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上說信,妙音心裏卻七上八下的。

小姐也不多說什麽,不是品茶就是把玩那匕首,一點不著急。

難為了她不是看窗外的動靜,就是豎著耳朵聽門音。生怕那些壞人破門而入,命就這樣丟了。“妙音,你不餓嗎?”寧璞玉看她走來走去,頭都暈了。“坐下吃兩塊點心。”

“奴婢哪裏有這麽好的口福,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妙音不敢大聲說話,怕隔牆有耳。

“你不是信我麽!”寧璞玉看她戰戰兢兢的樣子,隻覺得好笑。“可別隻是嘴上信。”

想了想,妙音開始解自己的衣裳。

“你這是幹什麽?”寧璞玉被她弄得不好意思:“這可是茶樓!”

“別說了小姐,聽奴婢的話,咱們換衣裳。”

“你那方法不可行,我不是給你解釋過了?”寧璞玉堅持己見:“你把這些糕點吃完,自然就有辦法了。”

一點也不覺得好笑,妙音心慌膽顫:“這回換奴婢走,換了衣裳,奴婢就捂著臉飛快的跑回府去求援。小姐您不是說,這裏是達官顯貴常來的地方麽,那麽他們一定不敢攻進來。頂多是留著人在這裏盯著您。”

“你換了我的衣裳出去,還蒙著臉就不怕危險?”寧璞玉打趣的說:“萬一被他們套了袋子真賣去怡紅院,那怎麽辦?”

“小姐你……”妙音又急又氣,紅了眼睛。“那奴婢就一頭碰死,寧可死也絕不隨了他們的心願。”

“怎麽還急了?”寧璞玉聽她哭腔說話,不由得正經了臉色。“好嘛,你別哭。你為我打算,我卻招的你惱了。”

“奴婢不是怪小姐,是怕您出事。”妙音哽咽的說:“從前在寧府,就隻有小姐您待奴婢最好。如今,奴婢能為您去死,心甘情願。奴婢就是怕救不了您。”

走過去揉了揉她的頭,寧璞玉把手帕塞進她手心:“你會為我設想,我也會為自己著想。好好的,誰會嫌命長。不瞞你,有封信送到府裏,寫的不明不白,我猜他們是故意引我出府。隻是不知道他們要求證什麽還是有別的打算,我總不能稀裏糊塗的被算計。”

“那……咱們現在怎麽辦?”妙音聽得汗毛的豎起來。“小姐您明知道有危險,還要羊入虎口,這麽做太草率了。”

寧璞玉衝她一笑:“我也沒料到她們真的敢鬧事殺人,把事情鬧的這麽大。不過你放心,看我帶了什麽。”

從懷裏摸出一疊銀票,寧璞玉嘚瑟的扭了扭手腕子。“有錢能使鬼推磨,不管處境多麽艱難,這銀子好使。”

“奴婢不明白!”妙音疑惑的看著她。“銀子是好用,可是總不能拿這些銀票去收買那些人吧?”

“等下你就明白了。”寧璞玉寬慰她道:“現在咱們要做的,是盡可能多吃一點,有些力氣。要不然待會趁機溜走可跑不快!”

說話功夫,她轉身從桌子上拿了兩塊糕點,一塊塞進自己嘴裏,一塊送到妙音嘴邊。“聽我的,準沒錯。等他們等的不耐煩,必然要向上頭請示是攻還是不攻,咱們就能趁機作亂,順利的溜走了。”

“但願吧。”妙音還真有點餓了,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

廂房裏,芽枝哆嗦個不停。

寧側妃膽子可真大,說出府就出府。萬一要是爺遣人過來傳召,可怎麽才好。

她不住的在心裏默念阿彌陀佛,佛祖保佑,真希望側妃能趕緊回來,可千萬別出事。

“側妃娘娘,您在裏頭麽?”

“啊……”芽枝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門外應該是馮铖的聲音沒錯。

“寧側妃?”馮铖見裏麵沒有應聲,又喊了一嗓子。

“什麽事?”芽枝緊忙問道:“側妃讓你就在外麵說。”

“走開。”冷衍饒是快走了一步,把馮铖攆到身後,一腳蹬開了房門。

“啊!”芽枝沒料到會有人踢門離得近,一下被門扇撞了頭跌坐在地。

冷衍眉頭一凜:“你幹什麽鬼鬼祟祟的伏在門後?側妃呢?”

“爺饒命,爺饒命……”芽枝爬起來,止不住的磕頭:“爺饒命……”

“我問你側妃呢!”冷衍看著被嚇傻了的丫頭隻覺得莫名其妙。

芽枝什麽都不會說,隻是不斷的求饒。

“寧璞玉。”冷衍低喚了一聲,房裏卻格外安靜,根本就沒有人回應。

他索性三步並作兩步走,走到床邊,一把撩開了垂下來的帷帳:“你以為躲起……”

話還沒說完,就發覺**根本沒有人。

馮铖也是著急了:“芽枝,爺問你話呢。寧側妃到底在哪?有要緊的事情,你可別耽誤。”

芽枝一聽說事情緊急,心裏更害怕了:“側妃她……她出了府。”

“什麽?”馮铖瞪眼問:“什麽時候出府的?怎麽也沒說一聲?”

冷衍已經從**扯下了她早起穿的那套裙褂扔在地上:“幾時出去,穿的什麽衣裳?”

“已經有兩個時辰了。”芽枝顫聲道:“尋常的布衣,男裝。”

真是沒有一日叫他省心!冷衍有點生氣,目光落在枕頭處,忽然就看見了信箋一角。他動作麻利的抽了出來。

“馮铖,你過來,看看是不是這封信?”

馮铖急忙走過去:“爺,就是這封。奴才從門房拿了信,就交給了側妃。”

冷衍抽出了信紙,眉頭皺的厲害:“你確定是這封信沒錯?”

“沒錯。”馮铖看那背麵的蠟油形狀都一樣,正麵的筆記也差不多。“奴才確定。”

那信紙上根本空無一字。

“趕緊帶著人馬,出府去找。”冷衍的臉色相當不好。

“是。”馮铖從來沒見過二殿下這麽著急,一溜煙就奔了出去。

芽枝反應過來的時候,房裏已經隻剩下她自己。

爺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竟然無聲無息。“老天爺,你可一定要保佑側妃娘娘,千萬別出事。”

吃飽喝足,寧璞玉來到窗邊看了一眼。“行了,妙音,咱們該走了。”

“好。”妙音攥了攥拳,像是給自己打氣:“走!”

“你別這麽緊張,自然一點就行。”寧璞玉看她的架勢,不像是要回府,好似要殺人。

妙音點了點頭,可怎麽也放鬆不下來。“小姐你別怕,凡事有奴婢在。”

兩個人說著話,推開門走了出去。

二樓都是雅室,她的門一場開,對麵雅室的門也就隨之敞開了一條縫。

“小姐。”芽枝警惕的想要擋在她身前。

寧璞玉卻有恃無恐,大搖大擺的往樓下走。

原本還算喧囂的一樓廳中,頓時就靜了下來。

有些茶客敏覺氣氛不對,擱下碎銀子,就匆匆離開。

妙音感覺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刃上,疼的鑽心。可偏偏小姐還是一臉的不在乎。

出了茶樓,靠過來的人便多了起來。

寧璞玉打眼一瞧,鄰近處幾個小買賣攤子,招攬了不少顧客。

她拉著妙音,步伐輕快的走了過去。“聽著,要是我們失散了,你就直接回府,千萬別回頭來找我。”

“小姐……”

“這是命令。”寧璞玉不給她分辯的機會,同時一抬腿,踹到了一個攤子。

“你幹什麽!”那小攤販當即就惱了:“發什麽瘋,招你惹你了?好好的買賣,怎麽上來就搗亂?”

小販這麽以嚷,周圍的人就看熱鬧似得湊了過來。

“踹你買賣怎麽了?爺我今兒高興,別說是踹你買賣了,就是踹你,爺我也賠得起。”寧璞玉痞聲痞氣的嚷著:“下等人,你見過銀子麽?”

周圍一片指責聲。

人們對她這德行那是相當的反感。

妙音雖然不懂小姐要幹什麽,卻發覺那些盯梢的竟都沒敢靠近。“我們爺說賠得起,就賠得起,你們可別不服氣。”

說完,她也學著小姐的樣子,一腳踢碎了旁邊攤子上的雞蛋。

憤怒的攤販將他倆圍在了中間。

一時間,街市上來來往往的行人都聚攏過來。

場麵越來越熱鬧,沒有出乎意料。寧璞玉這才從腰間摸出一些銀票:“怎麽,怕本大爺誆你們?瞧瞧這是什麽?”

銀票這一掏出來,小販們的眼睛都亮了。

寧璞玉很是得意的扯著嗓子:“誰想要銀子,就給我把東西都砸了。爺這裏隨便一張票子,你們一輩子都掙不來。”

這麽一說,便有路人蠢蠢欲動。

有個小販索性自己踢倒了自己的攤子:“爺,隨您高興,您喜歡砸隻管隨便砸,您不喜歡砸,小的替您砸,您看著給就成。”

他這麽一帶頭,別人也就跟著學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乒乒乓乓的一陣喧鬧。

寧璞玉順勢將手裏的銀票都拋向了半空:“誰搶到就是誰的,趕緊搶啊!”

這一嗓子吼完,場麵頓時沸騰起來。

大人哭孩子叫的好不熱鬧。

妙音還真的就被衝過來的人推開,怎麽使勁往裏擠,都難看見小姐的身影。“這下可糟了!”

寧璞玉趁著亂,彎著腰從一個攤位下麵鑽了進去。她料到蜂擁而上的人會將她和妙音擠散,而這個時候,就是她趁亂逃跑最好的時機。

“妙音,你可千萬別出事,咱們府裏見!”

弓著身子一直跑,寧璞玉爬上了一輛拉活的馬車:“快走,去二皇子府。”

“好嘞,您坐好。”車把式趕緊上馬套車,鞭子一揮避開了人多的地方,帶著寧璞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