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早晨,寧璞玉讓竹節陪著去園子裏走走,迎頭看見一縷縷鮮嫩的黃芽,才發覺是迎春花打苞了。

原來,春天無聲無息的來了。

“娘娘,您看這藥怎麽樣?”芽枝將藥房包好的藥拿了幾包過來:“若是沒有什麽不妥,那奴婢就叫人給茵茹少奶奶送過去了。”

寧璞玉笑著打開了一包,看了看裏麵的藥材,聞了聞味道:“沒錯。這回多送些過去,省的她天天不安心似的,還要兩邊跑。”

“可不是麽。”竹節撇嘴道:“才成婚第三日就來咱們這裏求助孕的要,頭一個月就有了喜,這下都已經有兩個月身孕了,她還有什麽可不放心的。”

“是啊。”寧璞玉笑著點頭:“這一回,她可真是好福氣呢。”

兜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寧璞玉算了算日子:“也有兩個月,沒有爺的消息了。還是茵茹有喜的那一日,接到爺最後一封信。”

芽枝看著她有些沮喪,連忙道:“您呀,就別為這些事情擔心了。說不定爺已經再往回走了。指不定明早就到府裏了呢。您呀,安安心心的等著咱們小皇子落地就好。”

“是啊是啊。”竹節連忙附和:“外頭冰天雪地的,許是不好送信進來。俗話不是說了麽,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是啊。”寧璞玉點頭,回憶起那一日在壽凰宮,冷衍熱切而溫暖的目光:“爺不會讓自己有事的,他知道我和孩子在等著他回來。”

“是的。”兩個丫頭使勁兒的點頭。

話音還沒落,就聽見大門有些動靜。

竹節警惕起來,覺出這聲音並不是幾個人能弄出的響動。“皇子妃,風大,要不咱們先回玉華軒吧。”

寧璞玉也聽見了這種不尋常的響動,還沒來得及反應,便有許多身手敏捷之人,迅速的攀過院牆。

迅速的控製住了院子裏的三人。

“你們是什麽來路?不知道這是二殿下的宅子嗎?光天化日的竟然敢闖,莫非是不要命了?”竹節麻利的從袖子裏取出暗器,藏在指縫裏,虛著眼睛目光冷厲的環視了一周。

“別妄動,他們是宮裏的戍衛。”寧璞玉鎮定自若。

“皇子妃好眼力。”說話的人,叫湯偉,是這支禁衛軍的首領。他倒不是從院牆外翻進來的,堂堂正正的走了正門。

“你們想幹什麽!”竹節氣呼呼的看著他:“既然知道你麵前站的是皇子妃,竟還敢這樣囂張。信不信我這就入宮去稟告太後,看不削了你們的腦袋!”

“姑娘息怒。”湯偉似笑非笑:“在下這就給皇子妃請安便是。”

他屈膝行了個禮,其餘的侍衛也跟著屈膝行禮。

寧璞玉知道來者不善,盡量讓自己平靜。“到底什麽事情,要這麽風風火火的闖進二皇子府?”

“皇子妃此言差矣。我們並非是闖。”湯偉恭敬的呈上了蓋有朱印的聖旨:“此乃皇上的聖意,還皇子妃配合。”

“姐姐。”璞鋒一臉驚詫的跑了過來:“出什麽事了?”

“沒事。”寧璞玉接過聖旨看了一眼,便溫和的對璞鋒說:“是來搜府的。懷疑咱們府上藏了……人。”

聖旨上寫的是,二皇子從倉良潛逃回府。

用的是潛逃這個詞,叫寧璞玉看著很是別扭。即便倉良那邊出了事,冷衍也絕不會臨陣脫逃。隻是這幾個月,她靜心養胎,對朝廷裏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

“如皇子妃不介意,那在下就要讓他們仔細查一查了!”湯偉並沒有卑微的樣子,說這話的時候,也顯然不是和寧璞玉商量。

“請便。”寧璞玉淡然的看著他,握住了璞鋒的手。

這時候,子媚也走了出來。

“這一位是……”湯偉凜眉看著子媚,眼神裏充滿了疑惑。

“總之不是你們要找的人就對了。”子媚一臉的不高興,鋒利的目光如同劍鋒一樣劃過湯偉的臉。

隻看她眼底的精光,便可知內力不凡。

湯偉皺了皺眉,並沒有多說什麽。反而是轉過身去安排底下人到處搜查。

寧璞玉趁他不注意,對子媚遞了個眼色。意思是說,好好照顧璞鋒。

子媚會意,心裏有些不安。沒有二殿下的消息就算了,會然還有人拿著聖旨找上門來,這未免叫人不好想。

“怎麽回事?”靳佩瑤和馮青檸聞訊而來。

兩個人均是一臉的恐懼。

她朝寧璞玉行了個禮,才道:“皇子妃,為何他們要搜查二皇子府?咱們好好的,可沒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

“怕是一場誤會吧。”寧璞玉嘴上這麽說,卻直接把聖旨雙手遞過去。

馮青檸接過飛快的看了起來。

她還沒看完,靳佩瑤已經恐懼的叫了出來:“這怎麽可能!爺怎麽可能是潛……”

那個逃字,她說不出口。

“是啊,皇子妃,這絕不可能。”馮青檸也是又驚又怕,一口氣堵在心口,憋得她說不出話來。

“稍安勿躁。”寧璞玉淡然的看著她們,溫和的說:“爺沒有做過的事情,不怕有人無端揣測,反正二皇子府是清清白白的,要搜就搜吧。”

“來人。去搬把椅子來。”馮青檸總算還能讓自己安靜下來。“請皇子妃坐著等。”

“是。”小丫頭見了這架勢也怕極了,卻還是映著頭皮退了下去。

靳佩瑤看著那道聖旨,半天說不出話來。

好容易反映過味兒來了,她連忙道:“皇子妃,我這就進宮去問問姑母,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寧璞玉猜想,靳佩瑤是不可能出得了府的。

沒等她說話,湯偉就上前阻攔:“這位主子,真是抱歉了。不管二殿下是否在府中,屬下領了這道聖旨,就得按規矩辦事。”

“什麽意思?什麽規矩?我攔著你了嗎?”靳佩瑤氣得不行。“現在是我要入宮探望我姑母,當朝馨妃,難道還要得到你的同意不成?”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湯偉似笑非笑的說:“而是,不管有沒有搜出什麽,二皇子府都要被禁,所有人不許出入。直到查清楚二殿下的下落。”

“你敢。”靳佩瑤氣得跳腳:“別的就不說了,你沒看見皇子妃大腹便便嗎?所有人不許出入,太醫怎麽進來,萬一有什麽閃失,你吃罪得起?再說,所有人不許出入。鮮肉蔬菜,大米白麵,還有炭火柴火怎麽送進來?你叫整個二皇子府數百口人都活活餓死?你這聖旨上有這麽寫?”

“這位主子請息怒。”湯偉淡然道:“太醫自然可以入府,這也是皇上吩咐的。另外所需所用,直接有朝廷指派的專人送過來,您大可以放心。絕不會叫二皇子府上下餓肚子的。”

“那敢情好。”馮青檸冷笑了一聲:“什麽都由朝廷供應,反倒是給府裏省銀子了。”

寧璞玉勾唇而笑:“是啊。”

“省銀子?”靳佩瑤一臉的無奈:“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能想到這裏去?”

“急,也沒有用。”寧璞玉看著她。“由著他們搜就是了。二皇子府也不是頭一回逢上事兒。”

“皇子妃能這麽想好。”湯偉饒是一笑。

“你們要封就封,但我要走,也沒有人能攔得住吧?”子媚忽然開口,驚的湯偉一愣。

兩個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輕易開口。

“最好是……”湯偉皺了皺眉:“別自討沒趣。”

“是麽?”子媚清冷的笑了:“我要去哪,還沒有人能攔得住呢。”

“這算什麽?平日裏安泰的時候,你在府裏白吃白住。現在出了事情了,你比誰都要跑得快?真是白眼狼。”

“閉嘴。”子媚瞪她一眼:“沒工夫和你這兒廢話。”

靳佩瑤雖然生氣,卻也知道得罪了子媚沒有好處。畢竟這女人是絕對不會讓著她的。

於是,諸人也就沉默的等著,等著侍衛徹底的搜查了一遍。二皇子府上上下下,每個角落都被他們搜了個清楚。

就連庫房也沒有落下。

滄浪園更是被翻了個底朝天。

“回稟首領,並未發現二殿下的蹤跡,倒是……發現了這個。”

一名侍衛捧著一件什麽東西過來,用一塊從床幃上扯下來的布蓋著。

寧璞玉正奇怪是什麽東西,那層布就被湯偉揭開了。

頓時,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起來。

“龍袍?”靳佩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話一出口,她就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人不見,東西在,也算是有個交代了。”湯偉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寧璞玉:“皇子妃,您也瞧見了吧,這東西可是從您府上搜出來的。到時候皇上怎麽處置,那可就不是屬下能多嘴的事情了。隻是這麽多雙眼睛看著,您可別不認賬。”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寧璞玉霜色的臉上,透著一股威嚴:“這東西不是二皇子府所有。即便是你呈於皇上麵前,我亦不會低頭承認。”

“這話,皇子妃和屬下說不著。”湯偉看了一眼四周,眉心蹙緊:“給我看好這裏,確保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謹防有人通風報信。”

“你……”靳佩瑤生氣的擼下手腕上的玉鐲扔了過去。打在湯偉的左肩,掉在地上摔碎了。“我告訴你,嘴巴放幹淨一點,誰是蒼蠅誰明白。別說我們幹不出這樣的事情了。爺根本是清白的,通什麽風報什麽信。再要說這麽不三不四不幹不淨的話,我先撕爛你這張嘴!”

不得不說,靳佩瑤的話一向不中聽,可這次,竹節真是要鼓掌了。“就是就是。不過這種事情不勞靳主子動手,奴婢正摩拳擦掌呢。誰的嘴巴癢癢,伸過來就是。”

湯偉怕吃虧,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遂道:“罷了,貼上封條,走人。還得回宮交差去呢!”

“趕緊走。”靳佩瑤火冒三丈:“說別的也就算了。竟然詆毀我夫君!簡直豈有此理。”

寧璞玉輕輕的撫了撫腹部,慢慢閉上眼睛:“考驗二皇子府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