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灰衣天使
我和蕭師父在孔府區警局下了車，警局門口一男一女兩個青年便是迎麵走了過來，經過蕭師父的介紹，我知道這兩個人就應該是我的大師兄和小師姐了。
大師兄身材挺拔，但是性格卻和我認知中的法醫研究生不同，他不屬於那種給人第一印象就是很嚴謹的人，反而……呃，反而很能侃，天南地北古今中外，仿佛都能進入他的口中，經過改造變成子彈，嘚啵嘚啵的從嘴巴裏說出來。而他的長相呢……長得屬於那種看起來就是大男孩的，配上黝黑的皮膚，染了一小挫黃色的短發……我不由再心中暗暗腹誹：就這痞樣，當法醫誰要啊，就這性格，怎麽可能和領導處好關係啊。
至於小師姐，也看不出是做這種活的人，性格有些古怪，不怎麽說話，不過一見麵就往我懷裏塞了三包薯條，害我還以為那三包薯條是對我的什麽考驗或是別的用意。
的確是我之前緊張了，大師兄的能言會道，小師姐的吃貨本質，突然讓我覺得很真實，很親切。
暫時沒有案子，大師兄於是拿來了孔府區善後小組的工作資料，結合著上麵的文字和照片，給我講述著他們經曆的案件，讓我有一些入行的心理準備。
“小師弟，做我們這行沒什麽，就看兩點，一是充裕的時間，這點你知道，我們這行沒有什麽法定節假日，基本是24小時待命，一旦有了需要清潔的現場，我們就得第一時間趕到。一般，我們行會把任務分四類，自殺他殺意外惡**件，而這四類又合為兩大類，自殺和意外，是在刑警確定性質後，就由我們再法醫和刑警離開後第一時間進行清理。而確定他殺或者惡**件，比如恐怖襲擊聚眾鬥毆，就討厭了，不是很快就能破案的，所以就無論如何等到現場取證確定完成後，我們才能進行清理。說實話，我們更願意處理自殺和意外，雖然這種死狀往往比後麵的兩項要慘，但是遇到腐爛發臭甚至攜帶病毒細菌的情況會比較少，比如有些變態殺了人還藏屍，警方發現時，屍體都放了數周以上了，出現了各種變化，比如浮腫昆蟲液化腐化自溶等等，。比如這個，酒後駕車，撞到隔離帶上。”大師兄許葉頗為興奮的說道：“160公裏時速啊，隔離帶又能有屁用，車子直接撞變形，更搞笑的是，由於慣性，這個司機又沒係安全帶，屍體直接從前窗飛出去了，飛到了環山公路的另一段地帶。這個世界存在著很多巧合，酒駕司機的屍體落著的公路，沒有燈光和反光鏡，又在轉彎國道，過往的都是大車。所以都是從屍體上碾過，沒有一個司機發現。看這照片，就是那個醉酒駕車的司機的屍體，屍體是次日淩晨六時被發現的，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不叫屍體了，嘖嘖，那完全是一灘爛泥啊，頭都滾到隔離帶去了。警察鑒定完是意外就走了，但是我們……當時我都哭了，你知道嗎？滿地的血，下水道邊緣隔離帶的肉泥，都特麽得清理幹淨，我們這一行要求特別嚴，說是必須清理幹淨，就不能漏掉任何，如果以後被群眾投訴，會罰錢。這個酒駕司機真是害慘我們了喲，我們的工具由小變大，又由大變小，最後直接用高壓水槍噴射化學藥水，才算是清理幹淨了。”
“師兄，你說的這個例子，等於推翻了你之前的說法。”小師姐小聲提醒道。
“啊？是嗎？哪句？”大師兄許葉有些詫異的問。
“你說你更願意處理自殺和意外。”小師姐講話向來言簡意賅，但是簡明扼要。
“呃。”大師兄撓了撓頭，仿佛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表現出了無比尷尬的神情。
小師姐十分無奈的歎了口氣：“師兄，2013年1月29日。”小師姐體型道。
“哦。”大師兄翻動資料，很快欣喜的表情便是表露在了臉上：“小師弟，來看看這起案子，你先看照片。”
我把頭湊了過去，看到資料上附的幾張照片，浴缸裏，泡著一個屍體，不過說是屍體，光看照片，跟科幻片裏的外星人差不多。
“這家夥，投資被騙，吃了安眠藥，然後放著水，躺在浴缸裏，把自己溺死，人家住的豪宅，一年交一次物業那種，平時也沒誰知道這個房子具體業主是他，所以他屍體泡了四個月才被得到家人報警的警察在這裏找到，我們到那裏的時候，那撲麵而來的惡臭味感覺能把人眼鏡熏瞎，而那屍體都是可以真的形容為“吹彈可破”了，稍微碰一下，屍體絕對就要爛掉，而且屍體上爬滿了蛆蟲，洗手間裏到處都是蒼蠅，你能想象我們是怎麽處理屍體的嗎？”大師兄許葉問我。
我很是迷茫的搖了搖頭，因為我發揮了想象力，也想象不出這樣一個類似“骨頭湯”似的屍體現狀，該怎麽處理。
“最原始的辦法，拿兩個大桶，兩個大水瓢，兩個人輪番一瓢一瓢把屍水舀到桶裏，桶滿了以後，由第三個人進行傾倒。呃，想想那次的惡臭我就已經醉了，那絕對比化糞池還要臭，那次經曆對我來說簡直是噩夢，雖然那次任務前，我已經入行四年了。”大師兄許葉感慨道。
我看到大師兄一臉後怕的模樣，看到小師姐似乎看到照片以後，麵色也蒼白了不少，想象了一下當時的場景，不由得理解了兩人此時的感受。
“曉霞，你有沒有印象特別深的案子？”許久沒有開口的蕭師父突然問道。
曉霞是小師姐的名字，小師姐聽到師父在問她，想了許久，道：“2012年情人節，就是那年2月14號發生的一起衝動殺人案。”
經小師姐這麽一說，大師兄許葉似乎也想起什麽似的，笑道：“那個同命鴛鴦案？那的確是個典型案件，典型的奇葩案件。”
我不由露出好奇的神色，似乎雖然他們說的很血腥，但是我卻對這些沒有太多的抵觸心理。
“那個案子不算血腥，但是奇葩的讓人印象深刻。”大師兄的口才好一些，所以這個案件的介紹還是由他代勞了。
“事情很簡單，一個情侶去kf，結果啪啪啪以後討論如果中了一百萬彩票，該怎麽分配，然後就打起來了。打的過程中，女人出現了自殘行為，男人看到了，也跟著自殘，然後自殘自殘，女的不小心自殘到要害，翻白眼了。男人一看，不慌不忙不報警，而是做出一副趴在女友身上哭的模樣，拍照留念……”大師兄苦笑著說道。
我不禁好奇的問：“這跟我們清理小組有關係嗎？現場不難清理吧？”
我問出這句話以後，就感覺到了不對勁，我從小師姐的神情之中，看到了憤憤不平的情緒。
“我還沒說完嘛。”大師兄擺了擺手，示意我不要著急，接著繼續解釋道：“那男的是最奇葩的，女友斷氣以後，他很是悲傷的拿女友的血，在牆上寫詩。”說到這裏，大師兄許葉無奈的說：“是的，在賓館的牆上寫詩，而且是一首接著再一首，警方接到報警將他抓走以後，我們看到的，是滿牆的小楷，如果報案人再晚一些，我估摸著天花板都保不住。”
大師兄說到這裏，小師姐點了點頭，終於開腔道：“本來像這種當事人沒死，又對人家造成損失的，由當事人賠償，但是當時不知道怎麽搞的，跑去讓我們後勤清理，掛牆皮，打膩子，我們甚至成了做房屋裝修的而且賓館還要求我們對外保密，不能說這個房間死過人。”
我聽後感到頗為的無語，雖然很早之前，我就已經料想過這個工作會遇到什麽遇到什麽，但是聽他們這麽一說，這一些還真是我未曾想到過的。
大師兄許葉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說道：“我們這一行，見過的案子未必比局裏的警察要少，而且遇到的奇葩事情也不會少，所以，入我們這一行，一定是斟酌再三以後才選擇的，畢竟選了，回頭就很難了。”
我點了點頭，正欲開口，辦公室的門便被敲響，一個穿著警服的青年對大師兄許葉笑了笑，說道：“許哥，新案子，準備一下。”
“行，我今天帶我新入門的小師弟去現場見一見世麵，你給頭說一聲。”大師兄許葉指了指我，說道。
大師兄許葉的話果然在孔府區警局有一定的影響力，那警察一聽，連忙答應了下來，對於我的身份以及其他，也並未多問。
“這是我們的工作服，來，穿上，不值錢，一般局裏給報銷，一般都是一次性的，誰也不想身上沾晦氣不是？”大師兄許葉帶著我來到男衛生間，將一個灰色大褂，帽子，口罩和手套遞給我以後，說道。
我點了點頭，將這一切都穿了上去。
大師兄許葉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很是讚許的點了點頭，道：“嗯嗯，不錯不錯，我們這套工作服，一般被稱作灰大褂，所以我們就是灰衣天使了，哈哈，走吧，去現場咯。”
大師兄許葉，似乎永遠就是這樣一副無畏的樂天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