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下蒙汗藥的酒裏

船靠上泉州府碼頭,天嘯他們牽馬上岸,掛好馬轎,搬出三大箱銀子裝上,放下轎簾,讓費家四兄妹看守,自己帶著李飛他們購了些雞鴨牛羊和五車紹興好酒,十車透裏香回到碼頭,交給隨船來的島主一行,讓他們帶回去給四位恩師,並叮嚀道:“我四位恩師好喝酒,你們每餐送些佳肴去,如需要銀兩時,問他們拿便是。”

便離了泉州碼頭,由天嘯持槍在前,菲兒,小昭,郭劍,迪茜伴在左右。李飛,費家四兄妹,李大他們斷後,德喜趕馬轎,牡丹,,雪梅,吉祥,如意護在馬轎兩側,朝紹興府馳馬趕去。在碼頭裝箱時,財寶已讓幾批人瞄上,就在後尾隨。李大見了也不去打殺,就當他們是一夥隨從。黃昏遇一小鎮,天嘯他們進了家飯莊,把馬匹車輛交給夥計,吩咐多喂草料,然後揀了四張幹淨桌子坐下。

李大舉手喚來掌櫃,要了些上好酒菜,隨後便若無旁人,邊吃邊聊了起來。此時飯莊內外已聚攏了不少江湖人物,隻是這裏不是下手地方,誰也不敢輕易下手,隻把眼睛盯在馬轎上,隻等掌櫃將酒送上,蒙倒了天嘯他們後,這才動手。而鄰桌有四個錦衣公子喝酒間,那八隻眼睛直往菲兒,小昭,郭劍,迪茜,牡丹,雪梅,吉祥,如意八人的身上瞧,還不時傳來風流話,怒得李飛幾次要出手教訓這夥色徒,卻讓天嘯的眼神給攔住了。還輕聲道:“讓人瞧上幾眼不會少了甚麽,隨他們去。”這四位錦衣公子也都是有來頭的人物,便是聚雄山莊少少莊主東方劍,南龍頭第三子阿裏巴小王爺,東追魂的關門弟子呼延豪,和紫衣少俠雲堅。

這四人聚此小鎮並非為天嘯的財寶而來,是為飯莊對麵悅香樓裏的一個風塵女子。卻說悅香樓有位美女叫傾城玫瑰,不知傾倒了多少江湖豪傑,而她隻對阿裏巴這位小王爺傾心獨鍾,讓阿裏巴這才拖上三位把兄弟。帶著銀票來這小鎮為傾城玫瑰贖身從良。

阿裏巴心裏想著紅粉知己。這酒足飯飽之後留下東方劍三人呆在飯莊繼續喝酒,自已迫不及待地邁著醉步,頭重腳輕地踏進了對麵悅香樓。不用招呼,老鴇已湊到他身旁。“阿裏巴小王爺。玫瑰她今日身體不……”阿裏巴不等老鴇說完。掏出銀票往桌上一擱。似醉非醉地笑道:“媽媽,你瞧清楚了,這三千兩銀子我帶來了。是玫瑰的贖身錢,你快讓玫瑰下樓,我今夜就帶她走。”老鴇聞後一驚。“甚麽?”隨後嘻嘻地說:“阿裏巴,這玫瑰是我寶貝女兒,又是悅香樓的金字招牌,這區區三千兩虧還拿得出手。三萬兩還差不多呢。”

這下輪到阿裏巴吃驚了,這酒也醒了,臉色一沉,頓時擺出了小王爺的威風,收起銀票,揮手就給了老鴇一巴掌。“你這老不死的,給臉不要臉,看我今天怎麽收拾你。”言畢,大怒中伸手就砸樓下家什,嚇得群妓驚叫四起,嫖客紛紛逃離。“哪來的野漢,敢在小爺地盤上撒野。”隨著一聲怒吼,一錦衣少年手拿折扇,帶著六七條大漢從樓上殺奔下來,圍住了阿裏巴,自然是要討個說法,不然休想走出這悅香樓。

常在江湖走,阿裏巴自然認識這錦衣少年是此鎮一霸叫馬龍,是個紮手角色,一時也不敢胡來。但他也不怕馬龍撒野,把自己怎麽樣。馬龍也認識阿裏巴,忙拱手“哈哈”笑道:“原來是阿裏巴小王爺,小弟還險些衝了龍王廟。怎麽,這老媽子得罪了你?”阿裏巴點頭一笑,指指驚呆在一旁的老鴇說:“這老東西竟敢嘻弄我,如不砸了這悅香樓,難消我心頭之恨。對了,你馬少爺坐鎮悅香樓,無非是為了幾個錢,我這裏有三千兩銀票,你拿去便是。”

說著掏出銀票朝馬龍一揚,這真是自古江湖混汙濁,武林何時幹淨過,今日又出強中手,不是災禍是血腥。這馬龍又是誰,是一劍封喉石大川二徒弟馬嘯天的養子,手上有些斤兩,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人物。這小子是見錢眼開,一把搶過銀票看了看,見果然是三千兩,就朝阿裏巴拱手一笑說:“小王爺,辦你的事吧,小弟告辭了。”隨後一揚手,帶著七八條漢子離了悅香樓,走進了飯莊。

阿裏巴少不了又是一陣亂砸,隨後衝上樓,正恰撞見玫瑰從自已閨房出來,便話也不說,抱起她返身來到樓下,怒視了一眼呆如木雞的老鴇剛要離開悅香樓,卻見東方劍三人闖了進來,就說:“這老不死的,竟敢食言嘻弄我,還口口聲聲地問我要三萬兩銀票,真是活膩了。我大怒之下打人砸物,還想燒了這妓窩呢。你們說說,怎麽處置這不知好歹的老東西?”呼延豪冷笑了一句:“這有何難。”突然揮手一掌拍裂了老鴇的天靈蓋,隨後笑道:“二哥,這事不就成了,一了百了。”雲堅拖了句:“點上一把火,我們走人。”這情景全讓對麵飯莊裏的天嘯瞧在眼裏,氣憤之時朝雪梅打了個眼神。“雪兒,去給這狂徒一點教訓。

但不要玩命,小心保護自己。”雪梅異常靈俐,當然領會皇兄意思,便一個箭步疾出飯莊,躍進了對麵的悅香摟。她先朝四周看了看,見有幾個雛妓想下樓來,便朝她們擺擺手,直到她們退了回去,這才來到呼延豪身旁,伸手拍拍他的肩說:“你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怎麽出手卻這般歹毒,今日讓本小姐撞見,好歹也要討個說法。”呼延豪霸道慣了,還真沒把雪梅這個小丫頭放在眼裏。“不然怎麽樣?”

言畢一陣冷笑,雪梅自然不甘示弱。還於冷笑。“那你說呢?”呼延豪眼皮一翻。“你找死。”怒吼聲中一掌就朝雪梅的天靈蓋劈了下去。雪梅是何等人物,見對方出招,忙閃身避過,隨後出手就和呼延豪鬥殺了起來。

再說飯莊內外的江湖人物見天嘯等人喝了下有蒙漢藥的酒後,卻甚麽事都沒有,便知道費家四兄妹是老江湖,在上餐桌前早已吃了解藥,明白今日是沒戲了,也就索性觀看雪梅與呼延豪打鬥。鬼麵獸怕雪梅吃虧,回隆慶沒法向攝政王交代。就與天嘯他們離座出了飯莊。擠入悅香樓,讓德喜,吉祥,如意。李大他們留下注意馬轎。免得讓小毛賊給摸了。鬼麵獸觀了一陣後。越看越覺得呼延豪的招式有些眼熟,再仔細一想,這才想起了東追魂。就對天嘯附耳輕言。“

少主,我猜這小子八成是東追魂的高徒,我們不仿盯著他,準能找到東追魂,打探到你家的事。但也不能讓這小子發覺我們盯著他,不然讓他溜了,又得折騰一番。”天嘯懂這道道,聽了鬼麵獸這話,不禁搖頭一笑,說:“這種酒色之徒,你就是盯上他一年半載的,也找不出什麽結果來,理他作啥。”

說罷繼續瞧熱鬧,看雪梅吃虧吃在哪,完後也可點拔她。東方劍原想不出三五招,呼延豪就能取勝,卻沒想到雪梅還這般能打,這心裏自然吃驚不小,就對雲堅說:“再怎麽說,呼老三也是東追魂的高徒,出道江湖還未曾遇上過對手,就是屠龍幫的四大金剛聯手,也沒在他手上討得半點便宜。這丫頭也不知是誰家門徒,出招這般怪異,絲毫不露破綻,真是奇了。”雲堅也有疑問。“瞧那老頭,少說也有七十開外,不但體骨健壯,而且雙目炯炯有神,也不知是哪位江湖異人?但瞧那老頭模樣似乎對那公子又十分恭敬,那八成是這公子的家奴了。

而這公子怎麽看都象是你家十三少天雨。可他不在聚雄山莊好好習武,準備與小魔君天雷一戰,怎麽也跑到此處來湊熱鬧,管這閑事。”他正在猜疑,見呼延豪一掌劈出之後朝對手抱拳拱拱,跳出圈外,就問:“呼老三,還沒決出勝負,你怎麽就拱手服輸?”誰知呼延豪朗朗笑道:“小弟,無怨無仇的,何必施重招。再說了,我也討不了甚麽便宜,不信你去試試。”雪梅閃身來到天嘯麵前道:“這狂人功夫十分了得,妹子不是他的對手。”天嘯見雪梅毫發未損,當然明白是呼延豪手下留情,惜香憐玉,有意讓了她幾招,就朝他拱手一笑。“這位兄台,謝了。”隨後帶著大家離開悅香樓,回到飯莊結了銀兩,讓夥計牽出馬匹車輛,給了錠五兩銀子算是打賞,躍馬而走。“

少主,為什麽走得這般匆忙?”李飛不解地問了句,天嘯笑道:“我們此番離隆慶是來報仇的,不是來尋事的,我不想節外生枝打亂了計劃。再說了,這四人也非等閑之輩。”李飛點點頭說:“明白了,少主。”離開小鎮,天嘯忽然改變了主意,讓費家四兄妹前麵開路。他要連夜驅馬趕往老家七裏坡,打算先回李家莊拜祭二百五十七條人命,然後留下李大四人,重振李家莊。再取道紹興府,表麵上讓石過家風光一番,暗處卻要摸摸這石過到底與天魔會有多大的關聯,回隆慶後再作道理。最後入京師去救娘親和妹子,爾後找江湖人物報仇雪恨。年後中秋上南京三江酒樓找兄天雷,與弟天雨回隆慶共享榮華富貴不提。

再說東方劍他們殺了人,擔心官府得信趕來再生出是非,也不敢在小鎮久留,忙驅散閑人,一把火燒了悅香樓回到飯莊,結了銀子,讓夥計牽出馬來,帶上玫瑰連夜策馬趕往延安府。

路上,阿裏巴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就對雲堅說:“老四,我覺得在悅香樓出現的那些人有些神秘。最值得懷疑的,就是那持槍人。”雲堅笑笑說:“老二,那小子不是老大家的十三少嗎,這有什麽好懷疑的。”東方劍聽了一愣。“老四,你肯定他就是我家十三少,不會有差錯吧?”呼延豪接上了話。“嘿!這龍虎群山,誰不識聚雄山莊的十三少。

這人,當然是你家十三少。不過我有些納悶。這小子怎麽搖身一變,竟成了前護後擁的公子哥了呢?不過,我還是給你家十三少留了臉麵,沒施出絕招,不然早讓那丫頭躺下了。

但話還要說回來,這丫頭還真行,不過十七八歲妙齡,竟然和我過了五十招而不露敗跡,也不知是什麽來路?真是撞上鬼了。”雲堅笑道:“呼老三,我也有同感。這十三少也不知遇上了什麽奇緣。竟然覓得如此高手留在身邊。等喝了阿裏巴的喜酒後,我立馬飛馳回萬家同樂城,問問十三少。對了,呼老三。按你往日脾氣。你不會這麽仁慈。憐香惜玉。莫非,你是瞧上了那個小丫頭了?”呼延豪笑了幾聲說:“你敢說,飛馬去找十三少。不是為了另外七個小丫頭?特別是那洋女孩,讓人見了就心動。”說罷伸手在雲堅肩上捶了拳,隨後“嘿嘿”地笑了兩聲,坦然地說:“是啊,我就是不愛江山愛美人。況且長得確實豔麗無比,身手這麽好,遇上如此美女不動上真情也不行了。老大,這丫頭是你家十三少的丫環,這事也就落在了你身上,好歹也要幫我在十三少麵前美言幾句。你的好處我絕不會忘記。”東方劍連忙接口。“可以。當然可以。呼老三,這大媒包在大哥身上了。不過,你家妹子的事,你可要給我作主啊。如此一來,你我就親上加親了。”呼延豪大笑起來,嗬嗬地說:“你這老大,做什麽事都不想吃虧,好好。

我服你了。反正呼延英遲早要嫁人,呼延家能結上你們聚雄山莊這門親,也不會辱沒了我呼延家的曆代曆宗。”東方劍高興之餘狂言也就出來了。“龍虎群山除了我聚雄山莊,誰還敢妄稱老大。嘿嘿,?你家妹子嫁了我,那她就是聚雄山莊的少少夫人了,誰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當然不會辱沒呼延家。”說到這,他忽然想起了十三少天雨,一切喜悅頓時在瞬間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禁不住仰首望天,長長地歎息了一聲。

鍾磊離了隆慶原想上京入宮去救秀蘭,不想途經承天府時,偶聞黑白兩道追逐白老怪到白嶽,既要找石大川晦氣,還要闖紫雲觀搜人,便一陣狂笑往回走,取道白嶽上了紫雲寺。白衫老道見愛徒回來,這心也就安了一半,忙帶他到了紫雲觀,恰巧江湖人物摸來,見了這食人魔誰都膽怯,慌忙下山,但又不想離開秀川鎮,就這麽與鍾磊比上了耐心。這可苦了鍾磊,既不能上京救秀蘭,也回不了隆慶做攝政王,就這麽在白嶽住下了。又誰讓你來這白嶽趟渾水呢。

閑時,鍾磊除了看書,就是上突泉峰找石大川喝酒說聊,少不了也要指點溫九,馬嘯天一幫師侄的功夫。一日,鍾磊讓紫雲觀弟子下山打聽,看還有多少江湖人物留在鎮上,再定去留。不時,那紫雲觀弟子上山來說,那些江湖人物還在。他隻得繼續留下,可心裏想天嘯,想妻小,想一班將帥,想隆慶疆土。而紫雲觀有鍾磊在,可說是太平無事。石大川有食人魔伴著,也少了許多煩惱,倆人還焚香結拜做了生死兄弟。鍾磊長石大川十九歲為兄,大川為弟,石夫人稱他為大哥,女兒和一幫徒弟都敬他為白眉師伯。“鍾兄,你何苦來此涉險呢。唉!”

石大川感慨之時仰天長歎,雙手撫箏,奏出了一曲宏偉悲壯的四麵楚歌,以泄心中的不平。自經師伯紫衫道長指點,他從此不問天下事,也躲著天魔會的兄弟避而不見,整日吟詩喝酒,教徒習武,閑時串門紫雲觀,這日子還算過得逍遙。誰料白衫老道和紫衫道長都算出西北那條雲龍便是自己小徒方鷹,他這吃愣中不知應該傷感還是興奮。接著,師父又勸他。“人涉江湖,身不由己,你不聞江湖諸事,有人卻會逼你回江湖,一切不要過於免強自己。

此回黑道尋上門來,那自有黑道人物為你出頭,凡事不必想得太多就是。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你自己掂量就是了。”說完便走,來去匆匆,隻留下他仰望著無際天空,獨自思考。自鍾磊不顧安危上了白嶽,與他共進退,這讓他很是感慨。此番聽了石大川這話,鍾磊剛要應聲。這時身後響起個聲音。“師父,三師弟他回來了。範秀才他也來了。”?隨即就有個三十多歲的白衫壯漢從一巨石後閃了出來,他就是江湖人稱白麵書生的溫九,借著師父一劍封喉的俠名和自己較有準頭的暗器,已在道上闖出了名氣。石大川製住琴弦“嗯”了聲,然後說:“就讓他等著吧。”溫九接著又說:“師父,方師弟也來了。”

石大川聽了略顯吃驚,眉宇間還透出了一股寒流,停頓了一會問:“他怎麽又來啦?與範秀才同時同路?”他將古箏遞給溫九時,又補問了一句:“那。你是怎麽安置他倆的?”溫九明白。方鷹雖是恩師的弟子,但對他的戒心和防備卻不敢有絲毫怠慢,隻怕一不小心會讓這野心勃勃的刁鑽徒弟給害了,所以處處提防著他。從不讓他結識範秀才及來往。此時聽師父這一問。溫九忙說:“師父放心。範秀才先來,是三師弟護著從後山石道進的院子,弟子敬上茶水。讓他在書房靜候,由師妹陪著說話。方師弟剛到,由前麵進院,身上帶傷,必是闖山時與人激戰了一場,弟子讓馬師弟他們替他療傷,陪他閑聊,由師娘守在房門口,量方師弟也不敢進屋去,那自然也就撞不上範秀才了。”石大川這才長長地鬆了一口氣。“你這方師弟呀。”

他搖頭歎了一句,剛想說甚麽話,又關住了話閘,倒持青鋒劍與鍾磊往山腰的“仕仙居”走去。溫九捧著古箏跟在師父師伯身後,閃身消失在了叢林之中。

那方鷹是個滿人,生在建州衛,是建州衛指揮使塔克世的長子,滿名叫努爾哈赤。此人聰明絕頂,勤勉好學,野心勃勃,雄心四射。他年初藝成下山,曾兩次登上突泉峰,明是探望師父師娘,想念一幫師兄,暗中卻理用小師妹石蘭對他的情感,苦口婆心地遊說五個師兄下山,出關助他一掃草原各部,謀取霸業,逍遙快活。但他明白,師父是大明將門之後,又是個名揚大江南北的大俠,既不想助滿州人與大明作對,也不想虛圖榮華而有損紫雲觀的聲譽。

可少了師父的威名和師兄們相助,自己必然孤掌難鳴,成不了氣候。他幾經苦思之下決定再次上突泉峰,將重點放在貪婪的三師兄衛晟,重色的四師兄蔣三明,和愛財的五師兄林輝映身上。大師兄溫九前腳剛走,他忙端出了話題。“

各位師兄,家父是大明皇帝冊封的建州衛指揮使,手中兵多將廣,悍勇善戰,猛如雄師。”衛晟哈哈一笑,截斷了小師弟的話說∶“方師弟,既然你家父是草原雄鷹,那關外遲早是你家皇土,你身為長子,到時便是太子,待你父百年之後,這龍位自然由你繼承,你現在又何苦要多費心機,勞死自己呢?”努爾哈赤輕歎了一聲。“衛師兄,你有所不知啊。”便抖出心裏苦澀。“不瞞各位師兄,我雖是塔克世的長子,但這個家全由二娘說了算。我這二娘不但凶悍,還極有心機。她見家父如此作為,便知草原遲早是我家天下,便千方百計地盤算著怎樣除掉我們三兄弟。為了躲避凶險災禍,我這才上了突泉峰,拜在了師父門下學藝。唉,就算家父往後一統了草原,我也成不了滿州的真命太子,所以……”蔣三明“噢”地一聲截斷了小師弟的話,點頭笑笑說:“難怪你一心想拉隊伍打江山,原來如此也,這下我明白了。”林輝映也朝努爾哈赤豎起了大拇指,大聲誇他。“小師弟,你有雄心,男人本該如此。”衛晟更是大聲稱讚。“方師弟,男兒就該有壯誌,好好幹,打出一片江山來坐坐,看你二娘還敢算計你。師兄支持你,祝你早些霸業有成。”

他見了師兄們的臉色,這心裏也就有了譜,忙趁熱打鐵。“四位師兄,小弟我就是再狂,也是孤掌難鳴,不知四位師兄願不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攻城拔寨,一掃草原,築成霸業,共享榮華富貴,來個千年逍遙?”蔣三明當即被卡住了,衛晟猶豫中瞅了一眼靜坐在房前沒吭聲的師娘,輕聲說:“小師弟,這好是好,就怕過不了師父那一關,到時怎麽辦?”然後望著馬嘯天問:“二師兄,依你看。師父他老人家會同意這事嗎?”馬嘯天輕歎了一聲,搖搖頭,沒答話。那努爾哈赤“哈哈”地笑了,在四位師兄臉上各掃視了一下後得意地說:“隻要師兄有心助我完成霸業,師父那裏,自由我和小師妹去說通,應該有七八成的把握。”說著抬手剛要拍胸膛,一眼望見師父從樹林間閃了出來,身旁還伴著一位白眉老頭,大師兄捧琴跟在後麵。忙起身疾出院子。迎了上去。

石大川伸手在小徒弟的胸口捶了兩拳,摸摸他的頭說:“幾月不見,你又結實了許多,隻是不知功夫有無長進。”接著將鍾磊介紹給了他。“方鷹。這是你白眉師伯。也就是威攝大江南北的食人魔鍾磊。”聽得方鷹臉色驚駭。雙腳酥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嘴上卻說:“師侄見過師伯。”鍾磊不但功夫了得。在相術上也是位高手,見了努爾哈赤這麵相,心裏微微一驚。“沒想到大川的高徒中,竟然還有這麽個人物,那真是了不得呀。”可臉上卻不動聲色,揮手笑笑說:“免了。免了。”也不伸手去扶努爾哈赤,隻在石大川肩上拍了拍,附耳輕言一句:“這小子麵為異相會吃人,不宜在此久留,快趕他下山便是。”又望了馬嘯天一眼,隨後指指他笑笑說:“大川,你高徒中唯這位忠誠赤心,五年內必有成就,愚兄向你恭喜了。”說罷還真朝石大川抱拳拱拱。“師伯好,小侄嘯天見禮你老人家。”

馬嘯天一上山,師娘就大誇鍾磊的好,還叮嚀他見了這位師伯後別失禮,故爾此刻見了不等師父說話,忙向前幾步跪在地上,朝這位師伯磕頭見禮,這讓石大川很是高興。

回頭說天嘯到了七裏坡,進了李家莊。可眼前情景有些淒涼,並非象趙虎,王豹形容的那般富裕,破舊的屋宇,髒亂的巷道,稀稀拉拉的莊民,那便是十三年前滅頂之災所留下的慘狀,至今還沒恢複過來。天嘯先回家祭拜了李家亡靈,又入李氏宗祠祭祖宗,再請人在大墓外貼上大理石,豎了塊大墓碑,修膳了李家宅院和李氏宗祠。忙完了這些亊,他才將莊民全召集了過來,道:“李氏的父老鄉親,我是賽華陀的曾孫,李旺祖家的老二天嘯。

這次回來不為別的,一來祭拜我家冤死的亡靈,二來探望李氏族人。見爾等生活得如此貧寒,我心作痛。我心作痛啊。父老鄉親,李氏宗祠我已修膳,再留下二千兩銀子作修膳巷道與莊欄莊門。每戶,再給一百兩銀子作農耕與生意所用。”隨後,他指指李大四個說:“李氏的父老鄉親,這四位就是李家莊的莊主,你們就找他們領銀子。這四位都是李姓,手上功夫甚好,跟隨我多年,望父老鄉親在他們四位帶領下,將李家莊再振興起來。”

鄉親聽罷此言,很是欣悅與鼓舞,當即拜了李大這四位新莊主後領了銀子,出莊購來大批材料,還入山砍伐樹木與竹林,為修莊築院所用。之後月餘,全莊老幼在四位新莊主的帶動下,均為修膳巷道與莊欄莊門出了全力。接著,各家各戶上山刨地擴大農耕,還移栽和修剪桑樹,打理茶園,養起了家畜,在喜悅中忙忙碌碌。見一切安排得差不多了,天嘯就從外麵買來十二個丫環,二十個下人,五個老媽子,和三個廚娘交給了李大四個。“李大,這李家莊是我的出生地,我的家人全葬在這,就交給你們四兄弟了,要好好打理,別讓李氏族人再遭罪了。”

李大四人知道主人要走了,這眼淚“嘩”地一下湧了出來,全跪在了地上。天嘯也不勸,繼續說:“忙完了這陣子,你們去把家人接來,好好過日子。後麵那座大山,南門外那片茶林,和西門外那大池塘全是我家的,也要好好打理。”菲兒讓費家四兄妹將李大四個硬拖了起來,取出了自己的五千兩銀票,塞在李大的手裏說:“今日隻是暫別,又非生死別離,想我們就去大理,你又不是不認識皇宮在哪。說真的,我最恨馬賊了,那天怎麽會不殺你們,還把你們救回了營地。李大,你們患難之時有十一人,那你就把已死的七戶家眷也接來,這便是共享福。”李大幾個都點頭,帶莊內族人依依不舍地送主人離開了七裏坡。

取道紹興府的半路,林中響起了呼救聲,大家便策馬入林,隨聲尋去。迪茜見有十餘人正在持刀追殺一位姑娘,便拔出槍來策馬趕去,直到近處才射殺。結果打死了四個,跑了七個。這時大家聚來,見那姑娘渾身是傷,已奄奄一息。天嘯先喂了她一顆保命丸,讓李飛抱上了馬轎,繼續趕路。好在不久途經一小鎮,找到鎮上藥鋪,還是由李飛抱這姑娘入內。郎中號脈看病,療傷包紮,還配了三十貼藥劑。郭劍在小鎮上買了輛馬車,將馬轎裏的一大箱銀子放在馬車上,由她自己趕車。姑娘就躺在馬轎裏,讓吉祥照看著。大家上馬繼續前行,不日來到紹興,也將一幫江湖人物引到了這座小鎮上。

李飛一打聽,石過家在鎮南街上,就和大家尋了過去。這石家雖大,卻破落貧寒,四壁清涼,屋中也沒甚麽家什。石父是鎮上的泥瓦匠,石母給人幫傭,家有兒女六人。石過是家中長子,下麵有三妹二弟,還要供奉兩個老人,生活十分艱辛。石家老小省吃儉用了數十年,原想供出個秀才來,謀個一官半職也可光宗耀祖。卻不料石過自成了天魔會第一謀士後,從沒回過家,幾乎與家裏斷了書信往來。石過是個愛麵子的人,自成了隆慶丞相,娶了富家女,就沒人知道他的身世,別人均以為他是個孤兒。石過這一斷音訊,使石家老少這十幾年的心血全付於東流,也白白地扔了好多銀兩。石過大婚那日,酒後吐了真言,天嘯這才知道這石丞相原來是紹興府人氏。

可讓石家人萬沒想到的是,這窮日子一晃過了這麽多年,會有錦衣公子帶著夫人隨從找上門來,言語和氣,有禮有節,還從馬轎上取出白花花的銀子放在桌上,說:“石母,這是石過近幾年的奉祿和賞銀,共有一萬兩。因他公務繁忙,故讓我們順道送來。”聽了李飛的話,弄得石家上下又驚又喜,左鄰右舍也驚歎不已。不一會功夫,全紹興都知道石家長子做了大官,還托人往家捎回一萬兩銀子。

天嘯自小在鍾磊的嚴教中長大,也沒什麽尊卑講究,對待下人就象至親一般,自然也不會瞧不起石家的貧寒。待石家上下哭笑了一陣後,他就讓德喜將馬匹車輛全牽進了石家後院,搬箱入屋,還讓石母騰出間廂房來供路上救起的那位姑娘歇息,大夥直忙到中午才有空坐下閑聊。相互介紹了後,天嘯取出五十兩銀子給了石母,讓石過弟妹先去購些雞鴨魚肉張羅午飯。他又拿出三百兩銀子給了石父,說午飯後去選些木料磚瓦,擇日修補屋宇。

隨後和善地對石家父母說:“不用客氣,石秀才就象我叔一樣。況且,他還教了我不少學問,這些銀子就當是他的工錢吧。”牡丹也在一旁幫腔。“我哥和秀才就象自家人一般,又何時分過你我,你們就收下吧。”雪梅也說:“是啊。是啊。你們再不收,我哥就不高興了。”

石家父母見天嘯臉顯不悅,也就不敢再客氣,忙收起銀子忙事去了,就留下石過的大妹石琴。聊了一會後,天嘯讓德喜取來一百兩銀子放在桌上,對石琴說:“這百兩銀子你拿著,這幾日到成衣鋪給你全家置幾套衣服。”隨後對李飛眨了眨眼,說:“難得來回紹興府,我和夫人,妹子去鎮東轉轉,順便看看那些江湖人物都在幹啥。你們幾個,也去鎮西走走,看看江南水鄉。

午飯不用等我們了,你們自己吃吧。”李飛心領神會,起身將天嘯七人送出了大院,由費家四兄妹去鎮西,他回去陪石過祖父母敘情閑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