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的人,個個繃著一張臉。

魯氏的去向大家心裏有數,這個時候沒有人會站出來唱反調。

原因很簡單,她們有同樣的目標,要維護同一個人。

寧璞玉端身正坐在堂上,表情平和。

看著瀅妃站在前庭的院子裏來回指揮,心裏忐忑的厲害。

靳佩瑤倒是準備了不少糕點,和嫦笑端著送到了瀅妃麵前。“娘娘,天熱,妾身做了些冰鎮的糕點,您嚐嚐,管飽新鮮。”

看著那上麵或紅或綠的瓜果,瀅妃的心情瞬間就變得很好了。“你的手藝看上去不錯呢。”

“妾身沒有別的本事,自幼就跟著娘學了許多糕點的做法。娘娘若是不嫌棄,不如就在這亭子裏嚐一嚐。也不耽誤您的正經事。”靳佩瑤笑容溫和的說。

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亭子,瀅妃點頭:“就這麽著吧。”

“嫦笑,您趕緊把早起做的新鮮糕點都送過來。請瀅妃娘娘慢慢品嚐。”她自己也走過去坐下,詳細的解釋每一種糕點的名稱以及做法。

瀅妃吃著爽口,心裏不免舒服了許多,臉色也漸漸好轉了。“宮裏都吃不到你這麽好的手藝,可惜,也就是來你們府上辦事才有這麽好的口福。”

“娘娘怎麽說這麽見外的話呢。您若是喜歡,妾身每日做好,叫人送到宮裏去。”靳佩瑤殷勤的不行,說真的,現在有姑母撐腰,她是不必對瀅妃這樣逢迎討好的。

自己都把自己惡心到了。

玉華軒的南廂裏,喬木一臉怒火的看著闖進來的侍衛:“大白天的往哪裏闖啊這是?好歹這也是姑娘的廂房,容得你們這樣放肆?”

茵茹有些害怕,看到這樣的陣仗,心怦怦跳。“幹什麽?”她皺著眉頭問。

戍衛拿出魯氏的畫像對比了一下,見不是畫上的人,才告一聲得罪,退出了廂房。

“是魯主子的畫像。”喬木多少也知道一點,小聲的對茵茹說道:“事情怕是鬧大了,咱們府裏要是交不出人來,指不定會怎麽樣。魯家現在手握重拳,肯定會不依不饒。爺哪裏,也不知道是什麽情況,唉,側妃又不見了蹤影。怎麽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趕到一起了。”

點了下頭,茵茹道:“你帶我……去冰窖。”

“去冰窖?”喬木很奇怪:“去那裏做什麽?下頭太冷了,姑娘的身子怕撐不住。”

“別問,快去。”心裏一著急,茵茹的嘴巴倒是好用了一點。

“好吧。”喬木想要找件厚衣裳給她披著,卻被拒絕。

“太惹眼,走吧。”茵茹自然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去冰窖。她雖然行動不便,可她不是個傻子。這幾日,她一直留心著府裏人的舉動。她們為何諱莫如深,她們又為何談之色變,總歸,最不想別人發現的,一定就在那裏。

兩個人偷偷的從後園裏的小門,下了冰窖。

平日裏奴才們要抬冰出去,都是走正門。正門較寬,抬著冰也好走些。

所以側門就很少有人經過。

也幸虧之前茵茹好奇,經過這裏發現了這個小門。

“姑娘,冷嗎?”

“不。”茵茹搖了搖頭:“走。”

兩個人慢慢的往裏走,冰窖裏有些黑,關上了門,基本上就沒有什麽亮光了。

喬木早有準備,掏出了火折子,點上了一根蠟燭。“姑娘為什麽要來這裏?”

冰窖裏靜寂無聲,感覺有點嚇人。喬木緊緊的扶著茵茹,小聲的問:“姑娘為什麽要來這裏?這有什麽?”

“你別管了。”茵茹皺著眉頭:“快找。”

“找?找什麽?”喬木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雖然是大白天的,可冰窖裏隻有一根蠟燭的光。好不好的在這裏找……能找到什麽?

她總覺得會可看見一些可怕的叫她難以接受的東西。

“魯氏,在這裏。”茵茹沒有想瞞著她,直接就說出了緣由。“快找。”

茵茹心裏不踏實,總覺得瀅妃一定會找到這裏。

她要搶先一步,先找到魯氏,然後想辦法補救。

“好。”看著她表情凝重的樣子,喬木也不敢懈怠了。附近又找了一根蠟燭,點上之後,兩人分別去找。

茵茹這段時間身體康複的不錯,扶著又厚又涼的冰塊,她也能好好的走。

喬木看她這樣子,心裏安慰了不少。總算這段時間的功夫沒有白費。

外頭,瀅妃的人,已經把整個二皇子府都搜了個遍。

侍衛一個兩個上前回話,都是搖頭。

瀅妃吃著糕點,心裏越來越不痛快。她和皇上打了賭,說魯氏一定是被扣押在了二皇子府。唯有這樣,二殿下才能讓魯氏父子安安分分的聽命於他。

皇上當然不信,所以她才黑著臉來這裏找證據。

就這麽無功而返,還不得被宮裏那些女人笑歪了臉,也在皇上麵前抬不起頭。

“酸梅湯不錯。”瀅妃歎了口氣:“可就是不夠冰了。”

“是麽?”靳佩瑤趕緊摸了摸裝酸梅湯的碗,果然是不怎麽冰了。“天雖然熱,可是引用太過寒涼的東西也會傷胃。妾身是怕娘娘的身子受不住。”

“哪裏會受不住!”瀅妃隻覺得自己五內俱焚:“還是趕緊叫人再去冰一冰。”

“是。”嫦笑低著頭,接過了酸梅汁的罐子。

可問題是,她哪裏敢去冰窖啊。小廚房裏一翁的冰,還是好多天前存的。今天用過之後,都已經融化成水了。現在冰窖又不能去。

“我房裏有些,扶蘇你陪著嫦笑去拿。”榮燕雯適時的走過來:“省的麻煩了,也能快一些。”

“是。”嫦笑鬆了口氣,跟著扶蘇轉身走了。

瀅妃卻忽然想起了什麽,朝一旁侍衛扭過臉去,問道:“府裏各處都查了。各房的小廚房也瞧過嗎?”

“回娘娘,瞧過。”

“那花房呢?”

“也瞧過。”侍衛謹慎的點頭。

“冰窖呢?”

“這……”侍衛麵露難色:“奴才並未找到冰窖在何處。所以……”

靳佩瑤和榮燕雯的臉都有些變色。

當然,她們是加倍的賠著小心,好不容易才勉強的鎮定下來。

“瀅妃娘娘說笑了,即便是天熱,哪有人能在冰窖裏待的住啊。”榮燕雯抿了抿唇:“佩瑤的手最巧,這糕點做的味道不錯,娘娘不如多嚐幾塊。”

“不吃了。”瀅妃板著臉道:“活人在冰窖裏的確待不住,可要是這人被誰強行禁錮在冰窖裏,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趕緊去看看,也好叫大家都安心。”

侍衛得令,隨即就退了下去。

寧璞珍的心已經懸在了半空。

“你們怎麽了?”瀅妃這下子覺得自己是猜對了。

因為提到冰窖。每個人的臉上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其實你們有什麽事情,也不必瞞著我。”瀅妃歎了口氣:“寧家倒了,魯氏父子手握兵權,西南地區不平靜,皇上也是希望國泰民安。魯氏其實回府了,也就是多一個人的事兒,你們也不至於如履薄冰,那麽謹慎的提防著。說白了,都是自家姐妹,沒什麽意思。”

慢慢的起身,看了看皇子妃的臉色,瀅妃泫然道:“所以,皇子妃有什麽話說?”

“妾身沒有什麽可說的。”寧璞珍笑了笑。“寧家已經倒了,妾身能做的,不過就是安分守己的活在二皇子府裏。還有什麽可挑剔的呢?不外乎都是為了二殿下。”

“娘娘,不好了,冰窖裏有……”侍衛沒頭沒腦的奔上來,一臉的惶恐。

“有什麽?”瀅妃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奴才沒有看清楚,似乎是個人?”侍衛膽戰心驚道:“冰窖裏太黑了,沒有燈。”

“好吧。”瀅妃勾唇:“還真有人啊。那就請皇子妃想想辦法,掌個燈什麽的,也好叫咱們下去看個清楚。”

“娘娘這是會說笑,冰窖裏有什麽好看的。何況您身子金貴,下麵又……”靳佩瑤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瀅妃捏住了下頜。“娘娘,您……”

“閉嘴吧你。話說的太多了沒有什麽好處。”瀅妃起身,縮著眉頭道:“皇子妃,還不趕緊帶路嗎?”

“咪芯,你去準備。”寧璞珍提了口氣,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瀅妃就這麽急匆匆的趕到了冰窖。

借著燈光,一步一步的往裏走。

已經有戍衛等在裏麵,雖然冷,可是她心情舒暢。

“哪裏有個人影?你到是說說看。”瀅妃擰著眉頭問方才來報信的人。

“就在那個角落裏。”侍衛還是驚魂未定。

瀅妃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那個位置,奇怪一塊厚重的冰豎起來擋住了什麽。她皺著眉,剛準備一腳踢下去。

忽然抬起的腳腕子被什麽東西握住,驚得她一腳踹過去。“什麽東西。”

“救命。”茵茹忍著疼,滿臉是淚的爬了出來。“皇子妃……救命。”

“茵茹?”寧璞珍這才鬆了口氣:“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喬木,暈了。”茵茹指了指不遠處那邊。

瀅妃不死心,叫人過去看個究竟。

果然地上到著個“暈過去”的女人,被他們強行拖了過來。

“想做……酸梅湯。喬木……暈倒。我……走不出去。”茵茹吃力的說:“幸虧,你們來了。”

“她是誰?”瀅妃一臉的不高興。

“是我們寧府的義女兒,也就是我的妹妹。”寧璞珍皺眉道:“三年前她癱瘓了,到現在都沒有恢複好。所以才會驚著瀅妃娘娘,還請您寬恕。另外,冰窖裏還有什麽可搜的,娘娘您也受累,再仔細找找,別三天兩頭的受累過來。皇上愛重娘娘,若是累壞了,妾身可吃罪不起。”

環看一周,這裏除了冰就還是冰。

說什麽怕她受累,不就是怕她再來找麻煩麽!

隻覺得很冷,瀅妃沉了臉:“走吧。別在這裏添亂了。”

“是。”侍衛們趕緊跟著瀅妃離開,誰都不願意在這裏多待一會兒。

他們這一走,女眷們也是忍不住了。

“皇子妃,這裏太冷了,咱們走吧。”榮燕雯緊忙就掉頭。

馮青檸和靳佩瑤也都跟上了。

唯有寧璞珍叫人先把喬木抬出去。自己扶著茵茹往外走。

兩個人手握著手,什麽話都沒有說,卻已經知道彼此的心思。

寧璞珍格外感激她,特別特別的用力攥著她:“去我房裏,給你煮熱薑湯喝,驅驅寒。”

“多謝姐姐。”茵茹乖巧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