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佰三十三章 齊破一字長蛇陣(二)
劉黑闥,貝州漳南縣人,和那竇建德是老鄉,倆人更是好友,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劉黑闥現在成了反軍了,成了郝孝德隊伍中的一員。
這一切都得從竇建德開始說起,如果不是竇建德的話劉黑闥是不會走上造反這條康莊大道的。
竇建德世代務農,曾經擔任過裏長,說白了連個幹部都不是,就像一個小村長一樣,沒有人會放在眼裏,但是他尚豪俠,為鄉裏敬重。
去年楊廣募兵伐遼東,竇建德生的人高馬大的,一下子就被選中了,也正是因為人高馬大的緣故,所以他一進去就在軍中任二百人長。
在軍中竇建德目睹了兵民的困苦,心中更是義憤不平,從那時起心中便是非常抗拒東征,這人也是個急性子,想到什麽就做什麽,膽子偏偏又不小。
所以當他的老鄉孫安祖率數百人舉起造反的大旗的時候,竇建德竟然幫了一把手,把孫安祖等人送到了漳南東境高雞泊,給他們弄到了一塊好的根據地,舉兵抗隋!
這真的是大逆不道啊!
如此明目張膽地幫組反賊,簡直就是和造反無異啊。
竇建德為什麽敢這麽做?
他沒有看不起朝廷的意思,他也沒有覺得朝廷的偵查能力不行,他隻是對於自己在這一塊的聲望太有自信了,自信到造反的反賊他都敢幫,當然了,也許這裏麵還有那種豪情在裏麵。
這些年做裏正的竇建德做了很多有利於當地人民的事情,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竇建德的聲望非常的好,好到他覺得沒有人會告發自己。
事實表明,好的聲望並不能抵擋住私欲的心,竇建德做的事情被告發了。
一切發生地太過於突然,當官府的人快到他們家大門口了,他這才想起來,他這才發現,原來裏正還真的僅僅隻是裏正而已,在官府麵前連朵**裏放出的氣體都不是!
竇建德生的人高馬大的,腿也就相對較長,加上學了一身的武藝,跑起路來自然是相當的輕鬆,他逃跑了。
可惜的是他全家都被殺害了。
也正是那個時候竇建德才反應過來,官府不是江湖中人啊,哪有禍不及家人這麽一說呢,他把江湖和朝堂混淆了。
這也是竇建德一生的痛!
雖然他被告發了,可是這不能說明他的好聲望就是假的,官府走了之後他又偷偷回家把家中的屍體收斂了,他反了!
他也像同鄉人孫安祖一樣舉起了大旗,他造反了。
他造反的理由很簡單,為家人報仇!
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並沒有想過如何壯大自己,他隻是想要積累力量,然後投靠一支反軍,幫助反軍推翻朝廷,親手報了這大仇就是了。
建德率著跟隨他的部眾二百人投靠了清河人高士達的起事軍隊,之所以不去那孫安祖那那是因為孫安祖造反已經造到閻王爺那去了。
孫安祖就是個倒黴蛋,不光是跟著他的人倒黴,幫過他的人倒黴,他自己本身也很倒黴,簡直就是個衰神附體。
造反沒多久,剛剛把旗號打響了,那旗號上麵的姓就變了,變成了張。
張金秤把孫安祖砍頭了,張金秤坐了高雞泊的第一把交椅。孫安祖一些手下逃出來了,投靠了仁義無雙的竇建德,竇建德帶著他們又投靠了這高士達。
在竇建德逃亡的時候遇上了劉黑闥,劉黑闥就是這樣被竇建德拉下水的。
劉黑闥本來隻是在水邊洗洗腳罷了,還沒拉得及起身呢,就撞見了在河裏遊泳的竇建德,眼看著竇建德就要淹死了,劉黑闥跳下水拉了一把而已,救了竇建德一命,也正是這一跳,就把自己也跳下水了。
永遠不要小看官府的力量,官府覺得斬草要除根,所以一路上都是追尋竇建德,查來查去就查到了劉黑闥的身上,劉黑闥真的是有口難辯啊,但是即便是難辨那也得辨下去啊,沒奈何,劉黑闥性子也是有些急,一個不小心就把一個出言不遜的小兵撞到了閻王爺那去了。
這下子就真的是黃泥掉進了褲襠裏了,不是屎也成了屎了。
劉黑闥從此便步了竇建德的後塵,也開始了他的逃亡之路。
也正是在這逃亡的時候,他碰見了郝孝德!
郝孝德救了劉黑闥一命,劉黑闥得還了這個人情,所以他一直就呆在郝孝德的身邊,想還清了郝孝德的人情之後就去投奔竇建德。
眼下就是個還人情的好機會啊,張須陀來了,劉黑闥還人情的時候也不遠了。
想著想著劉黑闥就想到了自己遇上郝孝德的場景。
那時候劉黑闥被官府中人追殺,身受重傷,身上已經是被埋伏好的士兵用暗箭射傷了,傷的很重,一個人被射了七八箭如果還不算重傷的話那麽怎樣才算重傷呢?
且說那日劉黑闥受了重傷之後覺得生還無望了,也就索性準備閉目等死,哪知才一閉上眼睛,立即聽見耳畔放佛有個聲音在怒聲喝斥自己:“枉我一直把你看成是我的好兄弟,沒想到你卻這麽膿包!男子漢大丈夫就算是死,也要站在那裏、挺直了腰板死!”
這聲音不是別人的,正是那把劉黑闥拉下水的竇建德的!
劉黑闥和竇建德是同縣人,算是老鄉了,本來劉黑闥早就聽說過竇建德的賢明,後來和竇建德結交之後更是心中敬佩。
那些天竇建德的一言一行都深深影響著劉黑闥。
劉黑闥心裏一凜之下,隻覺得自己兩肩一陣劇痛,知道自己已經中了數箭,便連忙一躍而起,手中樸刀來回揮舞遮攔,將飛來的箭盡數撥落。那些官兵見他忽然變得如此神勇,都是嚇了一跳,不禁都停止下來。
劉黑闥立即將樸刀咬在牙上,然後雙手一起用力,將自己身上紮著的七支箭一口氣拔了下來,然後雙手一揚,那七支箭立即向那些官兵飛去。
那些官兵見狀,想要閃避,卻已不及,一時之間,隻聽見數聲“哎呦”慘叫聲音,有的官兵胸口中箭,有的官兵四肢中箭,還有一個官兵竟然被劉黑闥一箭射進了左眼眶裏。
這力道,這準頭,無一不顯示劉黑闥的勇猛和厲害。雖然一下子鎮住了眼前的官兵,可是劉黑闥這一用力,立即牽扯得傷口迸裂,鮮血涔涔流出。
那些本來已經鎮住了的官兵見了,紛紛叫嚷:“這家夥支撐不住了!大夥快上去活捉這廝,回去以後一定重重有賞!”有幾個膽子大的呐喊一聲蜂擁上來。
劉黑闥左膝跪在地上,右手仗著樸刀支著,對於涔涔流出的鮮血猶如不見。
那幾個官兵相視一望,然後齊呼一聲衝了上來。
劉黑闥看著左邊那人快衝到自己跟前,便將左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已經借力向左邊歪去。那官兵大吃一驚,連忙準備閃避,卻見劉黑闥右手揮出,一刀劈中自己雙腿。那官兵立即跌倒在地,劉黑闥立即將樸刀向上略微一抬,然後橫空劈出,一刀把那官兵結果了。其餘那幾個官兵見他如此神勇,呐喊一聲一起後退開來。劉黑闥躺在地上,呼呼喘了幾口氣,然後左手在地上一按,借力躍起,看著那些官兵,冷笑說道:“直娘賊!還有哪個活得不耐煩的,盡管上來啊!看看是你們的身子結實,還是老子的刀快!”說完之後還用右手擦拭了一下樸刀。
那右手的衣袖上麵沾染的鮮紅血跡印在大家的眼眸裏麵,更是顯得觸目驚心。那些官兵見狀,都與那將領說道:“將軍,咱們還是把他射死吧!”那將領卻說:“此人沒多少力氣了,咱們能抓活的就盡量抓活的!”掃了一下手下,接著說道:“誰活捉此人,本將就保奏他頭功!”
這將領當然是想活捉了劉黑闥了,因為活捉的功勞更大啊,再說了,冒險也是自己手下上前,並不需自己親自跑上前和劉黑闥刀對刀地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此話不假。眾官兵聽了,都是滿臉喜色,心想:“如此一來,咱們的封賞還會少了麽?”
但是轉過頭來,一看坐在那裏威風凜凜的劉黑闥,立即泄氣:“將軍,這家夥不是人,簡直是個魔鬼!這份頭功我們拿不了,還是您老人家自己來拿吧!”
通常來說,懲罰比起獎勵來說更能激勵一個人,如果說剛在那將軍是說誰不上前就按軍法處置,那麽估計這會兒已經全部上去和劉黑闥死磕到底了,這也說明為什麽這就小將領一把歲數了還隻是一個小將領而已。
那將領怒道:“堂堂天朝官兵,難道還怕他一個亡命徒?”
雖然自己心裏也著實害怕那劉黑闥,但是無奈倘若自己現在不衝上去,恐怕從此以後手下的官兵就再也看不起自己了!
當下那將領隻得一咬牙,抽出腰間寶劍,然後大喝一聲向劉黑闥衝去。
劉黑闥心想:“要是在平時,十個你大爺我也不放在眼裏,但是無奈現在我已經身受重傷!”知道這個將領多少會有一些真才實學,因此就打起精神,右手握緊樸刀,老老實實在原地坐著,打算後發製人。
那將領要衝到劉黑闥跟前,可是突然間看到劉黑闥手中那把長長的樸刀之後忽然收住腳步,將寶劍指著劉黑闥,大聲喝道:“你幹嗎不準備抵抗?”
劉黑闥仰天打個哈哈:“就你?嘿嘿,還不配要我先出手!”
那將領怒道:“豈有此理!我堂堂朝廷將領,怎能降低自己身份先動手打你?”
劉黑闥哼了一聲說道:“先看看自己有沒有殺我的本事,然後再說這等厚顏無恥的大話!什麽堂堂朝廷將領?在我看來,都比不上我家裏那隻看門的黃狗有身份!”
那將領大怒說道:“這是你自己找死!”
大喝一聲,右手一橫,寶劍直向劉黑闥右肩劈來。
要是在平時,劉黑闥隻需將樸刀揮出攔截,就立即可以破了他這一招,但是無奈此時他已經受傷深重,隻要自己的兵刃一與對方相撞,就會立即被震落不可。
當下劉黑闥左手在地上一按,身子借力向那將領滾去。那將領大吃一驚,連忙準備向後退開,卻早見劉黑闥右手一揮,樸刀直接劈向自己左腳。那將領當下隻覺得自己左腳一陣劇痛,不由得抬起左腳查看。
劉黑闥立即將右手一翻,樸刀直接砍向那將領右腿。那將領立即覺得身子站立不住,跌坐在地。劉黑闥大喝一聲,樸刀橫斜砍出,取了那將領性命。
眾官兵見劉黑闥在如此傷重之下,竟然還能在幾招之內要了自己將領的性命,都是相顧愕然。
劉黑闥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嘿嘿”笑問:“還有誰不想活了?”可是剛說完而已,劉黑闥忽然覺得一陣目眩,身子仰天摔倒。
原來自己剛才那幾招已經用盡了自己全身最後的力氣,現在已經實在支撐不住了。
眾官兵見了大喜,紛紛叫嚷:“這家夥終於支撐不住了!”爭先向劉黑闥奔去,都想自己把劉黑闥捉了去領賞。
才奔出數步,忽然一人叫道:“這家夥詭計多端,當心他使詐!”眾官兵聽了,一起凝立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向前麵邁進半步。
過了良久,也不見那劉黑闥身子動彈,便有一人說道:“也許這人當真支撐不住了!你想想啊,剛才他中了七支箭啊!即使是鐵打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這番折騰,更何況他也是個血肉之軀!”
旁邊立即有人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勞煩閣下上前查看一下!”
先前那人怒道:“此人詭計多端,萬一他故意使詐哄騙咱們,我這一上去豈不是死路一條?虧我平時拿你當稱自己的好兄弟,沒想到你的居心卻如此的惡毒!”
旁邊那人也怒道:“咱們倆無冤無仇,我怎麽會跟你過不去?我所以那麽說,隻不過是順口反駁一下你罷了,你幹嗎自己胡思亂想、誤會我的意思!”
先前那人哼了一聲說道:“你少花言巧語的糊弄我,當我是三歲孩童麽?啊,我明白了,你所以這麽存心不良,一定是因為上次咱們剿滅那竇建德全家的時候,我不小心給了你一刀!其實那一刀本來是我誤傷的,沒想到你卻還記在心裏!現在終於找到機會來報複我!”
旁邊那人大怒說道:“你把我看成什麽人了?我再是不濟,也還沒那麽心胸狹窄!”
先前那人冷冷說道:“人心隔肚皮!你到底是什麽人,隻有你自己清楚!”
旁邊那人再也忍耐不住,將樸刀一橫說道:“既然你如此不相信我,那咱們倆隻有兵刃上見真章了!”
先前那人說道:“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
旁邊眾官兵見了,一起起哄:“快點打吧!咱們軍人,哪來的那些文縐縐的臭講究?有什麽事就得兵刃上見真章!”
眼見那兩個士兵就要拚殺起來,忽然聽見一人哈哈笑道:“難怪人們都說楊廣那昏君無道,現在看他手下這些四處丟人現眼的士兵吧,楊廣的為人就可以知道了!”
眾官兵見了,紛紛喝道:“什麽人活得不耐煩了?快給我滾出來!有種的話就跟大爺大戰三百回合!”
隻聽見一人哈哈笑道:“大爺沒空跟你們這些欺壓良民的官兵扯淡!”隻見一個漢子引著二百多個嘍囉從上麵的樹叢裏鑽了出來。
那漢子將手一揮,手下那些嘍囉立即迅速包抄下來,眾官兵還沒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那些嘍囉團團圍住。
眾官兵聚攏在一起,紛紛握緊手中兵器,大聲說道:“你們......你們是哪條路上的好漢”
那漢子掃了一眼,大聲喝道:“怎麽,你們還敢抵抗麽?是不是當真想死無葬身之地。”
那些官兵聽了,一陣沉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見“哐啷”一聲,接著“哐啷”、“哐啷”聲音連成一片,後來又漸漸稀疏起來,到了最後終於四下恢複了平靜。
那漢子哈哈笑道:“都說官兵怕硬欺軟,現在看來,果真是名不虛傳啊!”掃了一下眾官兵,冷冷說道:“把褲子都脫掉,然後就滾吧!”
眾官兵聞言,個個憤怒。
那漢子立即沉下臉來說道:“怎麽,難道不想活命了?”
眾官兵聽了,心裏一涼,終於有人帶頭把褲子脫了下來,其餘官兵見了,也紛紛效仿,將褲子脫了。
那漢子仰天狂笑:“還算你們聽話!現在都滾到山下丟人去吧!”
眾官兵巴不得聽見這一聲,如今終於聽見,便紛紛轉過身子,準備向山下奔跑。
那漢子忽然叫道:“且慢!”
眾官兵聽了,嚇了一跳,有不少人身子已經顫抖起來,也不知道是心裏害怕還是脫了褲子被凍的。
那漢子看了一眼光著下身的官兵,忍住笑說道:“記著,回去你們上頭問起來就說是我郝孝德把人劫走的,莫要說錯了。”
(思來想去,覺得不應該把筆墨放在程咬金等人的身上,還是轉回來蕭守仁這邊比較好,劉黑闥又是後期的反王之一,那就費點筆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