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五年。

五年可以發生很多事情,比如說改變一個人的性格,改變一個人的容貌,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改變????

不知道再次相見是否還是那個清純的女孩,那個叛逆不愛講話的女孩。

好吧,直接把時間拉到五年之後顯然有些不地道。那就先說說在五年前的時間這一把利刃。

我還在家裏享受著家人給我準備的營養套餐準備著我即將到來的中考。好久也沒有注意這麽一個人的存在。就也就好久不知道她已經不在學校有幾天了還是幾周了。

以前她太安靜,不愛說話。如果不是鬧出那麽些事情來的話,在人群裏估計很快就被人們埋沒遺忘掉。

那是六月三日的中午。這是曉曉和我說的。

這個日子記在了曉曉的生命裏,在以後的每一年裏,每每到了這一天,她都有一種如墜冰窟或者說是地獄的感覺。曉曉的爸在之前就知道自己患了癌症,白紙黑字的告知了他他將不久於這個人世。這些曉曉是不知道的,曉曉的爸也沒有告訴她,如果說了出來,到底也是於心不忍。曉曉是後來知道是由於別人給他阿爸整理東西的時候,看到留下來的東西。或許到了這裏可以理解他為什麽給曉曉找後媽的原因了。

現在更懵的或許是那個黃頭發的女人,她跪在那裏,哭得撕心裂肺。路人聽了也冒幾分冷汗。畢竟這是她男人啊!剛嫁的一個沒幾個年的男人,那個騙她說好一生的男人!

六月的天氣在南方說來已經是到了炎熱的夏季。但是,我們的曉曉心裏卻是那麽的冷。她看著女人哭得撕心裂肺,她自己卻沒有聲音。心裏不知道想什麽。

她跪在那散發著刺鼻的油漆味的棺材麵前,看著那飄散的白布條,昏黃的燭火。

不說話。

你以為她該是什麽模樣呢。她瞪著那棺材木,眼淚啪啪的一直往下掉。就算哭瞎了眼,她還是說不出話來。那個躺在那裏麵的人她唯一的依靠啊

幾日,陰陽相隔,便成一堆白骨,這是多麽令她難以接受接受的事實!

曉曉,或許應該有人告訴你很多東西,但是,誰呢?

你死去的父親?

你離去的母親?還是那個染著黃頭發的、曾經和你大眼瞪小眼的女人?我能幫你什麽呢?這日後的片言隻語不過是揭開舊傷疤罷了。

天空沒有下雨,曉曉的心裏卻是一片陰霾。

該何去何從?

那個沒有了她父親的家,那裏已經不是她的家。我能幫你什麽呢?

誰又能在時候透過你的心給你一點溫暖?

林奇還在,你卻走了。

你還在,你父親卻走了。我不知道那塗漆著的油漆味,成了你記憶力最恐怖的味道。散在你成長的記憶裏,漸漸老去。

我透過時間能看到那飄散的白布條,拂動著那兩簇暈黃的燭火,超度的亡靈曲,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帶著眼淚送走她唯一的依靠。

在那個夏季的夜裏,伴隨著夜鴉麻木過去,漸漸沉寂。

人生像戲吧?還是戲如人生呢?不管怎麽樣,我們沒有彩排的權利。可以選擇,我也願意在後悔之前重來一次。就像讓曉曉重新選擇一樣。

她是不是願意和那個女人在同一個屋子裏呼吸著同樣的空氣?繼續回到那個不知道何用的學校裏去?那裏畢竟還有林奇,有她認的那些個哥哥。

人啊,不可以太過倔強,該低下你高貴的頭顱時便低下。

林奇沒有想到,那麽一輛車把曉曉接走了,卻再也沒有送回來。

一直到初三,一直到畢業。曉曉就這樣消失在了林奇的世界。消失在了那一人群的視線裏——

我想寫到此便結束所有關於曉曉的事。可是,我想想很欠揍。有人問我這不是一篇言情小說嗎,為什麽曉曉和林奇的情節那麽少?為什麽他們的年紀還那麽小?!為什麽情節那麽枯伐?!接下來我也不願意寫了。

甚至連想象都懶得去賦予。每個人的生活不一定都是那麽的精彩,也不一定非要像曉曉這麽的悲劇。生活本來就是枯伐無味的,是吧?可是曉曉的世界是有味的,那裏麵充滿了辛酸苦辣。像是一部悲劇史的開頭,我甚至希望在日後的日子裏我沒有再遇見她,沒有看到她冰冷的眼。那麽,心便不會那麽痛。

很多個夜裏,我總在想,我當時是抱著怎麽樣的一種心態進了那一條街。好奇?探索?不小心?不經意?不管怎麽樣,我後悔。我後悔看到了另一個曉曉。後悔……

曉曉的爸走了,曉曉的書也不念了。空落落的房間,總另她想起那個棺材木,濃濃的油漆味,兩簇暈黃的燭火。

家的周圍越是到晚上越是安靜。從學校回到家之後的曉曉住在自己的房間裏,親戚們還有一些沒散,還有幾個哥哥住在自己家的附近說是陪曉曉過一個月。曉曉對他們並沒有印象。她隻記得她阿爸,那個所有的記憶裏存在最久最深的人。

晚上九點,家裏的燈全開著,有三四桌的人在打牌,一般都是通宵的,怕主家的人害怕,都來給壯壯膽。曉曉徑自回房間睡了。三天沒有睡好覺,她的頭暈暈乎乎的。躺**便睡了。

“曉曉啊,爸送你去學校哪樣?”

“阿爸,我不想要後媽!我不想去學校!”曉曉倔強的說著。那輛摩托車模模糊糊的存在著。

“曉啊,你沒去爸就自己去了啊,其實爸也不想走。”說著她阿爸騎著摩托車自己走了。

曉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不知道她爸為什麽自己騎摩托車走了,卻不帶上她。

她慌了,“爸!你等等我啊!帶上我啊!”

曉曉跑著跑著,看著離自己不遠的摩托車,慢慢駛向荒野。有野草絆住自己的腳,自己摔倒了,而車子也停下了,她阿爸回頭看她,“曉曉,到了。”

曉曉抬頭看看她阿爸,卻看見了一座墳,那泥土卻還是新的。

曉曉害怕了,突然看見那棺材木,飄散的白布條。“爸!阿爸!”曉曉叫著,卻怎麽也看不見東西了。

猛地睜開眼睛,看到亮著的燈光,過了一會兒,她才想起,她阿爸,已經死了。

曉曉覺得害怕極了,如果這麽說,他阿爸死了,那麽她夢見的人不就是鬼了嗎?她自己打了一個寒顫,聽著門外麵的聲音,兀自哭了!曉曉現在多大的年紀?十六?

說白了也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所有妖魔鬼怪但凡不知道的無法預知的東西,對她來說都是恐怖的。

有人說,人死了,會舍不得他留在陽間的人,做鬼之後會回來帶走那個人的魂魄。

曉曉一直哭,也不知道害怕了就出門去,門外麵有人,就不必這麽害怕了。

她阿爸成鬼了啊!那個最疼她的人死了!成鬼了啊!她能不怕嗎!

曉曉,你為什麽不想象著他是成了天使了呢?有天使的地方應該會是天堂,那裏應該會有快樂,會有幸福!

天使是什麽?那個時候我連童話故事都沒有看過。曉曉說,我隻記得那些在晚上跳來跳去,揮舞來揮舞去的,說是給我爸超度的人。

再想到就是那個棺材木,那些滿天飛舞的紙錢。

你知道我現在最討厭的是什麽嗎?

她突然問我。

棺材?我想了一會兒說道。

不是,是塗在棺材木上的油漆的味道。

為什麽?

因為它有濃濃的死亡的味道。

我不說話了,因為我不知道怎麽和她說。安慰的話似乎也已經很晚。同情的話我又不能說出口。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仿佛能透過時光,從她那些荒唐黑暗的年月裏看出什麽來。卻原來,真正的小說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