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不得不簽的撫養協議
聽到後方似有腳步聲傳來,徐管家和老爺子幾乎同一時間轉身。
在看到瑜顏墨的那一刻,老爺子臉上掛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冷笑,他沒有說任何話,而是和瑜顏墨一起,把目光投向了裏麵的手術室。
隻見裏麵五六個醫生和護士正圍著“悅菱”忙碌著。
無影燈下,躺著一個頭戴藍『色』帽子和氧氣罩的大肚子女人,從這裏看過去,隻能看到她緊閉著雙眼,其餘一概都不能看清。
要一群醫生裝模作樣做什麽心髒搭橋,可是太難為他們了。
水木罡的眼神中,有明顯的擔心。
不過他並沒有打主意理會瑜顏墨,他是長輩,又是對方的敵人,無論如何,不可能先開口說話。
今天晚上的時候,他得到信報,說悅菱居然跟著瑜顏墨回了瑜家。老爺子也四處安『插』得有眼線,他忙打電話給水木華堂,然後幾次電話,水木華堂都告訴他悅菱還在睡覺。
比起水木華堂,老爺子更相信自己的眼線。
最後一次給水木華堂通話時,他已經在前往拉斐爾的路上。
沒想到到來以後,悅菱非但不在瑜家,反而因為妊高症引起並發症,被送進了手術室。
老爺子又是擔心又是存疑,又不能貿然闖入手術室,隻能幹巴巴地在外麵等著,眼睛都不肯眨,徐管家勸了他好幾次,他也不肯離開。
瑜顏墨也看了裏麵好一陣。
他心知裏麵的人不是悅菱,但他向來表情冰冷,此刻用幾乎沒有情感的眼神看著裏麵,也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
水木罡悄然觀察了他一下,不太能捕捉到他的情緒,便又看向了裏麵。
瑜顏墨默然看了裏麵幾秒,目光並未轉向水木罡,卻發聲道。
“水木老先生,我有一點事,要和您討論一下。希望您能賞個臉。”他的口氣,雖然依然倨傲,可也算得上相當有敬意了。
水木罡看也不看他,隻靠著輪椅,一個字也不回。
瑜顏墨權當他已經默認了,便說道:“我聽聞悅菱的這個手術,相當危險。”
他說完這話,見到水木罡的眉『毛』動了一下,便又繼續說道:“很有可能,大人和孩子都不能保。”
水木罡輕哼了一聲:“想說什麽,就直接說。”聽到瑜顏墨的說法,老爺子的心緊了一下。不過他見慣了大場麵,不會輕易表『露』出自己的情緒。
“好。”瑜顏墨點了一下頭,“我就直說了。如果今天的手術成功的話,我想和水木老先生簽個協議,等孩子出生之後,就交由我來撫養。”
水木罡冷哼了一聲。
這個瑜顏墨可真有他的,悅菱還在裏麵做著手術,生死未卜,他卻想趁火打劫,果真是夠狠的。
“孩子是悅菱的,”老爺子橫眼看著瑜顏墨“從沒有這個道理,也沒有這條法律,還在娘肚子裏,就要簽給別人。”
瑜顏墨笑了一下,卻笑得格外的冷:“孩子也是我的。今天我來,一定要拿到他的撫養權。水木老先生也知道,您的外孫女異常頑固。而水木家又是你一手當家,隻要你願意簽這個字……我今天就讓手術繼續進行下去。”
水木罡聽到他末了這句話,臉『色』一變:“你什麽意思?”
瑜顏墨舉起一隻手,手裏是一串鑰匙。
他的臉『色』,比冰還寒:“這是拉斐爾配電房的鑰匙,隻要我進去,一拉電閘,手術台上會發生什麽事,不用我說,您老也知道。”
“你!”水木罡眉『毛』一絞,殺氣陡增,“你敢!”
瑜顏墨把鑰匙拋起來,手掌一掃,重新握住。他冷笑著:“我和悅菱是了斷了,我得不到我的女人,若是連孩子也得不到,不如一了百了,讓該消失的全都消失,從此眼前清靜算了。”
他這句話一落地,立即轉身,往外麵走去。
水木罡手一指,瑜顏墨眼角快步走出了隔離區,往外麵的走廊大踏步走去。
他也不知自己剛才那番話有沒有嚇住老爺子,按理說老爺子異常精明,要騙住他十分不易。可是悅菱是他最關心最疼愛的外孫女,她的安危就是老爺子的死『穴』。隻要這個七寸拿捏得準,他就有信心能把老爺子引出來。給悅菱和柳清葉時間混進手術室。
果不其然,他走了沒幾步,後麵就傳來嗒嗒的腳步聲。
徐管家已經追了出來。
“瑜公子。”徐管家忙攔住了瑜顏墨,“我們老爺請你回去。”
瑜顏墨冷眼看他:“回去?抱歉,我的時間很寶貴。”他說著就要繼續走。
隻聽身後傳來一聲幽幽的歎息,徐管家一回頭,隻見老爺子已經自己驅動輪椅滑了出來。老爺子做個手勢,徐管家立即站到了一邊。
“姓瑜的小子,”老爺子冷笑著,“算你夠種。”
瑜顏墨冷著臉,並未理會。
老爺子早知道瑜顏墨在打悅菱肚裏孩子的主意,沒想到今天他居然能下得了這般狠手。瑜顏墨這個對手,老爺子從前就非常的了解,隻是他是老輩子,瑜顏墨是後生,他未免有些不瞧在眼裏罷了。最近幾次的交鋒,老爺子愈發覺得這小子比起自己當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而,老爺子對於瑜顏墨要拉掉醫院電閘致使手術中斷的威脅深信不疑。
“好,很好。”老爺子沉著臉,“隻是悅菱的孩子,我不能簽字給你。我今天隻能允諾你,等她將來生下孩子,我可以盡力幫你說服她交出撫養權。”
對於老爺子的讓步,瑜顏墨不予表示,隻是抬起手腕,看著自己的腕表。
“手術大概隻需要十幾分鍾就要結束了。”他的語氣隨意而冰冷,“水木老先生如果想拖延時間的話,就不必費心了。”
“你放肆!”徐管家聽瑜顏墨這樣辱沒老爺子,不由得怒道。
老爺子卻抬起手,示意他不要衝動。
“瑜顏墨,”老爺子問他,“你就不怕悅菱手術後醒來,知道你的此番舉動,會有什麽其他的意外?你知道她有抑鬱症,妊高症也很嚴重,如果她要輕生,或者孩子不保……年輕人,”老爺子嘲諷地教訓道,“不要一時恣意妄為,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瑜顏墨笑了一下,帶著優雅的微笑回頭:“托您的福,姓瑜的小子早就空空如也了。反正已經得不到,何不痛痛快快來個了結?”他突然禮貌地對水木罡微微一鞠躬,“瑜某人還有事,失陪了。”
話說得這麽好聽,其實隻是一個裹了糖的威脅而已。
瑜顏墨口中的“還有事”,指的不過就是要去配電房拉閘而已。
水木罡一時心急,忙喝住瑜顏墨:“給我站住!”
瑜顏墨哪裏會聽他的話,隻是大踏步地往前走著。
這種時候,他絕不能停下來,一旦停下來,老爺子又會站住和他拖延時間,沒完沒了,那悅菱和柳清葉什麽時候才能混入手術室。
現在唯有腳步不停,先把老爺子引開才是。
老爺子見瑜顏墨已經快步離去,也禁不住心急起來。忙按動輪椅,厲聲喝道:“站住!孩子給你!我簽字罷了!”
瑜顏墨腳步一停,心中倒是驀地驚了一下。
他的目的隻是要把水木罡引開,引到離手術室越遠的地方越好。所謂口口聲聲的要奪走孩子,不過是因為前段時間他確實一直在幹這種事,用來當借口最好不過,天衣無縫,不會讓水木罡產生懷疑罷了。
但是水木罡真正說出要把孩子給瑜顏墨,瑜顏墨卻是心頭滯了片刻。
他回了頭,看著輪椅上的老爺子。
老爺子麵目肅穆,威嚴無比。
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如果瑜顏墨說不要老爺子簽字,那麽老爺子就會馬上懷疑。但是,如果真的讓老爺子簽了這個字……被悅菱知道了,會不會真的讓她對他產生懷疑?
現在正是手術室的走廊外麵。
悅菱和柳清葉如果要進去,必然是要通過這裏的。
瑜顏墨原本的打算是把老爺子引到一邊,然後和老爺子慢慢談判,在這中途手術必然就“完成了”。
他根本就沒想過,老爺子居然會這麽暢快地答應給他孩子。
……
瑜顏墨心頭有點涼。
不為別的,而是為了老爺子居然可以冷情到這個地步。
悅菱的寶寶雖然有瑜家的血統,可是再怎麽也是他的曾外孫。他怎麽可能說給出就給出。以老爺子的個『性』,再怎麽被威脅,也會使計拖延時間,不會輕易交出籌碼。
如今這般快速的做出決定,除了說明他老人家心中異常看重悅菱之外,也說明,他是絕絕對對,不會接受悅菱和瑜顏墨在一起的。
絕對到連他的親曾外孫,隻要有瑜家的血『液』,都可以放棄。
瑜顏墨怔了怔,隨即眼『色』又冷下來,迅速點了一下頭:“好,水木老先生果然夠爽快,”他看了一眼遠處的護士台,“那邊有紙筆,我們過去速戰速決吧。”
護士台已經在另一條走廊上了,悅菱和柳清葉可以順利地拐過岔口,走到手術室那邊去。
水木罡見瑜顏墨疾步往那邊走去,不由歎了口氣,和徐管家一起緩緩地跟上去。
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這麽被別人威脅而沒有還手之力……
是老了……老爺子在心中感歎。
越是老,越是輸不起。
悅菱如果知道他簽字給出她的孩子,一定會傷心欲絕。可是他不同意,瑜顏墨就要去拉閘。雖然老爺子也可以和他使詭計拖時間。可是萬一失敗,導致手術台停電……
算了吧。
一個孩子而已。
反正也是他瑜家的骨肉。
這個孩子,對於老爺子而言,不是有價值到不可舍棄的珍寶。
悅菱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生孩子,生很多名正言順的孩子……
瑜顏墨已經在護士台上拿到了紙幣,開始起草協議。
老爺子在一旁靜靜地等他寫,一邊看著時間。現在還不到手術結束的時間,看樣子瑜顏墨下筆如飛的樣子,他是拖不到手術結束了。
哎,悅菱,外公對不起你了。
水木罡心中是滿滿的悔恨……當年,他不想要水木雅的孩子,結果釀成了今天的事故。如今,如果他再放棄悅菱的孩子,不知道又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
可是現在,他也顧不上許多了。
瑜顏墨的協議很快寫好了。
徐管家幫忙拿過來,遞給老爺子看。
老爺子希望這份協議有很多漏洞,可以給他機會找茬並拖時間。沒想到通讀了兩遍,居然都沒找出任何措詞甚至法律上的問題。
他再度歎口氣,不知道是自己老了,還是瑜顏墨這小子做事太過滴水不漏。
這一瞬,挫敗感充斥著年邁的胸膛。
他把協議往瑜顏墨那邊一拋:“沒什麽問題了……”
瑜顏墨本來已經很拖時間了,原本他可以一句兩句把協議寫完,隻是想等悅菱和柳清葉做好準備,所以故意寫長了一些,有的沒的都給添了進去。
隻是他向來做事穩妥謹慎,細致嚴謹,這種關係法律問題的文書,他想要做出什麽漏洞,一時半會兒也做不出來。
如今見水木罡又是這麽爽快地同意,心中未免更加不快。心想這水木老爺子,可也真是恨不得他瑜家的孩子不要留在水木家了,這麽急於出手。
他把協議重新抄了一遍,雙雙給了老爺子。
老爺子也是個守信用的人,直接便拿過筆,唰唰兩下,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瑜顏墨也簽上字,然後雙方各執一份。他皺著眉,重新看著這份決定悅菱的孩子今後歸他撫養的協議,心中說不出什麽滋味。
換做前幾天,他拿到這個,心情可能不同。可是現在自己已經和悅菱和好,有了這個東西,反而會有可能引起她的不愉快了。
再說了,他雖然一直和悅菱鬧撫養權,可是真正心裏想得到的,並不僅僅隻是孩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