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甕中之鱉
聽了牛小雨的話,我差點一口水噴出來——此時此刻,不知為什麽我忽然想起一句毫不相關的詩詞來:“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你要問我為什麽想到這個,我也無法準確回答,隻能說心境……心境很像!
我爺爺愣了一下之後歡喜無限道:“真的?”
我忽然就明白我為什麽想起賣炭翁來了——同樣的境況,正所謂幾家歡喜幾家愁,賣炭的希望天冷,賣傘的希望下雨,我現在雖然要兜售滯銷的炭,可也不想天氣忽然就降到零度以下啊!
我奶奶也從廚房裏衝出來,不顧滿手的白麵道:“這是你們的決定嗎?”
牛小雨假裝鄭重地點點頭,我叫苦不迭可又不能說什麽,隻好狠狠瞪了牛小雨一眼。
我爺爺搓手道:“那這是喜事啊,我還以為你們早著呢。”老兩口興奮無比,看牛小雨的眼神又親切了三分,隨即老頭和老太太躲在一邊嘀咕去了,大概是商量是不是該給未來的孫媳婦包個紅包什麽的。
我拉住牛小雨的手低聲道:“誰給你‘領證’的權力的?”
牛小雨無辜道:“我就是想讓老兩口高興高興啊。”
“現在高興了,那以後怎麽辦?”
牛小雨道:“你放心,既然禍是我給你闖的,我就會負責善後,以後你隻要不結婚一天,我隨時陪你來見你爺爺奶奶。”
我崩潰道:“那我爸我媽回來怎麽辦?我不能找兩個盧拉吧?”那個是“過曰子人”,這個是“演員”,這不活等穿幫嗎?
牛小雨臉色一變道:“壞了壞了,沒想到這一點——到時候就跟你父母說,我上次見他們的時候沒化妝?”
我鬱悶道:“你看我爺爺是不是老糊塗了?”
“沒有呀——咱們現在不是在說你爸嗎?”
“我爸比我爺爺年輕二十多歲呢!我們家男人是遺傳的老當益壯火眼金睛,別說你這種才二十年修為的小狐狸,六耳獼猴都能給你當場識別出來!”
老頭手裏捏著個紅包笑咪咪地走出來了:“小盧啊,頭回見麵也沒啥好東西,這就是個意思,你別嫌俗氣也別嫌少。”他果然是準備紅包去了。
牛小雨始料未及,局促地看著我,我陰陽怪氣道:“給你的你就拿著吧。”
我奶奶端著一大盆餃子熱情洋溢道:“吃飯了。”我爺爺趁機把紅包塞牛小雨手裏了。
這頓飯我和牛小雨都吃得心事重重的,兩位老人家則擔任起了找話題的任務,每當問起盧拉父母時就由我代為回答。
吃完飯我奶奶收拾碗筷,我爺爺開始鼓搗一個老式血壓計,這好像還是我爸前幾年給他買的,老年人確實需要這麽一個東西,老頭把水銀柱放開,忽然對牛小雨說:“小盧你不是護士嗎?幫爺爺量個血壓。”
“我……”牛小雨顯然對這個的熟悉程度還不如讓她包餃子呢。但是護士可以不會包餃子,不會用血壓計那就非穿幫不可了!
幸好我奶奶發話了:“你那血壓有什麽好量的?現在年輕人活動多,你快讓他們去吧。”
我爺爺一想也是,於是又把血壓計合好道:“也對,那我就不留你們了。”
“那我們就真走了啊……”我趕緊拉著牛小雨奪路而逃。
出了院子牛小雨表情扭捏地把我爺爺給她的紅包遞了過來,扭捏當然不是舍不得歸還紅包,是因為那紅包意義重大。
我把手藏在身後道:“你拿著吧,我爺爺親自給你的。”
“……別開玩笑了。”
我笑道:“讓你拿著就拿著,就算雇個人紅包也不退,這是行裏的規矩。”
“你怎麽知道?”
“我瞎猜的。”
我們說笑著走到巷子裏,在我們去取車的必經之路上,一輛黑色的本田停在小巷的正當中,車旁站著四個膀大腰圓的墨鏡男人——雖然戴著墨鏡,我也能感覺他們的目光正惡狠狠地盯著我和牛小雨。這小巷裏滿打滿算隻能勉強通過一輛轎車,一般人也不會把車開進來,這四個人很明顯就是在故意堵路,而且他們的目標應該就是我和牛小雨其中一個,這裏除了我們兩個比較有價值以外,似乎也沒別人值得動這樣的陣容——我不相信他們是來搶老太太的買菜錢的。
我盡量不動聲色地拽了一把牛小雨,小聲道:“往回走!”
牛小雨也不傻,我們兩個幾乎是同時轉身原路退了回來,我心裏還抱著萬一希望,說不定隻是一個誤會呢?
然而事實證明一廂情願並不能解決問題,我聽到身後四個男人沉重的腳步聲緊緊跟了過來,同時還有一種奇怪的金屬摩擦聲,我微微回頭瞟了一眼,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那四個男人人手裏一把手槍,欲蓋彌彰地貼在褲縫上,剛才那聲音應該是上槍栓的聲音!
牛小雨的臉色也瞬間蒼白了起來,在這種筆直的巷道裏我們還不能跑,人家想要我們的命根本不用瞄,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盡快走到巷子那頭,然後利用地形把他們甩開,雖然希望渺茫,畢竟是最後的機會。
當我們走到巷子中間時,我才發現巷子的另一頭有個人正在慢慢地迎頭走來,我和牛小雨已經成了別人的甕中之鱉!我抬頭的工夫牛小雨驚訝道:“是你?”
巷子口的那個人穿了一件怎麽看都不合時宜的紅秋衣,下麵配了一條老式綠軍褲,他的頭發——或者說毛發,濃密地遮蓋著麵孔,**的兩隻手背上也全是髒兮兮的濃毛,正是救過我們的那個獸人!
我心下怔忪,他出現在這裏目標隻能是我,或許是他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來替魔族解決問題?但現在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在後有追兵前有堵截的情況下,想跑已經不可能了,而且不管是追兵還是堵截都有秒殺我的能力,我不知道這兩撥人是不是一夥,不過顯然誰也沒有要放過我們的意思。
在無路可走並且被兩頭堵的情況下,我隻能拉著牛小雨躲進巷子中間一戶人家的門廊下,看鏽跡斑駁的鎖子,這家人應該很久沒住了,這裏有一個小凹進,暫時可以消失在對方的視線中,不過也隻是掩耳盜鈴。
我微微側身把牛小雨擋在身後,一邊觀察著兩邊的情況,牛小雨小手冰涼,帶著哭音道:“不會又這麽倒黴吧?到底有多少人想綁架我?”
這時就聽我右手邊那四個人中有人道:“老家夥,這沒你的事兒,趕緊滾開。”原來他們不是一夥的,而且他們並不知道獸人的危險姓,隻把他當成了路人。
獸人已經走到了我們身前,他看也不看我一眼,衝對麵冷冷道:“你們想要的人我也想要,所以還是你們滾吧。”
對麵沒有廢話,回答他的是一聲槍響,槍手看來好不忌諱殺人,子彈離獸人的腦袋隻有幾寸的誤差,把牆角打得四散崩飛,獸人一愣,吃驚地看著對方冒煙的槍口。
在對麵打出第二顆子彈之前,我下意識地把獸人拉進了門廊裏,不管是敵是友,總歸現在是一致對外的時刻,我不想讓他就這麽莫名其妙地死了。
對方一槍未中,索姓四槍連發,紛飛的子彈把我們腳邊臉旁的磚石打得一片狼藉,我背衝外把牛小雨護在懷裏,那四個人沒有馬上衝過來,是因為他們認為我已經在他們股掌之中,這會喪心病狂地開槍就是為了示威和恐嚇,直到此刻我才篤定了一點——這幾個人也是為我而來,在莫教授家門外我和他們其實是見過麵打過交道的,這種肆無忌憚的風格是他們一貫的做法。
一陣亂槍過後,外邊有人喊道:“裏麵的人聽著,一個一個出來投降,不然都得死!”
獸人在槍林彈雨把手擋在眼睛前,這時森然道:“可惡,敢威脅我!”
我知道所有逃生希望都在他身上,不禁問:“你有沒有什麽法寶之類的?”他是妖族這一點已經無疑,但看起來他對子彈也沒有抵抗力,所以我隻能寄希望在法寶上。
牛小雨急道:“都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獸人瞪著我道:“少跟我套近乎,我把他們解決以後下一個就是你!”
牛小雨道:“大叔,你跟我們有仇嗎?”
獸人不理她,想了想忽然對我說:“你吸引住他們的注意力,我去幹掉他們!”
此情此景下我也顧不得別的,大聲道:“別開槍,我出來了!”
牛小雨唯恐我真的出去,拽住我衣服道:“別去,大不了我讓我爸再給他們錢。”
我苦笑,這次恐怕就不是錢的問題了,對方荷槍實彈兩次偷襲我,說明他們的目的很明確,但說實話我真不知道自己何時得罪過這樣的勢力。
獸人托著下巴,目光灼灼地觀察著周圍,忽然一竄身上了門廊,隨即順著牆頭消失不見了。
成敗在此一舉!我脫下一隻鞋把鞋尖慢慢探出去道:“我真出來了啊,你們別開槍。”
“砰!”我的鞋上頓時多了一個子彈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