何鸞生死未卜,實在憂心忡忡。

“居然連川儀都護不住蘑菇,也不知如今這青陽修煉到什麽程度了,依他喪心病狂,隻怕沒少得血蘿的好處。如今與飄渺同流合汙,隻怕先前寶月迷境死的修者,大半是青陽的緣故。”封紹道。

這話避重就輕,封白卻也聽得出他的憂慮,握住他的手道:“我們先試他們一試,接著便匿去那寶月迷境一探究竟。除華不也說,青陽分魂前,元神還需一次充足的血氣做底麽,必是想借這次招親的機會。”

封紹點頭道:“話是如此,不過此去你要小心飄渺。”末了又搖頭,“還是我們同去……”

“不必。”封白道,“若不是當年虛無峰一事,叔叔如今隻怕成了飄渺宗主之夫。這些年飄渺如此記仇,叔叔去了,隻怕討不了好。”

封紹聽出話裏一分關懷半分酸意,失笑:“倒像是那兩人不是死在你的利爪之下?她們卻能讓你討得好處去?”

“那不一樣,我是昆侖少宗,他們哪敢明著生事。”

“嗬,是啊,你可是以後四宗之首的昆侖宗主,他們是該老實些。”

“叔叔是宗主夫人。”封白摩挲著對方的臉,粗魯的啃了一口後,這才轉身走了。

封白行事,封紹倒也沒有過多不放心,畢竟如今封白結嬰,實力修為不可同日而語,再者封白素來精敏,兩人又早有對策,總不至於輕易著了道去。

城中熙熙攘攘,修者如雲,封紹此時掩藏了修為,尋常識掃去,不過是築基期的樣子,在一眾候婚者中最是普通不過。他跟著其他修者往寶月迷境外作好奇探看,邊是打聽,邊尋契機。

封紹正聽一群修者討論前幾個月此地發生的大戰,論及飄渺弟子也不過爾爾,居然被一眾散修烏合之眾傷得七七八八……心不在焉之際,神識範圍內忽然一動,轉首望去,正見人群中一少年修者遠遠望來。

雖是驚鴻一瞥,但修者耳聰目明,封紹立即認出對方是誰,對方也似乎為他而來,不一會這少年修者就禦劍掠至不遠處,正是一身青色道袍,雙十年紀,玉麵柳眉,別有英氣。

“季……”封紹剛一開口,少年就使出一眼神來,他這便住嘴,眉頭一動,便與身側幾個修者閑話兩句,悄然退出了人群,與少年一前一後沒了蹤影。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實在太忙了,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