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三章 費蘭
商鋪的主人，那一位歲數極大的老嫗，睡意綿綿的活動了一下佝僂身子，緩緩睜開眼，眼睛渾濁無光，一副暮氣沉沉的模樣。
她被束縛在真神境界無數年，始終不能突破到神王境，似乎已經麻木了，對境界的提升失去了信心，將餘生寄托在這間小小的商鋪，好像在等候著什麽。
很多人說，她在等候她的男人，那一位許多年前神罰之地的至強掠奪者，消失在烈焰星域邊沿之地。
那一位，在數千年曾經和豐岢一樣，乃神罰之地名至實歸的掠奪者魁首，勢力比如今的豐岢強的多，境界也高深，活動的區域早已不限烈焰星域，掠奪的觸手伸到星域邊沿，甚至在別的星域的商船出沒區遊動。
或許，正是因為他太過膽大包天，力量太強太自負，才會遭受意外，再也沒能從烈焰星域邊沿之地返回。
這麽多年來，重新崛起了不少新的掠奪者首領，然而，包括今日的豐嬈在內，沒有一個掠奪者領袖的勢力和手段，比得上當年的那人。
商鋪的主人，暮氣沉沉的老嫗，便是那一位的唯一女人，在天罰城內為他販售洗劫來的物資。
原本，這間商鋪極其著名並且熱鬧，隻是因為那人消失了許多年，漸漸的沉寂下來，直至今日，商鋪依然有名，但出售的物資卻稀少了，也沒有太多人過來光顧，似乎遺忘了此地。
豐嬈停下了物品的翻騰，皺著眉頭湊過來，訝然道：“費蘭奶奶，為何不賣啊？”
老嫗名為費蘭，一般在天罰城稍有點勢力的人物，才能知道她的真名。
“那塊小盾牌，是當年我男人給我的小玩意，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值得紀念。”費蘭緬懷過去，眼神顯出一絲海洋般的柔情蜜意，“他什麽時候若是累了倦了，回來了，發現我將他給我的東西丟失了，會不高興的。”
豐嬈明眸顯出動容神色，暗暗感動。
石岩也愣了起來，仔細看向那費蘭，心中有些感慨。
在他倆來看，這費蘭著實太癡傻了，為了一個消失千年的人，在天罰城默默苦守著，過了那麽久那麽久，依然掛念惦記，甚至認為那人還活著，還會重新回來。
可這一份深情，雖然迂腐癡傻，卻能感動任何人。
豐嬈就被深深地感動了，“那算了，不賣就不賣吧，這石球，你賣吧？”
白皙的玉手掌心，攤開來，那一枚暗藍色的石球樸實無華，沒有一絲的能量波動，不論如何看，都隻是稀疏形成的石頭，不特別，似不能引人多看一眼。
費蘭渾濁不清的眼睛，瞅了那暗藍色石球一眼，沒有立即講話，沉默了下來。
“費蘭奶奶，這破球你也不賣？”豐嬈訝然，覺得奇怪了起來。
她不是第一趟來這兒，相反，在她沒有離開天罰城的時候，還經常來此閑逛。
一般來說，這間商鋪的物品小玩意，都非常廉價，在今天之前，她也沒有聽過這兒有非賣品之說。
可石岩挑選的小盾牌，費蘭卻說不賣，就連這塊爛石頭，她似乎也有些猶豫，這讓豐嬈心中很是不解。
“老前輩，你若真的不賣……那便算了。”石岩神色淡然，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隨意的說道。
他的眼睛，依然緊緊落向那石球，看向那塊奇特的小盾牌。
費蘭揉了揉眼睛，搖了搖頭，輕歎了一聲，喃喃道：“……石球拿去吧，我總要生活的，一直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呀。”
“多少神晶？”豐嬈隨口問了一句，就從幻空戒取出幾塊上品神晶，想要遞過去。
在她來看，這麽一枚爛石頭可能連一塊上品神晶都不值，但石岩喜歡，那就另當別論，她打算給個十塊上品神晶，也算是可憐那老嫗了。
“你覺得值多少，就給多少。”費蘭沉吟了一下，微微抬頭，卻不是看豐嬈，而是看向石岩。
豐嬈愕然。
石岩眉頭一動，忽然沉默了下來。
數十秒過後，他眉頭舒展開來，緩緩吸了一口氣，看向豐嬈：“你父親給了你多少神晶？”
“一千塊，都是上品神晶。”豐嬈臉色很奇怪。
“都留下吧。”石岩低聲道。
豐嬈嬌軀一顫，明眸顯出驚詫不明的疑惑光芒，芳心紊亂。
一塊稀疏平常的石球，在她來看根本一文不值，而一塊上品神晶內蘊藏著的能量，足夠一名神王境武者補充一次損耗！
一塊上品神晶在天罰城，可以購買到大部分聖級丹藥，可以購買一名美妙動人的女奴，可以租用修煉場半月……
千塊上品神晶，絕對是一批不菲的財富，在天罰城內，也隻有勢力雄厚的掠奪者首領，能夠持有如此財富。
豐岢為了拉攏他可謂是下了血本，一千塊上品神晶丟出來，絕對夠豪氣夠氣魄了。
豐嬈知道神晶的價值，所以不明，所以極其疑惑，所以猶豫……
“給她。”石岩皺了皺眉頭，重複了一句。
豐嬈不再遲疑，一言不發的將幻空戒都褪了下來，輕緩的放在櫃台上，好心的提醒：“費蘭奶奶，幻空戒內真有一千塊上品神晶，您可要收收好啊，別露財了。”
這麽一筆巨資，如果被人知曉，以費蘭真神境界的修為，說不定會引火燒身，所以豐嬈小心提點她。
費蘭似乎沒有聽到她的提醒，沒有精神的眼睛依然凝視著石岩，好半響，才微微點頭，有點不舍的將暗藍色石球拿出來，推向了石岩麵前，“它屬於你了。”
頓了下，她又仿佛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了一句，“它也就適合你……”
“謝謝。”石岩笑了，珍而重之的將那暗藍色石球收好，躬身一禮，然後對豐嬈道：“走吧，我們不打攪老人家了。”
豐嬈一肚子疑惑，順從的點頭，也沒多說什麽，跟在他身後離開這間商鋪。
費蘭的視線，始終凝聚在石岩身上，直到他消失不見了，才收回目光，沉默了一會兒，又懶洋洋的打盹，繼續昏睡了起來。
“為什麽？”離開商鋪，忍了許久的豐嬈，終忍不住詢問起來，明眸滿是不解，“一千塊上品神晶啊，夠你在天罰城購買一處闊綽的莊園了，就拿了一塊破石頭，真的值得麽？”
“我一開始也不敢肯定值不值得。”石岩笑了笑，“但那老人家的遲疑，讓我覺得……或許我撿到寶了。她不想賣，應該知道石球的價值，你將一千塊上品神晶給她的時候，我看她沒有一絲激動，似乎還有點勉為其難，你知道為何？”
“為何？”
“因為她嫌少。”
“嫌少？她還嫌少？！”
“我覺得她是嫌少，不然不會沒有一絲激動興奮，還有點不情不願的。隻不過，她應該用不著那石球，才會出售給我，或許……也有別的什麽原因。”
石岩也不太確定，他隱隱覺得那費蘭應該知道小盾牌的奇妙之處，說不定還知道點血色雲團印記的事情，費蘭之所以舍得販賣石球，可能與他看出小盾牌價值有關。
當然，這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也不敢肯定，隻是有點預感。
豐嬈並不笨，之所以疑惑不明，是因為她瞧不出石球有何奧妙之處，隻當就是一塊破石頭。
然而，給石岩這麽一點明，她猛地醒轉過來，神情一震，“你是說……那石球有古怪之處？”
“和我的星辰奧義有點微妙聯係。應該可以肯定石球不是凡品，我想……它真值一千塊上品神晶，甚至遠遠不止這個價。”石岩想了一下，認真地說道。
豐嬈明眸一亮，“你的意思……費蘭奶奶，她知道石球的價值？”
“我想她應該知道。”石岩點頭。
“她隻有真神境啊？如果她知道，為何不說明石球的奧妙，然後高價賣出？”
“你應該問她本人，我也想不透。”
“……”
兩人低聲交談著，漸漸來到一處偏僻的石巷，視線內沒有看到一名行人走動。
石岩突然止步。
豐嬈也順勢停了下來。
風停滯了，一股沉悶的壓力緩緩從四麵八方籠罩下來，仿佛風牆在堵壓，要將人禁錮鎖死。
風之力量奧義！
石岩、豐嬈忽視一眼，臉色漸漸凝重起來，悄悄凝煉體內力量。
從風壓的能量異常上，他們知道來人境界極高，應該是源神境強者。
負麵之力釋放爆發，神體瞬間幹癟下來，眼睛成了猩紅色，負麵煞氣狂飆，死亡領域漸漸的擴散開來，將風之壓力撕裂。
豐嬈一聲不吭坐下來，閉上眼睛，在默默感受著風向的異動，朱唇蠕動著，低低輕呼著什麽，以聲之奧義混亂對方神之領域的威懾力。
來人在源神境，精通風之力量奧義，有備而來，力量強悍，若有一個不慎，便會萬劫不複，甚至會靈魂祭台崩潰。
石岩和豐嬈，都是戰鬥經驗豐富的武者，一意識到不妙，立即全力以赴，不敢絲毫遲疑。
在兩人嚴陣以待之時，在他們前方巷道拐口，飆出一縷風，中央裹著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