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臨淵三人在佳肴老號等著,每天吃吃喝喝看著人來人往,高靈纏著雨臨淵對進進出出的江湖人士評頭論足,小青端茶倒水,從不多言。

“二位爺,樓上請。”

“咚~咚~咚”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高靈朝其中一人使個眼色,道:“你瞧那個人,怎麽怪怪的。”雨臨淵道:“人家好好的,怎麽就怪了?高靈道:“我也說不上來,總之覺得不對勁。”雨臨淵道:“你看那人,與尋常男子有什麽不同?”高靈道:“他眉清目秀,透著股秀氣。”雨臨淵道:“別總盯著人家看,她本來就是個女子。”

高靈道:“女子?好端端的女子怎麽穿男人的衣服?”雨臨淵道:“女子行走江湖有諸多不便,會引許多肖小覬覦。改扮男裝,能省不少事。”

小二忙著招呼新來的兩位,瞥眼間看到一對要飯的祖孫上來,道:“哎喲喂,你們怎麽又來了,我們這又不是善堂,快走快走。”老者聽了話點頭哈腰,就要下樓。

“小二哥,都是為了活命,何必呢。”那人一開口就是個女子聲。

小二也不點破,道:“爺,小的就是個扛活的,要讓掌櫃的知道,還不扣我工錢!小的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著我過活呢。”那人道:“不妨,讓老人家到我這來。”小二道:“爺,樓上是雅間,他們這破破爛爛渾身酸臭的,你老人家受的了,別人可受不了。”那女子旁邊的男子小聲道:“給他們幾個錢讓他們自個去買些吃的,豈不省事?”

那女子從包袱中拿出錠銀子,男子又嘀咕道:“財不外露,給幾個碎銀子。”女子沒理他,將銀子放到老者手裏,道:“老人家,給孩子買點好吃的。”老者拉著他十多歲的小孫女跪下,千恩萬謝。女子忙將老者扶起,連道:“使不得使不得。”

“咚咚咚咚”又是一陣噪雜的腳步聲,上來三個人。為首的衣著華麗,一看就是個紈絝子弟。

小二道:“李公子,你老人家來了,要吃點什麽?”李公子道:“今兒不是來吃飯的。李老三,這都什麽時候了,再不還錢,我可就把你孫女拉走了。

老乞丐李老三道:“有有有。”把那錠銀子交給李公子。李公子拿了銀子道:“就這麽點兒?剛夠利錢。”李老三剛要求饒,李公子奪口道:“你們甭在這兒裝可憐。當初你去我那借錢,我可跟你說是利滾利,沒誆你吧?錢我痛快的給了,怎麽到還就這麽拖拉?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是這個理不?”

佳爻老號多俠客,李公子得講清楚道理。要是有人替李老三還錢,過段時間再暗地裏把他孫女弄來賣了,不是雙倍的銀子?

李老三歎聲氣,道:“孩子,要怪就怪咱命不好。”李公子伸手拽過小女孩,忽聽有人喊“慢”。李公子抬頭一看,兩眼放光,魂兒都被勾走了。他常年在女人堆裏廝混,這種美人兒可不多見。扮男子的那女子道:“還差多少,我替他還。”

李公子動著歪腦筋,什麽都聽不進去。

那女子便將銀子拋出,砸在李公子腳麵上,李公子這才回過神來,將銀子撿起,道:“夠了,敢問娘...兄台哪裏人?”那女子瞅了他一眼,沒答話,倒是旁邊男子道:“本地的人。”李公子瞟了男子一眼,道:“二位請慢用,不打擾了。”李公子走後,女子又給了老者些銀子。

高靈道:“原來你早知道他們會幫忙,所以才攔著我。”雨臨淵道:“看那女子倒是仗義,男的有些怕事。”

李公子回家後先叫人盯上那男女,想方打聽出他們的來曆,又設法把女子弄到手。

高靈雨臨淵小青沒事在鬆陽城內閑逛。

高靈道:“高羽去了都十多天了,不會有什麽事吧?”雨臨淵道:“高羽極少在江湖走動,沒什麽仇家。再說還有水姑娘,他們倆聯手一般人隻有逃的份。”

“救命啊,搶人了。”高靈最是扶弱,聽到有人呼救三兩步過去,攔下那兩個追人的男子。雨臨淵道:“跟高羽一個脾氣。小青,咱們去看看。”小青道:“公子你看,那個逃跑的人是不是昨天女扮男裝的女子?”雨臨淵打量了她一下,道:“換了女裝,險些不認識了。”

高靈一人一腳將那兩個男子踹倒,指著他們道:“光天化日,欺負小女子,找打嗎?”男子道:“姑娘,誤會,誤會。這是我們少奶奶,因與爺鬧氣,我們這是請她回去呢。”

女子怒道:“放屁,誰是你們少奶奶,我不認識你們。”男子道:“這事白紙黑字寫著的,奶奶怎麽能不認?”雨臨淵道:“字據呢?”男子道:“在我們爺那裏。”雨臨淵道:“我們是她朋友,回去告訴你們爺,讓他把字據帶過來。”男子對另一人道:“你在這看著少奶奶,我去請爺。”

雨臨淵問那女子道:“昨日與你一塊兒的男子呢?”女子道:“你是誰,我們見過?”雨臨淵笑道:“佳肴老號救老漢,我們就在旁邊。”高靈道:“原來是你?換了女裝可真好看。”女子道:“我與相公前來置辦東西,這些人莫名其妙的來抓我。”雨臨淵道:“你相公呢?”女子道:“今早一早就出去了。”雨臨淵“哦”了聲,覺得事情不簡單。

不多時那男子帶著他們爺來了,是昨日收錢的李公子。李公子道:“娘子,莫要生氣,我給你陪不是,跟我回家吧。”女子道:“原來是你使的鬼,我相公呢?”李公子道:“你相公收了錢早走了,此刻還不定在哪逍遙。”女子激動起來,道:“你胡說!”李公子抖開張紙道:“白紙黑字,還是你相公的親筆,你也是畫了押的,怎麽能說我胡說?有什麽事咱們家裏說,別在這丟人。”

高靈悄聲問雨臨淵道:“我怎麽越看越糊塗?”雨臨淵道:“這位公子,可否把字據給在下看看?”李公子道:“好。”雨臨淵把字據轉給那女子,道:“你好好看看這字,是你相公寫的嗎?”

女子接過,打眼一瞧,已然泣不成聲。

雨臨淵把字據遞回,道:“字據是真的。”李公子道:“我就說嘛!來人,還不伺候夫人回家。”雨臨淵道:“慢!”李公子道:“這是我的家事,兄台再多插手於情於理恐怕說不過去吧?” 雨臨淵冷笑聲,撚扇一揮,李公子“哎呀”慘叫聲,半邊耳朵被削下來。雨臨淵道:“你這廝巧取豪奪,奸滑至極,還不快滾!”

李公子知道碰上了硬茬,灰溜溜的跑了。雨臨淵道:“小青,把她帶回客棧吧。”

那女子癡癡呆呆不吃不喝,兩天才緩過來。她不哭不鬧,平靜的與雨臨淵辭行道:“小女子多謝各位。我要去找我相公問個清楚,各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銘記於心。”高靈道:“你相公在哪?”女子道:“應該就在王家屋。”雨臨淵道:“那個李公子未必死心,而且你也見過字據,確實是你相公親筆,恐怕事情並不簡單,你貿然回去會有危險。”女子道:“管不了那麽多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死的明明白白。”

高靈道:“姐姐不用怕,有我們呢,那個什麽公子再來,讓我雨大哥再割下他另一隻耳朵。”高靈話都說出去了,雨臨淵道:“我們反正無事,就陪姑娘走一趟,廣積陽德。”那女子“噗通”聲跪地,道:“公子與我萍水相逢,小女子實在無以為報。”高靈趕緊扶起她,道:“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況且姐姐俠肝義膽令我們十分佩服。這點事,我雨大哥不過舉手之勞,姐姐不必掛心。”雨臨淵道:“姑

娘,你先吃點東西。小青,你去同掌櫃的打聲招呼。”

有雨臨淵三人同行,李公子自然不敢多事。可是那女子並不知王家屋所在,更不知他相公的住所。雨臨淵曾詢問女子,女子說見到他相公一切都會明了。雨臨淵料想不過是些與已無關的私事,並沒有強加追問。

經過多方打聽,終於到了女子相公的住處。

女子在門前踟躕,向看門的道:“這可是張瑞張相公家?”看門人道:“正是。姑娘是哪位,來找我家公子?”女子從懷中摸出塊輕紗白手帕,道:“煩勞大哥把這個給張相公,他自會明白。”

看門人拿著手帕進去,呆會兒出來個神色慌張的俊美公子。

俊美公子一見女子便埋怨道:“錦雲,你怎麽來了?這樣會害死我!”女子錦雲眼淚在眼眶中打轉,淒淒道:“張郎,那個李公子說你把我賣與他了,是怎麽回事!”張瑞道:“我也是迫不得已。這幾位是?”錦雲道:“多虧這幾們俠義出手,要不然我早就落入李公子手中。”張瑞“啊”了聲,急得團團轉,道:“壞了壞了,這筆帳又會算到我頭上,這可怎麽辦?錦雲,咱們借一步說話。”

張瑞把錦雲拉到牆角,邊說邊比劃。

高靈道:“這個叫張什麽的,長的人模人樣,竟然連妻子都賣。下次叫我碰上他,非打他一頓不可。”雨臨淵道:“跟這麽窩囊的人沒什麽好生氣的,打他都是浪費力氣。”

那邊牆角上張瑞跪在錦雲麵前苦苦哀求,錦雲突然放聲大笑,道:“張瑞,算我瞎了眼!”高靈聽錦雲聲調不對,怕她吃虧,趕忙過來。錦雲道:“好妹妹,我沒事,咱們走。”高靈指著張瑞道:“他...”錦雲道:“我和他從此再無瓜葛。”說罷頭也不回的離開。

坐在路邊茶棚中,錦雲心事重重。

高靈道:“姐姐,有什麽事說出來,別悶在心裏。那個姓張的一看就不怎麽樣,姐姐不用為他傷心難過。姐姐這麽漂亮,將來一定能找到比他好的。”

錦雲慘笑下,道:“這件事我該原原本本的告訴你們了。”她望著遠方,緩緩道:“我是個風塵女子,但早就厭倦了那種生活。張瑞慕名前來,與我彈曲和音,不消幾日我就對他生出好感。可去那種地方的都是些風流公子,我並沒有奢望能有人值得托付終身。‘輕姿曼妙雲中鸞,琴棋書畫盡不凡。誰言紅塵皆戲語,我自拜於佳人前。’英俊的公子我見過不少,甜言蜜語也聽過許多,可這首詩令我不能忘懷,或許他就是我要尋找的人。金銀財寶我有的是,我給自己贖了身,一心一意的跟著張郎。張郎說要帶我去拜見他父母,我滿心歡喜的跟著他回來,路上張郎對我也很好,我以為終於能有個托付的人。張瑞說那日從佳肴老號回到客棧,他獨自到城中給買父母東西,遇到李公子。李公子非要張瑞將我賣與他,要不然就把他仍到湖裏喂魚。”

高靈憤然道:“那個姓李的混蛋,我去把他另一隻耳朵割下來。”錦雲道:“這次還要多謝李公子,要不是他,我也不知道張瑞的真麵目。”高靈道:“姓張的是靠不住了,姐姐要去哪?”錦雲道:“去投李公子。”高靈道:“李公子,他住哪?”錦雲道:“應該是鬆陽城裏。”

雨臨淵道:“姑娘,你這是做什麽,為什麽要自投羅網?”錦雲道:“我心已死,去哪裏都是一樣。這樣保了張郎平安,算是積份陰德吧。”高靈恍然大悟道:“你要去投姓李的混蛋!不行!姐姐,你這是往火坑裏跳,不能去!”錦雲道:“妹妹的好意我心領了,以後無論如何,我都認了。”雨臨淵道:“既然姑娘已經決定,我們就不多說了。到時我們跟你一塊去找那個李公子,諒他也不敢難為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