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止收到來自衛城的消息。

是胡副官送來的信。

信上說,胡副官雖然還沒找到李錦一,但目前已經有了李錦一的下落。

薑淮和明漾訂婚在即,這對薑止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消息。

薑止站在廚房,輕哼著歌,和桑媽一起包餛飩。

楚伯承回來吃晚飯,也不顧忌,從薑止身後擁住她,“今天挺高興?”

桑媽老臉一紅,悄悄從廚房離開。

薑止嗯了聲,“有錦一的消息了。”

楚伯承忍不住泛酸,但見薑止那麽開心,他也不想讓她掃興。

他抬手抓了件圍裙穿在身上,手腳利落地包起餛飩。

晚上,楚伯承見薑止心情好,不免有些得寸進尺。

雖然沒有得逞,但為自己謀了不少福利。

薑止累得早早睡下。

翌日,明漾來做客。

她喝茶的時候,有些拘謹。

薑止笑道:“以後就是一家人,你不用那麽緊張?”

“阿姐,我不緊張,我隻是...想向你請教一些事情。”明漾抬手撓了撓臉,表情微微尷尬。

薑止友善道:“有什麽事,你直說就是。”

“就是關於那種事...”明漾支支吾吾,“我和薑淮不太懂,看了這個小書也不太行。”

說著,明漾遞給薑止一本封麵很簡潔的書。

薑止疑惑,接過翻開,看到第一頁,她啪的一聲將書合上,臉紅了一個度,“這...這事你問問桑媽。”

明漾又虛心向桑媽求教。

桑媽老臉一紅,“男女結婚之後,就要在**一起睡覺,這個睡覺啊,就得克製些,薑少爺身板壯,明小姐你身子弱,不舒服要及時講,不能任由薑少爺胡來,還有就是...”

越往後說,桑媽越感覺自己的腦袋在冒煙。

明漾一點點往腦子裏記,“知...知道了,謝謝桑媽,那我回去了,阿姐再見。”

小書都來不及拿,明漾趕緊跑了。

晚上薑淮忙完回來,看到明漾正在桌子前吃飯。

他紅著臉跑過去,小聲道:“你問阿姐了嗎?”

明漾咳了咳,“我問了,你呢?”

“我問阿哥了。”薑淮有些委屈,“但是阿哥讓我滾。”

明漾掩唇,忍住笑意。

她拉開椅子,讓薑淮坐在自己旁邊,開始給薑淮分享自己在桑媽那學到的‘知識’。

薑淮表情豐富,一會兒撐大嘴巴,一會兒若有所思。

明漾說完,咳了咳,“聽說女孩子第一晚挺疼,要不咱倆還是等結婚那天再說。”

薑淮看了明漾一眼,迅速低頭,戳著手指小聲道:“都聽你的。”

兩人並排著坐,正要吃飯。

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薑淮麵色一瞬間嚴肅。

他起身道:“我去看看。”

這麽晚了,誰會不請自來。

薑淮慢慢打開門,看到來人,他愣了下,緊接著眉心就狠狠蹙起來,“你來幹什麽?”

明父焦急道:“漾漾在不在裏麵?”

“不在。”薑淮麵無表情,直接把門關上。

誰知道明父的腳卻卡在門縫,阻止他關門。

薑淮不耐煩道:“你幹什麽?”

明父道:“我找漾漾有事,你讓我見見她。”

“她不在這,也不想見你,你走吧。”

沒事明漾,有事漾漾。

薑淮用腳指頭都能想到,明父過來找明漾,肯定是有麻煩事。

如果是以前,薑淮還會顧及明父是他未來嶽父,客氣地把明父請進來做客。

現在,明父為了生意,都不要明漾了,他又何必對明父客氣。

明漾在廚房,隻依稀聽到什麽聲音。

見薑淮一直不會來,她直接去了門口。

瞧見明父的一瞬間,明漾的反應和薑淮一樣,直接冷了臉,“薑淮,把人趕出去,關門。”

明父急了,直接衝進來。

不成想,一不小心就被絆倒,直接對著明漾跪下。

明漾無動於衷道:“我知道你找我肯定有事,但你跪我也沒有用。”

明父麵色尷尬,卻不敢發火,他拍了拍衣服起身,對著明漾笑道:“好久沒見你,我想你了,就過來看看你。”

明漾沒有心情跟他周旋,她冷漠道:“你不來看我,我會過得更好,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說著,明漾轉身就要上樓。

明父趕緊攔住,“漾漾,我這次過來,確實找你有事,你得救救阿爸。”

明漾冷笑,“我姆媽被你的薄情花心,折磨的抑鬱而終。你嫌我是個女孩兒,覺得我沒用,這麽多年都對我不聞不問。不久之前,你還罵我狼心狗肺,為了一樁生意跟我斷絕關係,現在卻讓我來救你,不好意思,我沒能力救你。”

明父抓住明漾的胳膊,“少帥給明家的那座礦山,在開采的過程中,一直被喬寅的人使壞阻撓,隻有少帥有能力和喬寅的人鬥,你幫阿爸去少帥那裏說說好話。就算咱們斷絕了關係,可打斷骨頭連著筋,你不能見死不救。”

“不然這樣。”明父靈機一動,“隻要你答應幫阿爸的忙,等你出嫁,阿爸給你準備一萬塊錢的嫁妝,如何?”

“用不著。”明漾淡淡道,“不管是你,還是明家,以後都跟我沒關係,你別再來了,否則我下次會直接把你打出去。”

明漾用力甩開明父,轉身就要上樓。

明父咬了咬牙,直接把老臉豁出去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漾漾,你不幫阿爸這個忙,阿爸就跪死在這裏。”

明漾唔了一聲,“你死不死倒是無所謂,我就怕髒了這片地方,薑淮,你把他扔出去吧。如果缺胳膊斷腿的,咱們也不賠,反正他私闖民宅。”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明父迅速起身,直接原形畢露,“我都這麽求你了,你竟然無動於衷,冷血的東西。”

“就算冷血,也是跟你學的。”明漾輕聲道,“是我們趕你走,還是你自己走?”

明父罵罵咧咧離開。

薑淮怕明漾傷心,想安慰明漾。

明漾卻道:“我早就習慣了,你不用安慰我,以後他再來,你直接把他趕出去就好了。”

“放心,以後我保護你。”薑淮拍了拍胸脯。

明漾主動摟住他的腰,“薑淮,你以後必須對我好。”

“嗯,我一定對你好。”

“你要是敢對我不好,我就割掉你下麵,讓你斷子絕孫。”

薑淮下體一涼。

明父吃了閉門羹,徹夜未眠,翌日,他淩晨五點就跑去督軍府門口。

五點半,楚伯承的車緩緩駛來。

明父趕緊跑過去,揚聲叫道:“少帥,少帥...”

楚伯承下車,隻淡淡瞥了他一眼,闊步離開。

明父壯著膽子去攔。

旁邊,衛兵齊刷刷扛起槍對準他。

明父嚇得險些失禁,他舉起雙手,“我是明家的,別開槍,我找少帥有事,是關於那座礦山的。”

“那你去會客室等一等。”衛兵收起槍,押送著明父去了一個小房間。

有人沏來熱茶,明父卻沒心思喝。

他在這裏,整整等了三個小時。

三個小時後,楚伯承身邊的衛兵過來找明父,“少帥現在有十分鍾的空閑時間,您要說事情,最多隻能說十分鍾。”

明父點頭。

“明老爺跟我來。”

衛兵把明父帶到楚伯承的辦公室。

楚伯承正眯著眼假寐。

他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一雙筆直的雙腿搭在桌上。

明父小心翼翼道:“少帥?”

“說。”楚伯承言簡意賅。

“是這樣的,之前您答應給我的那座礦山,我已經找了得力的工人去開采,工廠那邊各種器械裝備,也購置得差不多了。可是喬寅的人三天兩頭過去搗亂,工人們不能正常施工,看似是找我麻煩,實則是在跟少帥您叫板啊。”明老爺一臉義憤填膺。

“那你想怎樣?”

“少帥,我覺得你應該找人過去,把喬寅的人教訓一頓,讓他們不敢再亂來。”

楚伯承睜開眼,唇角微勾,語氣譏諷,“一座礦山,那麽大便宜,沒收你一分錢,交給你打理,隻需要每年向軍政府按時繳稅即可,你沒能力處理麻煩,現在讓我派人去替你擦屁股?”

明老爺的心思一下被戳穿,他道:“少帥,我不是這個意思...”

“風險讓我給你擔,錢都讓你賺,天底下哪有這麽好的事?”楚伯承點了根煙。

橘黃色的火光微微搖晃,照的楚伯承的臉忽明忽暗。

明老爺看著心慌,他搓了搓手,說道:“少帥,我也是實在沒法,才厚著臉皮過來找您,您就看在明家和薑家結親的份兒上...”

“明家?是你的明家,還是明漾自己的明家。”楚伯承透著薄薄的霧氣,冷冷逼視他。

明老爺麵紅耳赤,“都是一個明家。”

楚伯承撣了撣煙灰,“看來你記性不太好。”

明老爺哆嗦了一下。

他和明漾斷絕父女關係,早就不是一個‘明’了。

可是他現在確實是走投無路。

“明老爺,時間到了。”衛兵道,“少帥等下還有會議,請您離開。”

明老爺還想求楚伯承。

楚伯承一個眼神都沒再給他,從他身邊離開。

明老爺雙腿發軟,眼神空洞,跌坐在地上。

直到衛兵催促,他才渾渾噩噩離開。

咬了咬牙,明老爺又壯著膽子去找喬寅。

喬寅比楚伯承還無情,連見都沒見他。

明老爺低眉順眼。

六子出來應付他,一臉鄙夷,“你前腳去督軍府攛掇楚伯承對付喬先生,後腳就過來求喬先生手下留情,你兩麵三刀的本事可真不小。”

明老爺哀求的話全都堵在喉嚨裏。

“做生意,各憑本事,你應付不了麻煩,那就退出。”六子倚在門框上,一臉痞相。

“可是我連設備都買好了,喬先生這麽做,是不想給我活路啊。”明老爺氣的臉色發紅,卻不敢明目張膽發脾氣,但語氣中不免還是帶著幾分怨懟。

六子挑眉,“這座礦山,喬先生早就看上了,是你不自量力,跟喬先生搶。”

“可是少帥沒跟我說過這件事。”明老爺錯愕。

六子不耐煩道:“楚伯承跟你說沒說過,跟我們喬先生有什麽關係?要怪你怪你自己沒打聽清楚。不然這樣,我給你指條路。”

明老爺回神,“您說。”

“在洛川城,喬先生看上的生意,除了楚伯承,沒人敢搶。”六子邊撥弄著手指,邊道,“所以這座礦山,你肯定經營不成了。”

“那...”

“你不是購置了一大批設備?”六子道,“你把那批設備賣給喬先生,好歹能挽回一些損失。”

明老爺咬了咬牙。

他實在舍棄不下礦山這塊大肥肉。

可他也確實沒能力吃。

想了想,明老爺道:“六爺,不然這樣,這批設備,就當我入股,我以後跟著喬先生做生意。”

六子忍不住笑了,“喬先生做生意幾乎沒有賠本的時候,而且想和喬先生做生意的,從街頭排到街尾,明老爺,你就提供設備,就想扒著喬先生不放,便宜可不是這麽占的。”

明老爺還想說什麽,六子直接打斷,“要麽你繼續跟喬先生搶,要麽就把你買的設備賣給喬先生,隻有這兩個選擇,你自己選,給你一分鍾。”

短短一分鍾的時間,明老爺額頭上冷汗直冒。

最後幾秒鍾,明老爺趕緊道:“我賣,設備都賣給喬先生,礦山的生意我也轉讓。”

六子唔了一聲,“那批設備,按照三分之二的價錢,我們買了。”

明老爺瞪大眼睛,“那些都是全新的設備。”

“不願意就算了。”六子一副強盜模樣。

明老爺拉住六子,“賣,我賣。”

一個小時後,兩人簽下各種協議,明老爺手一直抖,歪歪扭扭。

最後,明老爺受不了刺激,暈了過去。

接下來的幾天,明公館亂作一團。

之前買設備的錢,虧了三分之一,讓本就開支巨大的明公館愈發捉襟見肘。

當初嫁給明老爺的那些姨太太們,個個人心惶惶,有兩個還堂而皇之給明老爺戴了綠帽子。

明老爺得知消息,氣得雙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

他真恨。

如果當初他沒有為了生意選擇放棄明漾,而是利用明漾攀上楚家這棵大樹,說不定早就飛黃騰達了。

然而,一切都晚了。

一切也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