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鬼鳥

大家都已歇下,僅有夜紫一人毫無睡意,他方才一直在冷眼旁觀著伺狄與歐飛的談話,她心中本有對歐飛些許恨意,她深知伺狄為人,知他定是借歐飛之力滅了血魔,待自已狼王子之位得保之日再除掉歐飛,待她借三娘之手除去翁藍,歐飛到時孤身無助自然投靠於她,到時二人便能雙宿雙飛,可沒想今夜之事竟來了個大轉折,原來伺狄竟與歐飛、翁藍有這等奇緣,想來事情沒有她想象得那般完美,於是便細細又思量起對策來。

第二日,那鑿齒人卡嘎便遣小個子鑿齒人送歐飛等一行人從山南邊往北走,送到林口,小個子鑿齒一路走著,一路手舞足蹈地指著路,還不停地用極為難聽懂的話叮囑千萬要小心卡巴鷹的巡視。於是到了林界之處小個子鑿齒便轉身離去,離去之時竟在歐飛手中塞了一塊石頭,隻見這塊石頭上並無奇處,就像普通的石頭一般,歐飛便以為是鑿齒一族的送客禮,於是便笑笑收下,六個人便沿著出林的山路往南走去。

這裏頭最為細心的應數三娘,她早已將昨夜卡嘎畫下的路線圖臨摹在一塊布上,如今拿出來看,隻見小個子鑿齒人所帶的一條山路蜿蜒而上,直通那另一片叢林,而那頭叢林內便已標出有一個族群,六個人走著走著,卻是三娘突感不適在一處歇下。歐飛便上前為她把脈,發現是體內狼毒作祟。

“狼王為何不幫你解毒?”歐飛把完脈緊皺著眉頭道,“這狼毒雖隨你體貌之變而釋放,可仍舊對你身體有危害;

。”

三娘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歐飛突感他身上的氣息,這是從犬王墓出來以後他們二人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接觸,本來她已心死如灰,可如今見到歐飛竟仍有一種莫名的悸動,這讓她有些無法呼吸,她忙別過臉去冷道:“我的事,你且不必理會,如今你大事在身,又心另有……”她本想說另有所屬,可說到這裏卻沒有說下去,隻見歐飛眼神不由觸及三娘那雙憂傷的眼睛,他從她的眼睛中讀出了一種孤獨與滄桑,於是又頓生憐惜之意。

“你怎麽說這麽說,你我也有夫妻名份在先,我豈有不理會你之理?”歐飛有些不忍地說到,他試圖安慰三娘道,“你父親為犬族而亡,弟弟又失散,舉目無親,我便是你的親人了,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三娘聽及此處不由地猛一回頭,眼淚早已不聽話地往下滑落,那是忍了許久的眼淚,她竟一下子撲倒在了歐飛懷中,歐飛拍拍她的背,心裏卻有無盡的愧疚,他轉頭去看翁藍,卻見翁藍一臉黯然,別過頭去,歐飛實不忍推開懷中那嬌弱孤獨的三娘,心裏頭卻怕翁藍誤會,此時便有些尷尬起來。

“真是個多情種子。”翁藍別過頭之時卻聽身邊一個酸酸的冷哼聲,抬頭一看竟是夜紫,她斜著眼睛看著歐飛與三娘,卻像是在與翁藍說話,“你別以為你就是他心頭上的人,那可說不定。”

翁藍並沒理會她,隻是轉身走去,卻聽夜紫在後頭說道:“那三娘與我們同行來尋他,便就是來與他合好,他們畢竟有夫妻之實,你隻不過是他利用的工具而已。”見翁藍仍舊不理會,她又冷笑道,“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與一個被侵犯過的女子在一塊兒,你細想去吧。”

翁藍聽到這裏不覺雷轟一震,整個人木訥在原地,這句話像揭開她的舊傷疤一般讓她有撕心裂肺地痛楚,她腦海中又浮現了無數個那夜的畫麵,潘竹那張扭曲的臉頓時顯在眼前,她全身冷汗直冒,手握著拳頭,心裏有一萬個嫌棄自已的念頭,她冷冷一笑走開了,可這一天,她總在糊裏糊塗中趕路,無論誰與她說話,她都沒有回答,心裏麵卻不由自主地琢磨著夜紫的話,心裏竟對歐飛又產生了排斥。

一行六人走過山路,一路入了林,這一片的樹林十分奇特,那些花草樹木分外青翠似有不同,那樹木形態各異,多數竟如同身段嫋娜的女子一般,各式樹木排列整齊,分立在林道兩邊,遠遠便聽有水聲。

“太好了!有水,可渴死我了。”布諾說著忙就向那水聲處跑去。

歐飛抬頭一看,透過樹葉可見藍天白雲,十分優美,這裏與那鑿齒族簡直天壤之別,這裏到處聽聞鳥叫聲,到處樹木整齊竟不像那鑿齒族界那般陰森森的。

正想著這裏到底是哪裏卻聽到布諾歡呼亂叫聲:“太美了!”

幾個人上前一看,隻見前麵有一個透藍無比的湖,上麵是高高的岩石,奇怪的是那岩石之上竟有一株極美的樹,那樹形態婀娜,樹枝柔展,奇在偏就東麵枝繁葉茂,那一輪紅日便落在枝頭上,竟像一個體態極美的女子伸著纖柔細手捧起一輪紅日的樣子,而從岩石上,一席瀑布直瀉而下,既是美輪美奐,又不失壯觀,看起來極讓人覺得舒服。

布諾立時喝了一口水,隻覺甘甜無比,一時讚不絕口。歐飛卻被這景色驚住,按理說,這裏卡巴山中禁錮的全是敗戰之族,常有食人的卡巴鷹巡邏,又被那陰森至極的所謂的山神掌管,本應是悲涼一片,怎麽會有如此美景?他看了一下臨摹的地圖,隻見上頭在此處標有族群的記號,於是便知這裏就有一個族群,可這到底是個什麽族?怎麽會住在這麽一個美景如畫的地方?他實在好奇;

說話間隻聽到一聲嬰兒啼叫竟像是從不遠處傳來,幾個人忙抬頭一看,隻見就在那棵美態樹上那紅日光暈中竟勾勒出一個窈窕婀娜的身影,那紅日光極紅亮,那樹上鳥立著的人麵目無法看清,可是單從那身形看,已然讓人有些進入夢幻一般,不要說歐飛、布諾和伺狄這三個男人,就連三個女人竟都有些醉意了。這紅日內立在樹上的顯然是一個身段高挑的少女,這樣一個絕美的地方已然讓人驚奇,沒想還有如此氣質的少女在此,更讓人驚訝無比。

歐飛正疑惑著,隻見那少女突然全身一震,竟從背部處展出兩片極大的雪翼,眨眼間便往那前方山路飛去,幾個人往前方山路看去,那少女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幾個人一驚這才仔細一看,原來前方的山路一片姹紫嫣紅,整齊排列的樹上竟都繁花似錦,有種進入精靈世界一般美妙。

“這裏甚是奇怪,還是小心為好!方才那物像是妖怪。”伺狄雖口中這般說,但心裏卻仍舊對方才少女那絕美身段念念不忘。

布諾回憶方才景象,那古怪叫聲仍舊回**在林中,他突然一驚道:“這裏不會是‘鬼鳥林’吧?”

在《玄中記》中有這樣的說法︰“姑獲鳥,夜飛晝藏,蓋鬼神類。衣毛為鳥,脫毛為女人。”更有“姑獲鳥能收人魂氣,今人一雲乳母鳥……時人亦名鬼鳥。”這便就是布諾口中所說的“鬼鳥”,這種鬼鳥傳說中的姑獲喜抱人之子,是一種麵目猙獰的鬼鳥。可方才那紅日之中所照映出的那身影竟是一點兒都不像那傳說中的鬼鳥,倒像是從天而降的精靈少女一般。

“別危言聳聽了!那鳥雖發出嬰兒啼聲卻又不見猙獰之相,這就異於那‘鬼鳥’了。”翁藍說道,“如若那鬼鳥這般美,也不會被稱為‘鬼鳥’了。”說著便搖搖頭獨自往那林中走去,歐飛等人自然也都不信便徑直入內,僅剩下布諾想了又想然後才跟隨眾人後頭去。

一行六人進入那姹紫嫣紅的林中去,越往裏走竟覺這裏越靜,那嬰兒般的聲響竟然漸漸消失不見,走到一處抬頭一看,那些形態各異的樹上層層疊疊的繁花竟然都蓋住了陽光,而就在不遠處一個鮮紅似血的花堆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歐飛定睛一看,隻見那個花堆竟全都用山茶花中的一種叫丹頂鶴的堆積而成,那花堆將這山林路一隔為二,竟阻住了一行人的去路,突然之間也不知道哪裏來的一陣風將花堆一卷而起,隻見那花瓣彌漫在半空中,如旋風一般旋轉,轉眼一看,隻見林中竟到處無道,隻被這滿眼的鮮花吹暈了眼睛。

“不好!這是個迷局。”歐飛大驚,想起方才之景,剛剛見那展翅少女往這個方向飛顯然就是引君入甕之舉,而現在一想方才進入的路,不就是順著那嬰兒叫聲而來嗎?而因為剛剛的叫聲,他們竟都忽視了另一條林路,那應該才是真正的出路。

話音剛落,隻見那血紅的花瓣已然化為點滴鮮血直落而來,便滴落在每個人的身上,突然又聽到嬰兒哭聲,幾個人往地上一看,隻見從方才花堆處竟陸續爬出一些全身血淋淋“嚶嚶”直叫的小孩子,那臉麵驚悚之極讓人有一種窒息之感,隻見他們緩緩爬來直抓住每個人的衣衫往上攀去,一種幽怨頓時籠罩在這片本絕美無比的山林內。