轎車呼嘯而過的風聲刮過耳廓。
預想之中的撞擊,並沒有來。
取而代之的,是狠狠被抱住後,從半空失重後的擠壓感。
窒息,但不疼。
薑止睜開眼,怔怔盯著楚伯承,他肩膀正流著血。
旁邊,是那輛轎車。
轎車前麵沒有凹陷,隻有車門邊的後視鏡碎裂。
上麵鮮血淋漓,掛著一小塊被血染紅的軍裝布料。
薑止腦海中,像電影回放,一點點回憶起方才的一幕。
轎車即將要撞上她時,不知從哪裏出現的楚伯承,在千鈞一發之際,將她撲倒在地。
後視鏡狠狠撕裂了他肩膀的血肉,他卻麵不改色,用力將她護在身下。
一股異樣的情緒卷席著薑止。
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不高興。
他攪了她的事是真,可為了救她受傷,也不假。
薑止怔怔出神,直到胡副官大呼著跑來,將楚伯承從她身上扶起來後,她才默默起身。
楚伯承沒理她,接過胡副官遞過來的繃帶和酒精,揚手撕碎了右肩的袖子。
消毒後,他用牙齒咬著繃帶一端,一圈圈纏繞,最後利落係上一個死結。
旁邊的轎車司機,和黃包車夫麵麵相覷。
楚伯承突然出現,在意料之外。
薑止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處理好傷口的楚伯承斜眼睨她,眼底是她看不懂的情緒,“上車!”
薑止滾了滾喉嚨,在楚伯承陰沉的視線下,亦步亦趨鑽進車廂。
他緊隨而上。
車子啟動,楚伯承伸手狠狠握住她後頸,用力一帶。
薑止不受控製向他方向栽到,手臂下意識撐著。
他鼻尖幾乎抵住她的,眼裏爆發出滔天怒意。
“你不要命了!”楚伯承臉色陰沉,“誰給你想出的這種餿主意逃婚?”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
薑止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她心裏的那點兒感激**然無存,聲音也冷了,“我想怎麽做,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你管我。就算我被車撞死,也是我自己倒黴,你吃飽撐的,多管閑事!”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楚伯承發怒,眼底猩紅一片。
他渾身的煞氣,嚇得薑止片刻僵住。
她眼睛慢慢紅了。
楚伯承揚手拉上簾子,傾身吻她。
粗魯、狂暴、焦躁,讓薑止難以招架。
她用力打他,去掐他的傷口。
可楚伯承似是被疼痛刺激到,盡數發泄到她身上。
熱烈狂躁的吻、脹痛酥麻的觸摸。
薑止身子寸寸發軟,在撩撥中泛起春水,慢慢無力掙紮。
她迷離的眼,盯著他肩膀上被血染紅的繃帶,突然哭出聲。
楚伯承嚐到鹹濕,緩緩抽離,靜靜注視。
她在他身下哭,帶著幾分哀求的意味,“阿哥,我不想嫁給費榮,你幫幫我行嗎?”
楚伯承看了她半晌,低頭吻她唇角。
一下又一下輕啄。
薑止攥緊他的手臂,低聲啜泣。
楚伯承放開她,沉默著點燃一根煙,“薑止,你和費榮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不是你隨便折騰就能拒掉的婚事,我勸你安分些。”
“你既然不管,剛才你幹嘛插手?”薑止崩潰,去拽他的衣領。
他的身體如一座大山,難以撼動。
轉頭,楚伯承抬手掠過她濡濕的臉,笑了聲,“你是我妹妹,我哪舍得你受傷。”
說完,他吩咐司機,“開車,盡快回督軍府,別怠慢貴客。”
婚事難逃。
一旦提親,結婚的日子就不遠了。
薑止癱軟在座位上,神情呆滯,一言不發。
楚伯承無動於衷。
她渾渾噩噩跟著楚伯承,去了前院。
前院很熱鬧。
院子裏擺滿聘禮。
大廳布了酒席,楚家一群人都出來陪客。
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薑止一眼就看到了費榮。
不是因為他有多矚目,而是因為他醜得很離奇。
滿臉麻子,皮膚褶皺,粗脖子大肚腩,一身長袍馬褂,戴著黑色小氈帽。
嘴裏還叼著一隻煙槍,像插了一支棍子的矮冬瓜。
楚督軍責備薑止,說她回來太晚。
又問楚伯承,怎麽這會兒才把人接回來。
楚伯承淡淡解釋,“路上有些事,耽擱了一會兒。”
他換了一身嶄新的軍裝,肩膀上的繃帶被外套遮住,一絲異樣都沒有。
費榮色眯眯的視線掃過薑止,搖頭晃腦抽了口煙,“薑小姐比相片上要漂亮。”
楚督軍哈哈大笑,“老哥你滿意就好,我這個外甥女,乖巧又單純,不愛惹事,你娶了她,可是有福氣了。”
“阿爸說的是。”楚伯承笑得虛偽。
起碼在薑止眼裏,可惡又可憎。
他瞥了她一眼,“我小妹正是花朵一樣的年紀,希望費伯伯娶進家門之後,一定要細心嗬護。”
“好說好說。”費榮滿臉橫肉,高興得抖了抖,“我這人沒什麽優點,就是憐香惜玉。督軍和少帥放心,薑小姐嫁給我,我一定捧在手心裏疼。”
他過來,拉薑止的手。
楚伯承漫不經心提醒道:“費伯,要開席了。”
“你瞧我,一高興險些忘了規矩。”費榮拿煙槍敲了敲頭。
楚督軍伸手,“老哥裏麵請。”
“今天的席麵不錯,有你愛吃的糖醋魚和桂花糕。”楚伯承回頭,撚起薑止的一縷發絲,“晚飯多吃一點兒,別餓著。”
薑止向四周看了看,見沒什麽人,她抓過他的手,用力咬。
這時,楚督軍回頭,“伯承,薑止,你們在那做什麽呢?快過來!”
薑止嚇得鬆開嘴,楚伯承反而掐住她下巴,“怎麽不繼續咬了?這隻手咬夠了嗎?要不要換隻手?”
他神情泛著冷意,又有幾分惡劣。
薑止極力咬緊牙關,才忍下眸間的水光。
她一言不發,越過他,走向餐桌。
因為還沒結婚,所以她沒有被安排跟費榮坐一起。
但她算是主角,就被安排在楚督軍的右手邊。
她對麵是費榮,旁邊是楚伯承。
吃飯途中,薑止總能感覺到楚伯承挨著她的那條長腿,若即若離地蹭著她。
惡劣、曖昧...
薑止臉色控製不住地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