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身邊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什麽陰風、妖氣，什麽司馬、長生，對我而言，都是狗屁！唯有我的哭聲在深淵裏回**，像是冥冥中的另一個我，在為這個淒慘的我而悲戚。

不知過了多久，一隻冰冷的手搭在了我肩上，裴元慶的聲音響起：“他是個好漢！”

我猛一甩肩：“滾！”

我管他司馬還是司徒，是他們逼死了楊樹，我恨不得把他撕碎，活祭我的師弟！

一念及此，我猛然醒悟，裴元慶我打不過，可始作俑者還有那半死不活，行將就木的慶祭！對，還有他！要不是這老雜種臨死還非得拉個人墊背，楊樹怎麽會死！

就在我轉頭看向他的同時，他卻陰惻惻的開了口：“自尋死路麽？這可做不得數，魂飛魄散算什麽，裴將軍，我要你把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這惡毒的聲音頓時招來一陣咒罵。

然而這一次，裴元慶卻沒應聲。

他隻是冷冷的笑著，然後看了看我。

我將楊樹交給喬鯤鵬抱著，反手抽出了斷浪：“碎屍萬段，挫骨揚灰？好，我成全你！”

我穿過陰差和陰兵，走過玄門先天八卦大陣，一步一步朝慶祭走去。

剛剛還幾近癲狂的慶祭，與我眼神一對，頓時顯出了幾分慌亂！

原來堂堂長生巔峰強者的強弩之末也不過如此。

“護法、護法！不殺他也行，裴元慶快快護法！”

直麵死亡，慶祭也從惱怒中清醒了。

很好，我要的就是他清醒！

畢生修為灌入刀鋒，寒芒乍起，我淩空一刀劈向他手臂！

“嘭！”慶祭拚上他僅剩的力氣，揮舞著拂塵杆擋開了這一刀，可刀刃順勢一劃，輕鬆帶走了他一節手指，鮮血竄出，他捂著爪子慘嚎起來：“裴元慶你個蠢材，護法……啊！”

他話到一半，又慘叫起來，另外一節手指也飛上了天，掌上禿了之後緊接著是腳趾、腳踝、手腕、小臂……斷浪化作一團銀光，繞著他上下翻飛，每一刀都剮去他一部分殘肢，精確無誤，絕不多砍一分，也未曾遺漏半點！

我承認，這一招寸剮我練的還不純熟，畢竟生平第一次用在實處，生澀在所難免！

可有一點我敢保證，我保證最後一刀剜心之前，讓他慘叫不絕，讓他七竅噴血，便是孟婆湯也無法讓他忘記這一刻是怎樣被剝皮抽筋，又是怎樣的痛入骨髓！

腥臭彌漫，血霧升騰，慘嚎聲不知持續了多久！

直到那顆黑心被刀尖挑起，慶祭雖已啞了，但還未死透，我放開了壓製在刀中的鳧羽之火，無色的白熾火焰噴湧而出，照亮了半個夜空，五官都已經成了血窟窿的軀幹，無聲的扭動掙紮著漸漸消失，我狠狠一甩刀，殘骸嘭的一聲爆開，徹底化作腥臭之氣隨風而散！

我拄刀而立，站在已經化作廢墟的祭壇中間，久久不言。

楊樹若是在天有靈，看到這一幕，應該也會酣暢的大笑吧？

可轉念間，我心裏一陣揪痛。

他看不到了啊！

那是魂飛魄散！

師弟，你走好吧！

深吸一口還帶著血腥味的空氣，勉強壓住悲傷再看四周，我不禁有些後怕，這一地血汙肉泥真是出自我手？我特麽這是差點入了魔吧？還真得感謝慶祭給了我宣泄的機會，不然剛才的憤恨癲狂肯定會毀了我。

眼下慶幸還為時過早，我此刻才注意到，對麵黑龍教數百教眾全都在看我。

臥了個槽！

我頓時一陣惡寒，剛才居然把他們給忘了，根本沒考慮人家的感受，雖然目前我們是名義上的聯盟，可我殺的是人家的上尊，他們教主的親爹，所有教眾的祖師爺啊！我竟然問都沒問一句，就當著人家的麵給寸寸碎剮了？

這可咋整？多少得給個說法，交代兩句吧？

關鍵是，咋開這個口啊？

但隨即我卻發現，這種擔心似乎有點多餘了，他們雖然在看我，但一個個眼神呆滯，麵露驚恐，別說沒有半點給慶祭找場子的意思，反而有不少人在偷偷後撤，一副唯恐我遷怒他們的模樣，就連水長東和徐岩都是一臉漠然，不知內心作何感想。

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借機悄悄擦去了冷汗！

甭管他們心裏咋想，既然沒人吭聲，我索性也裝沒事兒人。

此時先天八卦陣運轉似乎有些吃力，連陣眼中的葉不相都一臉凝重，全神貫注的主持陣法，竟沒心情看我一眼，顯然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本來隻是後備隊的洛凝風他們都已經加入其中，隻有我這個會首被落在了外邊。

我瞥了一眼鎮靈碑廢墟的入口，護衛在側的黑龍教徒竟然一臉緊張，齊刷刷的往後退了幾步，緊握兵刃一副咬牙拚命的架勢。

我心裏苦笑了一下，我現在這副模樣真的很嚇人？

此時裴天軒走上前來：“你冷靜點，鎮壓夜菩提要緊。”

我苦笑道：“師祖也以為我殺紅了眼麽？”

裴天軒聞言長出一口氣：“好嘛，沒事了就好，你小子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嚇人！”

我暗暗腹誹，你們可都是陰差，哪裏還算是人？

“我說師祖啊，您老跟裴元慶啥關係？”我這可不是跟他閑聊，眼下弄清這一點很重要，畢竟我們巡檢衙門的陰差隻相當於刑警，而裴元慶和他手底下那些，才是真正的戰士。

裴天軒尬笑：“這個，倒是有點淵源，就是不知道人家還認不認。”

然而我倆的竊竊私語被裴元慶的聲音打斷了：“現在的小輩都這麽張狂？見了自家祖宗都不知道磕頭？”

我倆同時一愣，扭頭見裴元慶不知何時已經到了我們身後。

裴天軒趕緊轉身堆笑大禮拜見。

從他倆的言談間我才終於確定，我還真猜對了，裴元慶真就是裴天軒的老祖宗，但我之前可沒意識到，這兩代人之間竟然差了一千三百多年。更驚人的是，此裴元慶正是隋唐演義裏講的那個隋唐第三猛將，手中那一對八棱紫金錘重六百斤，號萬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