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則聞本想請求楚伯承,給他行個方便,幫他從碼頭放一批貨出去。

可氣氛太詭異,他愣是不敢提。

十分鍾後,轎車停在軍政府監牢。

厚重的玄鐵大門打開。

光線昏暗。

鋪麵而來是一股夾雜著陰冷潮氣的血腥味。

薑止哆嗦了一下。

楚伯承偏頭,“冷了?”

“有一點兒。”薑止鼻頭紅紅的。

楚伯承解了風氅,罩在她單薄肩膀上。

薑止嗅著獨屬於他身上的苦香,心中微微**漾,“謝謝阿哥。”

楚伯承淡淡嗯了一聲。

李則聞眼神在他們之間,來回打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可又說不上來。

楚伯承回頭。

監牢昏暗,他黑沉的眸泛著一抹微弱的冷芒,格外攝人,“你在看什麽?”

“沒…沒什麽。”

李則聞縮了下脖子,趕緊亦步亦趨跟著。

最後,他們跟著楚伯承,停在一間暴室前。

獄卒規矩的站在楚伯承麵前,行了軍禮,“少帥。”

“都交代清楚了嗎?”

“犯人嘴硬,拿烙鐵都燙不開。”

楚伯承坐在一張椅子上,解開兩顆扣子,鬆弛又性感,“把門打開。”

“是。”獄卒拿了鑰匙。

鑲著鐵柵欄的門,吱呀一聲推開。

入目,是一個爛了半張臉的犯人,被鐵鏈鎖在木質十字架上。

四肢血肉被剜去,露出陰森白骨。

李則聞隻看了一眼,麵色瞬間慘白。

他胃口翻湧,趕緊捂住唇,生怕吐出來。

本著想在楚伯承麵前,表現一番的心思,李則聞自顧不暇之餘,還想安慰一下薑止。

然而,薑止的反應,在意料之外。

她抬眸看了一眼,然後隻是低頭朝手心哈著熱氣,平靜得有些詭異。

根本不像普通姑娘麵對血腥場景時的正常反應。

李則聞有些待不住了,張了張嘴,卻因為害怕,聲音堵在喉嚨。

楚伯承開口,“烙鐵燙不動,削他的骨。”

獄卒動了手。

犯人的慘叫聲,如驚雷,響徹每個角落。

李則聞忍耐到極限,跑到角落幹嘔,有獄卒在旁邊給他遞水。

楚伯承抬眸看他,眼裏有不耐煩。

李則聞慘白著臉說:“少帥,這麽血腥的場麵,我還是帶著薑小姐出去吧,我怕她嚇著。”

一時間,李則聞後悔跟過來了。

他以為,楚伯承所說的軍務,無非是簽個文件之類的。

不成想竟是逼刑。

他呼吸不暢,嚇得眼神都有些呆滯。

楚伯承別開視線,看向正在被折磨的犯人。

陰冷的風吹過,他的聲音,落在李則聞耳中,摻著涼意,“阿止從小看習慣了,你多慮了。”

薑止眼皮一跳。

這話說得確實不假。

小時候在督軍府暫住的時候,督軍府的孩子都欺負她。

隻有楚伯承好一些,他隻是無視她。

再加上他長得漂亮,唇紅齒白的,薑止對他很有好感,經常纏著他。

楚伯承不耐煩,故意帶她去看逼刑,想趕走她。

小朋友喜歡纏著大朋友,薑止又怕寂寞,相對血腥,她更想楚伯承陪著她。

雖然受了不少罪,可一來二去,她就不怕了。

隻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

李則聞驚恐地看了薑止一眼,哆哆嗦嗦道:“少…少帥,薑小姐,我想起來,我還有急事,先走了。”

沒等楚伯承和薑止反應,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遠。

緊接著,一陣綿長又令人惡心的聲音,從幽暗逼仄的走廊傳來,“嘔——”

楚伯承抬起拳頭,掩在唇角,很淡地打了個哈欠。

薑止總覺得他是想笑,可又不像。

她沒說話,靜靜待在楚伯承身邊,等待著審訊完成。

二十分鍾後,一份供詞送到楚伯承手裏。

楚伯承看了一眼,便隨手放在桌上,“你們看著處理。”

獄卒行禮恭送,“是,少帥!”

薑止攏了攏風氅,又跟著楚伯承上了車。

天色有些晚了,車窗外是不斷倒退的雪景。

她的臉映在玻璃窗上,和楚伯承一半的臉重合。

他側臉很立體,鼻梁骨很挺拔。

尤其是鼻尖,如山峰高聳。

昨日在車裏時,磨得她幾乎發瘋。

薑止臉有些熱,抬手扇了扇。

楚伯承偏頭,“在想什麽?”

“沒…沒什麽。”薑止看了他一眼,又迅速望向窗外。

她很快察覺到不對勁,“阿哥,這不是回督軍府的路,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楚伯承言簡意賅,“出城。”

說完,他閉目養神。

薑止不敢問了,她困了,迷迷糊糊就朝著楚伯承的方向偏過去。

楚伯承睜開眼,任由她依偎著他。

他看向她的視線,有化不開的濃稠,耐人尋味。

夜色降臨,終於抵達目的地,

楚伯承輕輕拍了拍她的小臉,“到了。”

薑止睜開眼。

車門打開,一陣寒風灌入。

她攏緊風氅,望著眼前燈火通明的別館。

別館富麗堂皇,是仿羅馬式設計,外部立體浮雕工藝精湛。

必經之路佇立著奇石假山。

入門的石洞上方,嵌著大理石牌匾,陰刻著‘天理人心’四字。

這裏不亞於洛川城的督軍府,像一個新政府,有重兵把守。

薑止不知道這是哪,隻知道在城外。

她望著楚伯承清雋深邃的側臉,心中悸動而緊張。

這麽晚了,孤男寡女的,他帶她來這裏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