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真假千金之遇,你是人還是鬼?
“今晚的宴會,”快到麗晶酒店的時候,瑜顏墨突然對悅菱說,“我可能會忙於應酬,所以,你要照顧好自己。”
悅菱愣了一下,然後木然地點了點頭。
瑜顏墨沒說要她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真是讓她感到非常意外。
他靠著車窗,一手撐著頭看著坐在另一頭的悅菱,然後轉過頭去,又看向外麵的風景。
賽姬半夜點著蠟燭去看丘比特,隻為了看清自己的枕邊人是誰……
人類,有時候就是如此愚蠢和盲目。既然關不住,既然不能阻止恐懼的蔓延,那還不如讓自己和自己所擔心珍視的東西,隨時隨地置身於危險之中。
如果身體上的占有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手段,如果嘴上的誓言也因為空白而被懷疑真實性,那還不如用不斷的險境去考驗愛的純度吧。
今晚上,他願意帶她出來。去見水木華堂,去見所有C市的名流富豪,他已經把自己所有的身家押上了。
所以他拿出了母親生前最愛的,象征著瑜家女主人的傳家之寶。
然後,把悅菱,和首飾,這兩樣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人和物,放出去。放手,也許是信任的第一步。他不可能一輩子都這樣死死抓著她,他也想像一個正常的男人信賴自己忠貞的妻子那樣,去信賴她,在今後的歲月裏,把自己全盤交付給她。
車在麗晶門前停下,悅菱挽著瑜顏墨下車。
她能感覺到,立刻有四麵八方的目光,像劍一樣刺了過來。她甚至能聽到一些竊竊私語,像是在對她的身份、她的打扮以及她整個人評頭論足。
在C市,瑜顏墨不近女色,不愛美色,禁|欲到了苦行僧的地步,幹淨到了讓人懷疑他功能和性向。
從來沒有女人能近他的身,也從來沒有女人能入他的眼。
可是今天,他突然毫無征兆地,挽著一個陌生的女子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這一行為舉止,幾乎讓在場的男男女女都感到震驚不已。
由於麗晶已經改姓水木。因而整個十五層到十八層,都被以做宴會之用。瑜顏墨挽著悅菱走到第一層的大廳裏,已經有人上前來寒暄。
“這是我的未婚妻,悅菱。”他向每一個前來問候的人禮貌介紹。
這時候,悅菱就會微微一笑,輕輕點點頭,讓對方暗暗訝異,想不起C市什麽時候有過這麽一位名門千金,如此高貴有禮,出落得不可方物。假如對方有女伴的話,瑜顏墨可以清楚的看到她的眼中有妒忌和喜愛兩種神色。
悅菱的表現,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還以為她會拘謹,會害怕,會死死挽著他不放手。
誰知道她就如天生社交場上的尤物,凡事落落大方,舉手投足都像極了真正的富家千金。
關鍵時刻,常姐曾經的教導,總是能凸顯它的作用,也足以顯現水木華堂曾經的遠見。
很快,他就端著酒杯,和別人攀談起來,而悅菱則左右看看,走到了冷餐桌旁。她看了看盤子裏擺放的花式甜點,忍不住拿起一個,塞到嘴裏。
進入孕中期,小腹似乎越來越鼓了,胃口也越來越好了,看到好吃的,就會忍不住嘴饞。
“蘭欣,那個女人是誰啊?”在不遠處的千金姐妹團裏,一個穿淡藍色禮服的女孩毫不掩飾自己的妒意。
瑜蘭欣挖苦地笑了一下,嫉妒不比淡藍色禮服少:“這就是我那個未來的嫂子了。”
“什麽?嫂子?”一位戴著橘色發帶的女孩加入了討論,她表情誇張,“你、你是說,你那個帥得慘絕人寰的哥哥,居然有女朋友了。就是、是、是她?”
“不是女朋友,”瑜蘭欣故意捏著嗓子,“是未婚妻。”
“搞錯了吧?”又一位拿著粉色手包的女孩加入,她的聲音尖利,“就她那個樣子,有哪裏好的,居然可以嫁給你哥?”
“就是,你們看,宴會一開始,就跟沒吃過東西似的,在哪兒不停的大吃特吃。丟人現眼的!”
悅菱的眼光已經投過來了。
剛才,她們一開始談論的時候,她還不知道她們在說她呢。可是看著她們一直盯著她看的眼神,時不時的隻言片語飛了過來。她幾乎已經肯定她們是在說她,而且是說什麽不堪入耳的話了。
“真是的,瑜蘭欣,你哥什麽眼光,這種沒見識的貨色也看得上?不是都說他不近女色嗎?”
“你們看她禮服多奇怪,上身裹得那麽嚴,下麵裙擺還不到腳踝。”
“那套首飾也很奇怪,這麽厚重的寶石,她壓得住嗎?”
……
窸窸窣窣,嘰嘰喳喳,蒼蠅蚊子,飛來飛去。
悅菱咬著一顆黃桃果肉,覺得火氣在一陣陣地往上冒。真是的,這群所謂的豪門千金,也真是夠了,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聲音不大不小的,對著她指手畫腳。
那種樣子那種行為,簡直和村頭的野婦沒什麽區別,哪兒還讓人感覺得到這裏是雲集C市豪門名流的宴會。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穿越到了城東的貧民窟呢!
悅菱回頭看了她們一眼。原以為她們知道她在看,就會收斂一點。沒想到這群女人湊得更近了。
“哎呀,她在看我們呢。”聲音倒是小了點。
“怕什麽,她又不知道我們在說她。”
“她那是什麽眼神,呀,她還很瞧不起我們的樣子呢。”
“她就是這樣子,狐狸精一隻……”
悅菱一口把黃桃吞到肚子裏,看樣子,這群小女人,不給她們點厲害瞧瞧,還以為她很好欺負呢!
她拎著包,也不看瑜顏墨去哪兒,徑直朝她們走了過去。
“她過來了她過來了。”悄聲地。
“別怕,我們不理她就是了……”
“喂!你們,”悅菱突然發聲,把連同瑜蘭欣在內的幾個名門千金都嚇了一大跳,“我剛剛聽到你們在議論我。”
“哪有……”淡藍禮服急忙狡辯。
“不過我聽得不太清楚,”悅菱大大方方的,一點也不像是在和別人爭吵論理,反倒是像在和別人討論學術話題,“請你們再說一遍給我聽好嗎?”
“說什麽啊說,哼。”瑜蘭欣不屑地,想掩飾自己的心虛。
她們這群千金姐妹團就是這樣,喜歡背地裏議論別人,嘲笑別人,但是從不會當著別人的麵承認。一來這種行為本身就很低劣無禮,二來她們也自認自己是高貴的女人。被別人揭穿的話,真是顯得她們像小市民一樣嚼舌根,極其沒有教養。
從前,別人被她們這樣幾乎算是當麵的“背地裏議論”,總礙於麵子,也礙於她們的身家背景,裝作沒有聽見,大不了內傷一下。
可是今天她們遇到的是悅菱。
連瑜顏墨都不怕的悅菱。
她才不管你的麵子和你的什麽身份呢,在她眼裏,這個世界不存在虛偽和算計,一切都是光明磊落。
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她們要在背後議論她,還老露出那種鄙視的眼神。
所以,她一定要來問個明白。
“這樣吧,”看這群千金們一個都不吭聲,還想著四散逃開,悅菱命令起來,“你們一個一個的說,那個穿淡藍色禮服的,你剛才說我什麽?”
淡藍色禮服被點名,頓時很惶恐,她支支吾吾地:“我、我說,我問你是誰。”
“好,下一個,橘色發帶的,你又說了我什麽?”
“啊?我、我,”橘色發帶完全亂了方寸,要知道自己亂說話會被這樣當眾打臉,她寧願事先把嘴巴封起來,“我說你禮服很奇怪。”
“嗯,下一個,粉色包包的,你又說我什麽?”
粉色包包像被老師提問的小學生,狗腿似的舉了一下手:“我覺得你的首飾……有點重。”
“好吧,是有點重,”悅菱不得不承認,“還有你呢,蘭欣妹妹。”
“我,我……”瑜蘭欣氣得腸子都要斷了,原本以為這群姐妹團可以幫著自己撐腰欺壓一下悅菱,沒想到她們都是草包一群,被悅菱這種鄉下來的姑娘嚇得膽都破了,“我說你是我哥哥的未婚妻!”
悅菱點了一下頭。
“好吧,我都知道了,嗯,我來說一下我的想法,”菱小姐開始總結,“如果大家是想要和我做朋友的話,可以當麵來和我說這些話,我很高興。如果大家是很不喜歡我的話,也可以來當麵告訴我,我也不會介意的。但是,請不要站在我背後,用你們以為我聽不到的聲音,說那些話好嗎?”
……
千金姐妹團完敗……
“悅菱,你在這裏做什麽?”瑜顏墨的聲音傳來。
悅菱急忙回身,不知什麽時候,瑜顏墨居然站在她的後麵。
她的身後,千金團的姐妹們看到瑜顏墨的一瞬間,臉全都紅了……
“我,我在交朋友啊。”悅菱很奇怪瑜顏墨的問題。在宴會上和別人聊天,肯定是在交朋友了,他幹嘛這樣問。
而且,為什麽他看她的眼神,和之前冷冰冰的大不相同了呢。
此時,他的目光竟然是含笑的。
等他拉著她走到宴會廳旁無人的走廊時,他再也忍不住地笑起來。
菱小姐很不滿:“你笑什麽啊?”
“我都聽到了,”他撐著膝蓋,偏著頭看她,眼裏全是笑,“悅菱,你能不能別這麽可愛……”
可是菱小姐卻覺得瑜顏墨是在嘲笑她。
“不許笑,”她生氣地叉腰,“我是很認真的在說那些話啊。”
“哈哈哈……”他居然扶額,笑出聲來了。
在這個世界,太多人都帶著麵具而活,所以,當他們遇到素顏的菱小姐時,當簡單的菱小姐把他們的麵具全都揭下來時,他們這才想起自己的麵具之下還有一張臉。
“我生氣啦!”
菱小姐朝走廊那頭走去。
瑜顏墨真是討厭,人家很正經的在和別人交流,他卻笑成這個樣子。真要說好笑,值得笑的也是那幾個背後議論別人的女孩吧。幹嘛對她笑成這樣啊。
瑜顏墨直起身子,正準備跟過去,有個戴著眼鏡的禿頂男子突然端著酒杯過來:“瑜大公子,你好。”
“你好。”瑜顏墨應付著,眼神卻看向了悅菱離開的方向,他想要甩開這個人追過去,然而此人也是C市的一名政要,他要拉著他說事,瑜顏墨也不能打斷別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悅菱消失在了拐角。
算了吧,那邊應該也沒什麽危險。
麗晶的監控係統非常發達,就安全係數而言,是非常高的。
他於是盡力把心揣好,與對方一起談論起來。
悅菱蹭蹭走了好長一段路,回過頭來,瑜顏墨卻沒有追來。
哼,這樣也好。她想,宴會廳裏那麽鬧,人多嘴雜,這個地方倒很清靜。
不過,她左看右看,自己好像站在一個十字長廊的岔路口。往哪邊逛好呢?點兵點將,嗯,就那邊好了。
宴會廳裏,水木華堂正與賓客們應酬著。
瑜顏墨來了,居然還帶著悅菱來了,這真是讓他始料不及的一件事。此時,他一麵寒暄著客人,一麵細細地在宴會廳裏搜索著悅菱的身影,順帶……還搜索著李姍姍。
然而,他看到了瑜顏墨,看到了瑜蘭欣,還看到了瑜柳珍蓮,唯獨沒有看到悅菱和李姍姍。
李姍姍應該去等程管家來了。她看到女賓客們個個都戴著華貴的珠寶,早就著急上火了,他本想著不要讓程管家過來,但一時竟找不到理由阻止。隻能以程管家身份較低微為理由,哄了李姍姍親自到宴會大廳外麵去等她。
他現在隻想找到悅菱,悄悄地把她帶到一旁去。
李姍姍,最好是不要知道悅菱還活著。她和那個李院長,既然以為悅菱被火燒死了,就繼續以為吧。
看了好幾遍,他都沒看到悅菱的身影。一股不祥的預感在心中升起。
“我失陪一下。”他笑對一位賓客,然後迅速地離開會場,前往樓上的監控室。
“堂少好。”監控人員見了他,忙起身問好。
水木華堂隻看著龐大的監控屏幕,一言不發。
很快,他看到了李姍姍,她正在一處小會議廳裏坐著,百無聊賴地打著電話。
“程管家,你到底什麽時候到!”她的語氣裏,透著濃濃地不滿,“宴會早開始了,你是存心要別人嘲笑我嗎?”
“我已經在酒店下麵了。”程管家回答,“小小姐在哪裏,我給你送上來。”
“啊,你送到十五樓外麵的大廳就可以了。你也不過就是個管家,這麽高級的宴會,還是不要出現的好。”她無不刻薄地說,“我親自出來拿好了。”
水木華堂依然在屏幕上找著。
看到悅菱小小的身影時,他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她還在迷宮一樣的長廊和會議室間穿梭著,東看看西瞅瞅。隻是,他的眉頭又皺起來,她好像離李姍姍所在的會議廳,越來越近了。
他吩咐一旁的員工:“通知服務生,請B區3號走廊的那位小姐離開。”
叮——靠近十五層B區的服務工作室的鈴響了。
“B區的服務生,馬上派一個人過去,把正在3號走廊和4號走廊之間穿藍色小禮服的小姐領回宴會廳。”監控員工下令。
“好像有位小姐迷路了,”領班對一個高大的男性服務生說,“你去把她領回宴會廳吧。”
男服務生站起來,他穿著合身而剪裁得體的酒店製服,濃眉大眼,身材健碩,除了走路稍稍有點跛之外,頗有些令女生心動的資本。
“好,我去。”
他往B區的3號走廊走去。
與此同時,李姍姍從會議廳裏站了起來,也往外麵走去。而悅菱,也在朝那裏靠近。
“糟了……”水木華堂看到了監控裏的三個人,咬了一下唇,迅速轉身往樓下疾步而去。
“這位小姐,”男服務生走到了3號路與4號路的交匯口,正好看到一位身著粉藍色禮服的女性背對著她,“請問您是要回宴會廳嗎?”
粉藍色禮服的女性轉過身來,在對視的那一刻,兩個人都愣住了。
“你……”服務生指著她,“怎麽是你!”
李姍姍退後了好幾步。
黎翊!怎麽可能是他!
她嚇得沒法說話……“你、你……”
黎翊朝她走了一步,劍眉緊鎖,目光之中含有怒氣:“李姍姍,李院長在哪裏?”
“你,你認錯人了!”李姍姍急忙慌張地辯道,“我根本就不姓李,你是誰啊?”
可是黎翊並沒有理會她的辯解,他步步緊逼:“李院長放火燒了孤兒院,這件事你也知道的,對吧!你告訴我,她為什麽要這樣做,為什麽要殺害我們?你告訴我她在哪裏,我要和她對質!”
從前,他一個人勢單力薄,又帶著病重的悅菱,不敢和那些惡勢力抗爭。
如今,他已經基本康複了,在他的懇求下,水木華堂將他安排到了麗晶工作。他聽說悅菱如今也在很安全的地方生活著。所以他孤身一人,再也沒什麽可畏懼的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在暗地裏打聽李院長的下落,隻想抓住她,然後將她繩之以法。
孤兒院那麽多條無辜的人命,悅菱和他所遭受的苦難,必須要這個始作俑者來償還。
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這裏遇到了李姍姍!
“告訴我,李院長在哪裏。”他咬牙切齒地,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如果你不說,我先把你送到警察局去!我不信放火燒孤兒院,沒有你的份!”
李姍姍慌不擇路:“我、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一定是認錯人了……來人啊……救命……”
她用力一推黎翊,轉身就跑。
黎翊想要去追她,可惜領班已經聞聲而來。
“黎翊,你怎麽還在這裏?”
“我……”黎翊這時才想起,他是專程來領人去宴會廳的,他指了指李姍姍逃跑的方向,“我還沒有……”
“不用了。”領班忙說,“領導剛剛說,讓你馬上去樓下值班。這裏人手夠了,不需要你在這裏了。”
“可是,”黎翊急了,“我剛剛看到一個熟人,我想……”
“快走吧。”領班不想聽他多說,“我剛剛還挨罵了呢。領導說你腿有點問題,有些影響酒店形象。還怪我把你安排在宴會廳外呢。”
黎翊隻有不甘心地看了看走廊那邊,歎口氣,跟著領班走了。
隻是,他悄悄留了個心眼:“王領班,我可以就在十四樓樓道那裏值班嗎?”
“這個你和下麵的領班說吧。”王領班說,“應該沒多大問題。”樓道口,是一般服務生都不願去的地方。
哼,黎翊在心裏冷笑。李姍姍,我一定會逮到你的。
李姍姍在走廊裏亂竄。幾乎都分不清那裏是十五樓大廳的方向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黎翊他不是已經被燒死了嗎?她之前還專程和媽媽聯係過,媽媽拍著心口給她保證,孤兒院被燒成了光架子,裏麵所有的人,沒一個活了下來。特別是悅菱和黎翊,她專程把窗戶和門都鎖死了,他們被一起燒死在了“婚房”裏。
不可能,不可能,她一定是遇到鬼了。
她邊喃喃自語地安慰自己,邊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竄著。
突然間,她一個不留神,差點碰到了迎麵而來的一個女孩。
“小心,”女孩輕柔地伸出手,擋在了她們之間,見她差點栽倒,還忙扶住了她,“這位小姐,你沒事吧?”
她看著她,溫和的眼神裏是關切和詢問。
李姍姍看到了她的臉……
“啊啊啊啊啊——”淒厲而尖銳的尖聲在麗晶十五層的宴會廳外區響起,李姍姍邊退邊碰翻了一地的花瓶,“你!你是人還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