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 我要整個城市閉嘴
這是c市中級法院進行的一場不公開審理。
受理的是有關c大馮利欽教授家屬狀告悅菱攜帶易爆危險物品意圖謀殺馮利欽的案件。
s國引入的是英係法律製度,因而每次開庭都將邀請十二名陪審團人員進行案件陪審。
所有旁聽的人,以及陪審團人員,入場之前必須做嚴格的檢查,禁止攜帶任何手機、錄音筆、相機等電子設備。
因為悅菱已經懷孕四個月,所以雖然在被告席上,但法院方也為了照顧她,搬來了凳子,讓她坐下。
悅菱一一打量著到會場的人。
因為案件不公開審核,隻有原告被告雙方的家屬允許旁聽。悅菱這邊,瑜顏墨還沒來,但是瑜狄夜和柳清葉都以家屬名義參加並且已經到場。瑜狄夜對著她輕輕招手,還對著她握了握拳,嘴裏念著“加油”,給她暗暗打氣。而柳清葉隻是帶著一貫令人安心的微笑。
馮利欽那邊,父母親都有到場,還有幾個近親也跟著來了。他們現在都知道了,她是c市赫赫有名的瑜家家主瑜顏墨的未婚妻。
在他們的眼裏,瑜家這種有權有勢的家族,一定會買通法官,讓“凶手”逃脫法網。
有關這場官司的事,也是他們透‘露’給媒體的。為的就是通過媒體像瑜家和法院施壓。
法院方出於保護嫌疑人的目的,更多是在瑜家方麵的作用下,根本不可能公開審理。這就給馮家的人更大的心理暗示,這個案子的過程和結果都會見不得光,馮家一定會吃虧的。
所以,他們更加鼓動媒體來報道這件事,以期能把“凶手”繩之以法。
這兩天,網絡各大媒體平台雖然懾於瑜顏墨的威嚴,不敢公開對這個事件進行討論。但一些論壇上,許多不明真相的網民在馮家人暗地的挑撥下,已經開始了對悅菱的群氓和攻擊。
他們不知道瑜大公子的未婚妻是什麽人,隻能憑借猜測和臆想,把各種惡意的妒忌和流言強加到悅菱的身上。
在各種版本中,悅菱已經成為了一個驕橫跋扈、妖冶邪惡、為了自身目的罔顧法律的壞‘女’人。
幸而的是,悅菱藏在金屋之中,對外麵的世界一無所知。
今天,馮家除了馮老夫人的其他人,終於見到了悅菱。他們此時已經‘交’頭接耳,一邊瞅著悅菱,一邊議論紛紛。這個‘女’人,果然夠有引‘誘’男人的資本。真是可惜他們家的利欽了,居然著了她的道。
正在此時,法庭的‘門’最後一次打開了。
水木華堂身為一個特例之外的旁聽人員,走了進來。他能獲得旁聽資格的原因,有理有據地說法,是因為他們水木家有人會是現場證人之一。
他一進來,帶笑的目光就落在了悅菱的身上。
當然,柳清葉一見到水木華堂,立刻就明白他是為什麽而來的。他的目光也極其不友善地看著水木華堂。
倒是瑜狄夜,很熱情地給水木華堂打招呼。
馮家的人也都在看著水木華堂。
作為水木財團目前最高執行人,以及官方形象。水木華堂經常會出現在各大財經雜誌上,甚至由於他善於外‘交’,喜好公開‘露’麵,身邊常有‘女’明星陪伴。也常常是娛樂時尚雜誌的*兒。
馮家的人,對這位c市名聲不輸於瑜家大公子的豪‘門’大少爺,也是都有知曉。
馮夫人在給其他親屬解釋,水木家的大少爺,是因為自己的表妹也是這次爆炸案發生時,離爆炸地點最近的證人,過會兒需要出庭,才會來旁聽的。
除了柳清葉,所有人都當他是因為這個原因過來的。誰都不知道,他從進來到現在,目光都幾乎沒從悅菱的身上移開過。
悅菱也對著水木華堂微笑。
瑜顏墨雖然不在,可是看到小堂在,就仿佛是自己的家人在一樣,讓她覺得有些許的安心。
她再一次看向了徐徐關閉的大‘門’。為什麽……瑜顏墨到現在還沒來?看醫生舅舅和狄夜的表情,也根本猜不到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法官敲擊了開庭的木槌。
首先,是雙方律師提‘交’了自己的材料。然後便是律師陳述。
瑜顏墨這邊是c市的頭號金牌方律師,多年來以刑事金融案件擅長。他也是瑜家律師團的領頭人,在此之前,已經和悅菱溝通過很多次了。
“我們這個案子最大的勝算在於,悅菱小姐確實是無辜的。確切的說,她也是受害者之一。”方律師在開庭之前就已經勝券在握,“其實我們要打這場官司,馮家人的勝算是非常低的。”
瑜顏墨抄著手,站在總裁辦公室的落地窗邊,看著腳下如螻蟻般行走的人們。
“我不需要形式上的勝利。”他回過眼來,其中不言而喻的黑‘色’壓力,方律師能清楚明白的感受。
刀鋒一般的光刃在他的眼中閃過:“我要,整個城市閉嘴。”
他要所有躲藏在暗處嘰嘰喳喳的蠅蚊鼠蟻們閉嘴,要那些以為可以借機詆毀他和他的愛人的小人們閉嘴,要所有膽敢質疑悅菱的蠢貨們閉嘴。
所以,就算可以輕而易舉打贏官司。
就算知道馮家人和警方手裏的證據根本不足以定悅菱的罪。
瑜顏墨也要找到現場的目擊證人,要那個真正見到過凶手的人,出庭作證,口口聲聲的昭告天下——他的‘女’人,是無辜的。
這隻是第一步。接下來,他還要親自抓住凶手,還悅菱一個完完整整的清白。
馮家那群愚蠢的人,他要他們到時候,把所有說過的話,所有幹過的事,全都吃回去。
法庭上,悅菱正在方律師的引導下陳述著當時的事實經過。
等她陳述完之後,原告律師便上前。馮家請的律師也並不簡單,他常年擔任公訴律師,對此類案件非常擅長。
“悅菱小姐,你剛才陳述,你的保溫杯裏裝的是雪梨湯,請問有什麽人可以作證?”他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悅菱清澈的眸子看著他:“馮老師就可以作證,他是親眼看著我倒出了雪梨湯,爆炸發生的時候,他還正端著在喝呢。”
“馮老師現在正在昏‘迷’,不能作為你的證人。”原告律師說。
方律師立刻舉手:“我反對。”
法官示意他繼續陳述反對。
方律師便大聲道:“關鍵證人昏‘迷’不醒,我申請案件擇日再審。”
“法官大人,我反對,我方還有重要證人沒有出庭。”馮家的律師立刻高聲反對道。
法官思索了片刻,沉沉地點頭:“庭審繼續。”
馮家的人鬆了一口氣。
誰也沒有想到,雙方剛剛開始‘交’鋒,就會這麽‘激’烈。更沒有想到,瑜顏墨方麵的律師,會這麽善於抓住每一個機會,以期結束並延遲庭審。
幸而的是,法官目前看起來很公正,並沒有特意地偏向任何一方。
“有請原告方證人。”
第一個上來的,就是馮利欽宿舍的守‘門’人。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看上去倒是比較老實。他一上來就一直盯著悅菱看個不停,似乎想要確認她是不是就是每天到馮利欽宿舍補習的“男孩子”。
宣誓和簡單的身份證明之後,庭審繼續。
“證人你好。”馮家的律師上前,“請問,你以前見過這位悅菱‘女’士嗎?”
守‘門’人仔細地上下打量悅菱,不太確定地:“身材什麽的很像,但是每次她來,都是帶著帽子口罩,所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她。”
守‘門’人的實話實說,應該贏得了陪審團的好感,馮家律師的首要目的達到了。他不再看悅菱,而是麵前守‘門’人:“那麽,請你告訴我,爆炸案發生的當天,一個小時前,除了馮利欽教授,還有其他人進過宿舍嗎?”
守‘門’人回憶起當天的情況:“那天早上,馮教授是宿舍最後一個出去的,也是最早一個回來的。這中途,都沒有任何的人,出入過宿舍。”
馮家律師繼續問:“那麽馮利欽教授回來的時候,是和這位悅菱小姐一起回來的嗎?”
守‘門’人搖頭:“不是,每次這位小姐過來,都是坐著一輛車來的,先在宿舍‘門’口等候,等到馮教授到了,她才下車,和馮教授一起上樓去。”
“她這樣來有幾次了?”
“三次。”守‘門’人很肯定的回答。
“爆炸案當天,你確定看到這位小姐和馮教授一起上樓?”
“是的。”
馮家律師走過去,拿出一個保溫杯。正是當初悅菱拿去裝雪梨湯的那款:“請問,你有沒有看到這位小姐拿出這個杯子?”
守‘門’人一看到這個保溫杯,就忙點著頭,指著杯子道:“是、是的,就是這個杯子,我當時看她拿了出來,還對馮教授說……”
“說什麽?”
守‘門’人咽了咽喉嚨,清了清嗓子:“說是她給馮教授熬的什麽冰糖雪梨什麽的。”
馮家律師聽完守‘門’人說的話,轉而麵向法官:“法官大人,我有幾句話想要問被告小姐。”
法官點頭,示意可以。
馮家律師於是走到了悅菱的麵前:“請問悅菱小姐,剛才守‘門’這位先生所說的,那位打扮成男孩子樣的,去馮教授那裏的人,是不是你?”
悅菱點頭:“是我。”
“請問你是不是當天拿了一個保溫杯,到馮教授家裏去。”
悅菱還沒回答,隻剛剛張開了口。方律師已經高聲打斷:“我反對!”
馮家的律師,正在故意‘誘’導悅菱。他問是不是拿了一個保溫杯到馮教授那裏去,悅菱肯定會說是,接下來,他肯定要問是不是他手中的保溫杯,悅菱肯定也隻有說是。
再然後,他就要提出呈上警察在案發現場發現的保溫杯碎片,讓悅菱辨認了。
可是,對於方律師的反對,法官無情地駁回了:“反對無效。”這個問題並沒有涉及人身攻擊或者偏離案件本身,要同意這個反對,實在是無理無據。
馮家律師於是繼續看向悅菱:“悅菱小姐,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悅菱看了看方律師,方律師也正看著悅菱,他沒有皺眉,但那沉沉的眼神,在暗示悅菱要謹慎自己的言辭。
悅菱頓了頓,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地回答道:“我拿了一個裝有冰糖雪梨湯的杯子,到馮老師那裏去。”
法庭上一時靜了靜。
誰也沒有料到,悅菱竟然會這樣回答。
一般而言,別人如果問你什麽東西是不是,正常人的第一反應,是回答是或者不是。但很顯然,悅菱並沒有上這個套。她很巧妙地避開了馮家律師的陷阱。這讓馮家的律師也覺得有些驚訝。
但是他決定不被悅菱打‘亂’預先安排的節奏,取起了手中的杯子:“你拿的,是不是這個杯子?”
悅菱決定完全按照剛才的套路來,之前,她原本差點要回答“是”的,多虧了方律師打斷了一下,讓她醒悟過來不能順著別人的思路走。
此時,她聽到馮家律師這樣問,便巧妙地回答道:“我拿的,當然不是這個杯子。隻是和你手中的杯子長得一樣而已。”
馮家律師聽到悅菱的回答,心中覺得有些堵。
雖然說,不管悅菱怎麽回答,真正的意思都是一樣的。但她回答簡單的是或者不是,和目前這種回答方式,所達到的效果是有天壤之別的。
如果隻回答是或不是,按照一般法庭的規律,是不會讓你有解釋的機會的,馮家律師會緊接著一個問題連一個問題,讓悅菱連氣都喘不過來。可是悅菱偏不這樣回答,她的回答就是解釋。
這樣,不會讓陪審團,以及法官產生額外的聯想,從一個簡單的是或不是背後,去延伸出其他不同的含義。
短短的一問一答,已經讓馮家律師意識到,這位瑜顏墨的未婚妻,並不像表麵看上去的,那麽單純好騙。在她純真的外表下,同樣有一顆七竅玲瓏的心。
“我有請呈現一份證物。”馮家律師向法官申請。
毫無疑問,他要開始比對保溫杯碎片了。
等裝在透明塑料袋裏的杯子碎片拿上來以後,馮律師便讓守‘門’人和悅菱分別辨認這是不是那一款保溫杯的碎片。
守‘門’人當然毫不猶豫的說應該就是。
馮家律師還特意反複詢問,究竟是還是不是。守‘門’人最終堅定地說了是。
於是,馮家律師再麵對悅菱。
“悅菱小姐,請你仔細辨認,這塊碎片,是不是就是帶去的保溫杯的碎片?”
悅菱仔細看了很久。這塊碎片,雖然已經被炸得麵目全非了,但還依稀認得出顏‘色’和材質。但是,她也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那瓶保溫杯的碎片。
因為,就算長得一模一樣,也不一定就是相同的東西。說不定,凶手也正好用了同款同‘色’的杯子呢?
所以,她絕對不可能說是。
她隻能說:“我不確定。”
“你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馮家律師又反問。
“不確定。”悅菱很堅決地。這是方律師教過她的,不確定就要說不確定,絕對不能說是或者不是,連可能是都不能說。否則的話,對方就要逮著你話裏麵的漏‘洞’,追著你說出一個堅決的答案。
辯護與辯論,說白了,玩得還是文字遊戲。尤其是在有陪審團的製度下,陪審團成員來自社會各階層,受過的教育程度也不同,每個人的思維方式都不一樣。辯方和論方的每個字都可能引起不同的遐想和結論。
“好吧,你不確定。”馮家律師臉上帶了一點嘲諷的笑,口氣裏完全是揶揄。緊接著,他開始舉著那一袋裝有碎片的透明塑料袋,對著法庭上的所有人,開始陳述警方的發現。
這個碎片是在屋子裏發現的,通過技術手段可以推斷出爆炸的時候它是在宿舍裏而不是宿舍外。而上麵還有硝化甘油的殘留物。這就是說,凶手用它裝了硝化甘油並倒下後,把杯子留在了屋子裏。
進一步推論,凶手當時就在馮利欽教授的宿舍裏。
“謝謝法官大人,我的陳述完畢了。”馮家律師畢恭畢敬地說。
他最後沒有說,悅菱就是凶手。
但根據他前麵的話,當時馮利欽的宿舍裏隻有悅菱和馮利欽本人,凶手是在宿舍裏下的手。
任何人都可以簡單的推斷出,悅菱就是那個凶手。
聽了他的話,瑜狄夜臉上的憤怒已經顯而易見了。他緊緊握著拳,簡直恨不得就上前去給馮家律師兩拳頭。而柳清葉則帶著冷冷的眼神看著馮家律師,他要比瑜狄夜克製許多,但一向笑嘻嘻的醫生此刻的神‘色’,也讓人毫不懷疑,他很想給馮家律師紮倆針解恨。
反倒是水木華堂,至始至終都端坐著,嘴角一直微微翹起,帶著慣常的麵具,時不時用眼神窺著庭上每個人的表情,這之後,嘴角的弧度就會更大一些。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方律師已經起身,他對著法官鞠躬:“法官大人,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這位證人。”
得到允許後,他便走到了守‘門’人的麵前:“這位先生,我想你回憶一下,悅菱小姐當時和馮利欽教授上樓時的詳細場景。”
守‘門’人想了想,便一一陳述:“我見到馮教授和這位小姐一同上樓。上樓之前,這位小姐拿出了那個保溫杯,說這是她給馮教授熬的甜湯,因為她聽到馮教授在咳嗽。再然後,他們就上樓了。”
方律師點點頭:“請問,悅菱小姐是從哪裏把杯子拿出來的?”
守‘門’人又想了想:“一個包還是手袋裏吧?”
方律師回去,拿出了一個包:“是不是這個?”
那是一個紅‘色’的古琦手袋,竹節的提手是最明顯的標誌。守‘門’人一看到就立刻點頭:“對對,就是這個包!”每次,悅菱過去都會提著這個包,因為她的身份看似很特殊,打扮得又非常嚴實,所以守‘門’人很是注意。
方律師走到馮家律師那裏:“對不起,我能借用一下你的保溫杯嗎?”
馮家律師沒辦法說不。
方律師就拿著杯子和包走到了守‘門’人的麵前。
他試圖把杯子放到包裏去,無奈杯子很長,包很淺,豎著放要‘露’出一大截。“你當時看到的是這樣的嗎?”他問守‘門’人。
守‘門’人立刻搖頭:“不是。”他回答很肯定。
紅‘色’的手袋和銀‘色’的保溫杯組合一起顯得很突兀醒目。
方律師於是把杯子放倒,橫著放到了包裏麵,然後取了出來:“你當時是不是看她這樣取出來的?”
守‘門’人點了點頭:“差不多吧,反正她是從包裏麵拿出來的。”
“是還是不是?”
“是。”
方律師又點點頭:“你能不能給我模擬一下她當時的動作和語言?”
守‘門’人遲疑了一下,他看向了馮家律師,想獲得他的意見……
一發覺了他的眼神,方律師立刻有些誇張的、大動作地順著他的目光轉身,看向了馮家律師。
他這一個動作,全體法庭裏的人,全都看向了馮家律師。
馮家律師原本想要不易察覺地搖頭,不準守‘門’人模擬的。結果被全法庭的人一看,隻有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埋下了頭。
守‘門’人得不到指示,頓時有點手足無措起來。
方律師趁熱打鐵,‘逼’問道:“請問,身為證人,您可以模擬一下她當時的動作和話語嗎?”
守‘門’人在方律師的氣勢之下,不得不硬著頭皮接過了裝有保溫杯的古琦包。
“她就是這樣的。”他學著悅菱提著包的樣子,把包抱起來,從裏麵拿出了保溫杯,然後晃動了一下,“她接著就說‘馮教授,這是我的小心意’。”
“好!”方律師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驚喜,他拿過保溫杯,“你確定,她拿出來後,在馮利欽眼前這樣晃了一下。”
“是的。”守‘門’人非常肯定地回答,“她就是這樣晃了一下,我記得非常清楚。所以我對這個杯子印象非常深刻。”
馮家律師暗叫不好,但是在這種時候,他沒有辦法提醒守‘門’人。甚至沒有理由說一聲“我反對”。
方律師緊接著轉身,對著悅菱:“悅菱小姐,請問,你確實如這位先生所言,拿著杯子在馮教練麵前晃了晃嗎?”
“嗯。”悅菱承認道,方律師眼中的暗示非常明顯,但就算他不暗示,她也是要承認的。因為事實如此,“我當時從包裏拿出來,在馮老師麵前晃了一下,告訴他‘這是我的小心意’。”
“法官大人,各位陪審團。”方律師一手提著包,一手拿著保溫杯,“各位都知道,硝化甘油是一種極其危險的化學物品,隻要輕微的碰撞和晃動都會引起爆炸。它的‘性’質,決定了它不能隨意橫放,豎拿。剛才大家也看到了,證人和被告方小姐都表明,當時這個杯子是橫著放在手袋裏的。隨後這樣拿出,還進行了劇烈的晃動。”
他的話配合著他的動作:“我方已經經過過嚴密的科學實驗。用當時引起馮教授宿舍案等量的硝化甘油,進行這樣的搖晃,杯子會即時爆炸。這是我們進行實驗後的詳細報告,有相關權威科研組作證。”
他遞上了相關報告:“如果裏麵裝的是硝化甘油,當時就會發生爆炸。”
“我反對!”馮家律師大聲地舉手。
“反對無效。”法官這次很堅決地駁回了他。
方律師對在場的人鞠躬:“我的話說完了。”
在場的人都知道,這第一回合,是悅菱方麵取得了勝利。
馮家律師起身:“法官大人,我還有些話要問我的第一位證人。”
得到許可之後,他走到守‘門’人跟前:“根據您之前在警局的證詞,爆炸案當天,還有一位小姐來到了馮利欽的宿舍,對不對?”
守‘門’人意識到自己之前做錯了事,導致馮利欽的律師方麵占了下風,於是忙不迭地點頭:“是的。”
“她是誰?”馮家律師問。
守‘門’人顯出恭敬的樣子:“聽她說,是水木家的小姐。”
“她為什麽要來?來幹了些什麽?”
“她說,她很喜歡馮教授,想在那裏等他下來。”
馮家律師順理成章地對法官請示:“法官大人,我想請這位水木家的小姐,出庭作證。”
於是,接下來,李姍姍上了庭。
她一眼看到悅菱,就要掩不住對她的恨。今天,知道要出庭作證,她可是‘精’心打扮過,想要在法庭上出盡風頭。
但是一看到悅菱,那麽簡簡單單的坐在那裏,不知為何,就是要比她更高雅一等,穿著也似乎就要比她更得體,她的心裏就像是被貓抓了一樣。
“水木小姐,你好。”馮家的律師上去,對李姍姍鞠躬,“請問馮利欽教授爆炸案那天,你是不是也在那裏?”
“是的。”李姍姍回答,順帶盯著悅菱。
悅菱也正看著她。真是沒想到啊,水木家的小姐居然也會出庭作證。看她的樣子,仿佛是站在馮家人的那邊。為什麽呢,她不是說過要和她做好朋友的嗎?悅菱有些失望,看樣子,這個水木姍姍小姐,並不值得做她的朋友呢。
“水木小姐,請問,爆炸案發生的時候,你在哪裏?”馮家的律師問。
李姍姍回答:“我就在馮利欽的宿舍樓下,和‘門’衛說話呢。”
“請問你為什麽到那裏去?”
“我知道馮教授那天會十一點過下課,想在他宿舍外等候,約他一起共進午餐。”李姍姍說著,忍不住看了水木華堂一眼。
她要出庭作證的事,家裏人都知道。因為馮家人通過一些渠道,找到了水木家,說明了情況,希望能讓水木小姐出庭。
因為被告方是瑜顏墨,水木罡老爺子也沒有怎麽阻攔這件事。隻是吩咐要保障李姍姍的安全。而且,還專程讓水木華堂屆時到法庭去旁聽。
李姍姍對作證指控悅菱的事非常高興。但是水木華堂在場,她多多少少就有些顧忌了……頭上的傷疤,還沒有完全好。他當時令人發指的手段,現在她想到還會發抖。
可是,她又不肯放過害悅菱的機會。
沒關係,她隻要“實話實說”,順理成章地把悅菱送到監獄裏去就好了。
“請問水木小姐,你看到了什麽?”馮家律師問她。
李姍姍不等別人多問,已經滔滔不絕地說起來:“我當天在馮教授樓下等,沒想到看到她和馮教授上樓去了。我就到‘門’衛那裏去打聽,正打聽著,就發生了爆炸案。”
“在這中途,你見過別的人上樓嗎?”
“沒有!”李姍姍比任何人都堅決。
馮家律師拿過那個作為證物的保溫杯和古琦包,如法炮製,讓李姍姍重複悅菱當時的動作。
李姍姍豈會不知道硝化甘油是什麽東西。之前,李院長就給她說過呢,那東西極端危險。於是,她裝作小心翼翼地樣子:“她就這麽小心地拿起杯子,說了什麽,就和馮教授一起上樓了。”
“有這麽搖晃嗎?”馮家律師問。
“沒有!”李姍姍更加堅決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察覺到了來自水木華堂那裏的目光,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從她的腳底竄起來。
“好的,這就是說,根據兩位證人的證詞。除了悅菱小姐,在這段時間,都沒有人上過馮教授的宿舍樓了。”馮律師這句話,對法官說,也說陪審團的人說,更是對方律師說的。
是的,除了悅菱,沒人上過那棟樓,這幾乎是無法推翻的事實了。而所謂到底有沒有搖晃保溫杯這種細節,根本不能算是有力的證據。
可是,馮家律師必然是不會這麽輕鬆放過悅菱的。他還要給她的作案尋找動機。
“請問悅菱小姐,聽說你和馮利欽教授是多年前就認識了?”
“他是以前到我們邊區支教的老師。”悅菱老老實實地回答。
“邊區?你以前在那裏長大?你的父母都是那裏的?”馮家律師明知故問。
但悅菱不能不回答:“我是個孤兒。”
此話一出,陪審團成員們也都驚了驚。沒想到,瑜大公子神秘的未婚妻,居然是個孤兒。
馮家律師立刻向法官申請:“法官大人,我有非常重要的問題,想要問問現在正在場的瑜家的家人。不知可否合適?”
法官點頭:“可以。”
馮家律師兩步走到旁聽席前:“那麽有請瑜家的二公子,瑜狄夜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否知道,悅菱小姐是孤兒?”
“啊?”瑜狄夜完全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蒙’了,他也是剛剛才知道,悅菱是個孤兒的。從前,不管是哥哥還是媽媽,都沒有提到過呢,“我不知道啊。”
要瑜家二公子撒謊,簡直比讓悅菱撒謊還要艱難。
“請問瑜狄夜二公子,你的母親以及其它家人,是否知道有關悅菱小姐是孤兒這件事?”馮家律師再進一步的問道。
柳清葉想要掐瑜狄夜一把,阻止他回答,但是又不敢下手。因為以瑜狄夜這麽愚笨的腦子,你要是敢掐他,他一定嗷嗷叫著問你為什麽要掐他。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豬一樣的侄兒天真地回答道:“媽媽和姐姐肯定都不知道了,要不然她們肯定早跟我說過了。對了,舅舅,你知道嗎?”
柳清葉隻想一頭栽死。
豬一樣的隊友!自己‘亂’回答也就算了,還要把他拖下水。讓他說什麽好,知道或者不知道,都是給馮家的律師抓把柄而已。
“我反對!”方律師及時打斷,“原告律師的問題與本案毫無關係!”
“法官大人。”馮家律師立刻回擊,“我會論證,我的問題和本案是息息相關的。請法官大人繼續我的提問。”
法官大人本來想不準許,但想到目前外界民眾對於此案件的關注度和輿論導向,隻能再多給馮家律師一點機會。便點頭準許了。
馮家律師便回到悅菱的身邊:“悅菱小姐,請問,你的未婚夫知道你是孤兒嗎?”
“知道。”悅菱朗聲回答,瑜顏墨知道她的身世,他從來都沒有嫌棄過她沒有爸爸媽媽。說到這一點,就讓她心中萬分感動。
“據你所知,他有告訴過他的家人或長輩們嗎?”
“這個……我不知道。”悅菱有些無奈,她本身就和瑜柳珍蓮她們接觸得極少,也不知道她們對她了解到了什麽程度。
“如果他的家人和長輩知道了你的身份,會不會反對?”馮家律師又‘逼’問。
悅菱這些完全愣了一下:“我不知道……”她還真的不知道,瑜顏墨不在乎,他的家人會不會在乎。
“那麽你會不會是為了隱瞞這件事,讓唯一知道你是孤兒,從小在山區長大的人——馮利欽教授,在這個世界上消失。隻為了順利嫁入豪‘門’?”
馮律師這突如其來的話,無疑給法庭投上了一顆炸彈,讓在場的人心中無不掀起軒然大‘波’。
為了嫁入豪‘門’,而要對夫家的人隱瞞身份,所以要殺掉知道自己過去的人。
這麽一個殺人動機,在常人看來,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悅菱已經完全驚呆了。
這種說法,她真是想都沒想到過。方律師也沒有想到馮律師會問這樣的問題,他立刻‘激’烈地起身:“我反對!這是在對我的辯護人進行無端的猜測和人格侮辱!”
比他還要‘激’動的是瑜狄夜,他已經跳起來:“你這個不要臉的律師,你是在胡說!汙蔑!我媽媽才不會嫌棄小菱的!我也不會介意她是孤兒的!”
陪審團成員也議論起來。一時間,嚴肅的法庭炸成了一鍋沸騰的水。
法官敲著木槌:“肅靜!肅靜!”
等法庭安靜了下來,馮家律師依然看著悅菱:“悅菱小姐,請你回答我剛才的問題。你會不會,為了嫁入豪‘門’,而對馮教授下手。”
“我反對!”方律師再一次起身,“請原告律師遵守自己的職業‘操’守,不要‘逼’問有關我方被告的人身隱‘私’!”
“法官大人,這個問題至關重要。”馮家的律師好不容易得到這個小機會,絕不會輕易放棄,“請允許我得到答案。”
法官陷入了兩難。
一方麵,被告是瑜顏墨的未婚妻,準許問這種問題……以瑜大公子的秉‘性’和口碑而言,自己以後的仕途,不知道會受到什麽樣悲慘的影響。
但是如果打斷馮家的律師,不準他這樣問的話,勢必會引起陪審團的猜忌和反感,反倒對於悅菱這邊不利。
正在這膠著的狀態之下時……
法庭的‘門’口突然傳來了一個沉穩而富有磁‘性’的聲音:“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
全法庭的人聽到這個聲音都不由得一怔,齊齊往‘門’口看過去。
隻見大‘門’,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打開了。
瑜家的大公子,瑜顏墨。此時,正滿身是血地站在那裏,一身的肅殺之氣,以及‘陰’鷙的眼‘色’,瞬間讓整個法庭陷入一種暴風雨來襲的怖意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